第36章 家宴（上）
后面卫虞来御膳房接孟青杳的时候，她把今天遇到的这件事情告诉了他，抬手想把手上的白玉镯子摘下来，发现好像卡紧了，根本摘不下来，一下子给她整傻眼了
卫虞收到她求救的眼神，安抚道：“带着吧，这也是母后的一番心意，皇嫂也有一个。”说着帮她把卡在手掌上的白玉镯子轻且缓的慢慢推回手腕处，再帮她揉了揉勒红的手掌。
孟青杳看着又重新回到自己手腕处的白玉镯子，很奇怪，若是放在以前她定会认为这镯子是束缚之物，可在这一刻，这种想法仿佛从未出现过，白玉镯子很漂亮，衬得她手腕纤细白皙，仔细看的话隐隐可以看到里面好似有液体流动一般，光照到上面的时候，白玉的美才被完全展现出来。
寒风吹过，孟青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身前的人松开她的手，抬手解下身上披着的大氅，披到她的身上，仔细地给她系上带子。
孟青杳现在倒是觉得不冷了，但就是肩膀上的重量又重了一点，想起那句话，总有人为了你负重前行，本来应该是很严肃的一句话，但放到她自己身上的时候却有点搞笑。
她是那种夏天手热，冬天手冷的人，正当她想把手缩到衣袖里面取取暖时被人攥住，握在手里，温热的触感源源不断地从手心弥漫到心间，他的手很大，足以包住她的整只手，手里的温度很暖和，像是冬天里的制暖机，源源不断地给她输送他的温度，甚至还有点乐此不疲。
天上又下起了小雪，纷纷扬扬的落在两人的头顶上，肩膀处，最后落到地面。
孟青杳抬头看着从天上洒下来的雪花，突然就笑了，眉眼弯弯的看向卫虞，说道：“我曾看到过有人说，他日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我们这样，算不算共了白头。”
卫虞替她仔细地把头上的雪花扫落下来，认真且坚定的看着她说：“算，但就算今日不淋雪，我们也会共白头。”
两人十指紧握，踏过布满宫道的雪，雪地里一大一小两个脚印，从御膳房一直延伸到皇宫门口，陷下去的雪地又重新被天空上飘下来的雪花填满。
——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旧岁已辞，新的一年已到来。
今年的除夕，算是个特别的日子，一切都与往年差不多，唯独一起吃年夜饭的人变了。
卫武帝特地让卫虞带着孟青杳进宫一起参加家宴，孟青杳也没有推拒，带上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四宫格的锅子，带上自己收获的一些蔬果，跟着卫虞一起进宫了。
该说不说，卫武帝其实也有私心所在，每逢年假，宫里都会给庖厨们休假，只留下一些自愿留在皇宫中的庖厨，此番让孟青杳前来，一是想年夜饭的时候吃到她所做的饭菜，二是觉得时间也足够了，正好问问他们今年打算何时成婚，上次盘问被某人插科打诨给糊弄过去了，这次要听听两个人的想法，皇家的成婚仪式不可从简，一切还是尽早为好。
马车内，卫虞坐在孟青杳的旁边，见平日里活泼好动的人徒然变得沉默，眼神放空盯着马车的地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担心她在紧张着一会的家宴，于是他在心里想了一下，有没有什么法子如何不惊扰她的同时又能让她跟自己说说话。
孟青杳并不知道卫虞心里的弯弯绕绕，也没有卫虞想的那种紧张的说不出来话，她是在想一会的场面话该怎么说，若是催婚的话要怎么极限拉扯一下，还有就是一会怎么吃这个家宴。
想了一路，也没想到什么法子，反而是快到皇宫门口的时候，孟青杳自己倒是回过神了，轮到卫虞陷进去沉思了。
孟青杳扯了扯卫虞的衣袖，低声询问：“我们一会是直接去御膳房呢还是需要去议事殿跟圣上请个安？”
外头伺候的太监大声说：“圣上有令，孟庖厨进宫后直奔御膳房即可，不必到议事殿，待到家宴开始之时，再见面也不迟。”
孟青杳：“”再次压低声音，凑到卫虞的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为何他的耳力如此好，这样都可以听见？我刚刚的声音很大声吗”
孟青杳对自己产生了怀疑，说完后狐疑的掀开马车窗子的一个小角，眯着眼睛朝外面看去，此时已经进宫了，马的旁边站着一位太监，是孟青杳不认识的人，估摸了一下距离，暗暗在心里赞叹此人好耳力。
才看了一会，就被人拉了回去，抬起的窗子小小的落回原地，发出轻轻的一声“吱呀”，孟青杳意犹未尽的坐了回去，外头很漂亮，下着小雪，红砖绿瓦白雪，给这座皇宫添了神秘之感。
卫虞把暖炉靠近，而后开始帮她暖手，他不做这一切，孟青杳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冻得有些僵了，看着眼前自己的那双手，孟青杳动了动手指，感觉下一秒就可以听到手指关节传来的“咔咔”声。
不经意间看到原本用来放蜜饯果子的罐子空了，突然想起来，自己这一趟带了一些，把手缩了回来，拎着旁边放着的东西，埋头在里面翻了翻，在小角落里看到了那一堆瓶瓶罐罐，本来是要拿去长乐宫给小公主当零嘴吃的。
卫虞看着孟青杳拿出了一小罐零嘴，而后转过头看着他，嘴角熟悉的要捉弄人的弧度弯起，便知道她定是鬼点子又起来了，按捺住心思，静静的看着她下一步如何走。
——
卫武帝看着殿外的雪，手中的毛笔是怎么也下不去，看了看在桌子上堆积成山的奏折，眉头死死的皱着，大手一挥，再把奏折往旁边一放，颇有一副指点江山的豪爽模样，可谁知道，其实他只看了那道奏折的前半部分，老套的建议，一看就知道要说些什么，不看也罢。
旁边放着的热茶早已随着时间的转动而变得冰冷不已，卫武帝时不时抬头望向议事殿外的方向，像是期待着谁的到来。
又过了一会，李满的身影匆匆忙忙的出现在殿门口，在走到卫武帝面前的时候不停的喘着粗气，拱手道：“圣上，瑞王殿下与孟庖厨已经进宫了，此刻他们正朝着——”
话说到一半，被卫武帝有些兴奋的声音打断：“朕不是说过了吗？让他们直接去御膳房即可，不必先来见朕。”
手中的毛笔就这么被挂回架子上，墨水凝聚在笔尖，看起来随时都会落到桌面上，晕开一朵墨水花。
李满的话被打断后，又听见卫武帝这么一说，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卫武帝坐在皇位上看着底下的人面色一下子僵住，还有些支支吾吾的
“你可还有什么未曾说出来？”
“圣上，瑞王殿下同孟庖厨已经朝着御膳房去了，并不是来议事殿内。”，李满闭着眼睛，视死如归道
卫武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扬起来的嘴角逐渐抿直，最终花了好几瞬才接受了这个现实。
李满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坐在上头的人，察言观色着，看到卫武帝不耐的挥挥手，连忙起身走了出去，站在殿外的时候给自己擦了一把汗。
孟青杳看着眼前摆的一堆东西，有些犯难，扭头去问旁边无所事事的人：“你可有什么想吃的东西？”
卫虞摇了摇头，孟青杳想了一下，从调料柜子里面拿出纸笔，撕下好几张，在上面写了字，然后揉成团团，想来是要玩抽签那一套，找了一个大的碗，然后找个盖子盖上去，上下左右摇了摇，郑重其事的把碗递到卫虞的面前，让他抽四个纸团出来。
纸团被一一的打开，首当其冲的是麻辣锅，孟青杳一看到熟悉的两个字就松了一口气，她还真怕今晚是个无辣宴。
第二张是番茄锅，接下来是鸡汤锅，最后是咸口的寿喜烧风味。
孟青杳满意地拍了拍卫虞的肩膀，把纸团收起来，一一把需要用到的东西挑出来放到篮子里，而后让卫虞把这些处理一下，现在使唤起卫虞她真的越来越顺口了。
孟青杳暗暗反省了一下自己的行为，最终决定下一次还是会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