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想你
萧行没想到原梾把他当时在医院附近买的手机和电话卡也一并寄来了，他也总算知道一个人可以坦荡到什么地步，就是他电脑手机毫不设防地给你看，他都不知道自己该难过还是该高兴。
好啊，你坦荡潇洒，我总得使点坏投桃报李。
原梾收到包裹后，除了常用手机没什么变化，另外一个手机打开后完全变了模样。
屏保：萧行开光护身符。
壁纸：我不同意，休想分开！
手机里所有图标变成了萧行的大脑袋，相册里还有一段视频，开始是一个房间的空镜头，接着某人幽灵一样从下方入画，从左侧入画，从右侧入画，在从上方倒着入画，最后正对镜头：萧行无处不在。
原梾边看边笑：“神经病！”
一会收到一条信息，提示音：萧行的信息来喽！
有电话进来了，铃声：萧行说，除了他的电话，谁的电话都不许接！
原梾在这小小的恶作剧中恍了神，笑着红了眼眶，鬼使神差般接了电话。
短暂的沉默后，萧行最先开口了：“我想你了。”
原梾摩挲着屏幕上萧行的脸，没有答话。
“系统我都装了，常用手机和电脑用的无线网，要和家里的分开用。”
“嗯。”
“另一个手机不要连，它真的是护身符。”
“嗯。”原梾连日来强装的镇定无声溃毁。
“我不同意分手。”
原梾掐了眼泪，挂了电话。
多日未登录网站，原梾刚上线就收到了很多人的私信。有的发了微信号想私下联系，他也不拒绝，对于发来的询问都会一一礼貌回复。用加密软件联系的三人，他会像寻常网友一样不急不徐地跟他们互动聊天。
萧行和宋青每天检测是否有入侵痕迹，观察一段时间，三人都没有任何动作。
原梾不主动，但会真诚地与这些人沟通，亲人离世、孤独、失恋这些他切实感受的痛苦也会偶尔说与人听，只是他看起来更像是自己在开解自己，聊着聊着自己把自己提出的所有问题解决了。
原梾发现在倾诉过程中，人会慢慢的自己治愈自己。所以他渐渐不再拒绝网站里所有想要加他的人，不劝诫、不安慰、甚至不打扰。你要愿意说给我听，我就听一听，你要不愿意我不会问，像故事里的独白一样……
烦恼、伤痛都是些成长过程中会遇到的共通性问题，也有原梾听后觉得震惊无解。比如病痛折磨、暴力侵犯……他旁观了这些或孤独脆弱或坚强无助的灵魂后，突然理解了原重远的绝望与坚持。
有些问题当下真的无解，只能选择暂时遗忘或者把它丢给时间慢慢消解，等疼痛过去，你发现伤疤也成了你的一部分时，时间给出了它的答案。
还未找出罗瑞，原梾已想逃离，置身其中难免就会被裹挟进情绪的泥潭，莫名觉得疲累，他不知不觉间减少了对话……
整个新年，原梾没出过门。徐英看他神色郁郁，晚饭前想了各种理由，最终想到一个家里净水器滤芯该换了才把原梾哄出门。
原梾刚出门徐英就给李星汉打了电话……
滤芯是去家电城买还是去超市买？原梾一头雾水，穿过文创街有个大型超市，他想去那里碰碰运气。
文创街是颇有年代感的步行街，不允许车辆进入，整条街道的树上挂满了灯饰和统一齐整的花灯，商家门头的两盏灯争奇斗艳，一路走来亭台楼阁、花鸟鱼禽应有尽有，五六孩童嬉戏其间，街边各种小食茶饮档口飘来袅袅香气……
人世间最动人处就藏在这人间烟火气中，他有段时间没画画了。
原梾正发呆时，突然有人从背后迅速揽了他的腰，一把将他拖进暗巷，接着捂了口鼻，一个别手瞬间把他怼到了墙上。原梾正准备当胸一脚踹过去，鼻尖传来了熟悉的味道……
昏暗中萧行眼睛狼似地盯着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后，另一手捏了他的下颌发了狠地亲上来，原梾还没从最初的惊恐中回神，就被萧行长驱直入的亲吻亲得失了神。
萧行恨恨地，对着朝思暮想的人又亲又咬，原梾还空余的那只手用力推了几推无果，萧行力道强劲，别的他手生疼，被卡着下颌被动承受着他不断加深的吮吻，恍惚间他想到：此人的流氓劲以前都收着没展现出来啊！
良久后，萧行离开时在原梾唇上狠狠咬了一口，疼的原梾闷哼一声。昏暗中萧行望着他泛着水光的眼睛，再次恨恨地一字一字道：“我不同意！”
原梾喘气未匀，嘴巴被咬出了血，隐隐泛着疼，回道：“分手不需要你同意！”
萧行别着他手用了力，原梾忍着没作声。
“你怎么知道我……你能看到我的位置！”
“那个藏在暗处的人都能看，我为什么不行。”
“你！”
“我什么，一个假期躲着谁也不见，分手也得循序渐进吧，你个狠心的王八蛋对着我手起刀落真潇洒啊，对着外人倒是温情脉脉。”
“放开我！”
“我不，有种你咬我！”
原梾没咬人，一脚踢到他脚踝处，萧行痛叫一声立马松了手。
原梾转身出了暗巷，头也不回地走了。
萧行单脚蹦出来赶忙追上去，开始硬的不行来软的，瘸着腿委屈巴巴道：“我大冷天这么远跑来，就算朋友也得照顾一下吧。”
“我给你订酒店，明早回去吧。”
“你不是吧，我现在还饿着肚子，连顿饭也不请？”
“不请！”
背影冷漠，萧行气得一把拽了他的胳膊迫使他转身，刚想发作，看到灯光下的人覆了柔和的光平静地望着他，他在久远的心动中再次败下阵来，错开目光道：“我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吧。”
良久，原梾轻声道：“那走吧。”
两人行路默默，路过原重远以前的陶瓷店时，原梾看着新开了一家花店，橱窗里摆着一瓶非常有观赏性的龙柳，便带着萧行进去了。
“老板，橱窗的龙柳卖吗？”
老板正在给两位中年女子打包绿植，转头笑道：“本来是我挑出来做店里的装饰物，你要喜欢卖给你吧。”
原梾刚想道谢，听到两位中年女子跟老板窃窃私语。虽然压低了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到了他耳朵里。
“他就是之前陶瓷店主的儿子，父子俩都是罪犯。”
老板抬头再次打量了下人，收了笑脸依然保持涵养道：“不好意思，不卖。”
萧行怒道：“你什么意思！”
原梾拉了人，转身道：“走吧！”
出门时，再次听到了背后的议论声：“长得人模狗样，全不干人事！”
“斯文败类！”
萧行忍无可忍，停了身怒目道：“你特么再放个屁试试！”
“许你做不许人说！”
“关他妈你鸟蛋事！”
“杀人犯、强|奸犯，怎么有脸活着！”
萧行甩开原梾的手，奔到橱窗前扒了柳枝，看上去立马要冲上去抽人，原梾赶忙上前拉人没拉住，萧行薅了柳枝就地扔了，拿起花瓶就将水泼了过去：“泼脏水嘛，谁他妈不会！”
两个女人被泼了一身水，怒骂道：“王八佬，逼|崽子”，马上要上手薅萧行的头发，原梾快速将萧行挡到身后，抬手挡了对方摔下来的巴掌，大声道：“别动！他好男不跟女斗，我可不一样，我是杀人犯的儿子，还是强|奸犯，惹毛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大不了局子里再走一趟！”
两个女人一看武力值悬殊没敢再动手，骂骂咧咧地走了。
原梾从钱包里拿了100块放到桌子上，瞥了一眼老板道：“你店里至少有5个花瓶是我爸做的，要不要我给你指出来砸了？”
未等老板反应，原梾拉着萧行走了。
萧行一路紧紧握着原梾的手不放，走出文创街时，两人停下来互相看着笑了。
“想吃什么？”
“我突然，不饿了。”
原梾看穿他心思道：“怕吃饭时再遇到刚刚那样的情况吗？出了文创街应该就好了。”
萧行突然就很心疼原梾，来时被分手的种种怨气消散了。
“我想吃你做的鱼。”
“这个有点难，要不去星汉家。”
“我不去。”
“你怎么这么难伺候，跟我回家，我爸一定先打死你再打死我！”
“好吧，去李星汉那儿。”
只要一放假就变成家庭煮夫的李老妈子夹道欢迎，热情欢迎。
原梾带着萧行去超市买了食材，可惜没找到滤芯。李星然久未见原梾，见了人先来了一个大大的熊抱。
才一年未见，李星然就已经有点女大十八变的趋势。
原梾夸道：“星然变漂亮了！”
“就是脑子毫无长进。”
李星然白了他哥一眼，转而仔细打量起萧行来：“萧行哥哥好！好帅啊，本人比视频里看着更帅。”
“哦，谢谢！”
进屋时，原梾熟练的穿拖鞋、脱外套、挂衣架，然后从李煮夫脖子上解了围裙套了进厨房，行云流水，想必常来，萧行就隐隐有些羡慕李星汉……
不到一小时，三菜一汤。丝瓜鱼片汤，奶白浓汤，嫩白鱼片浅绿丝瓜点缀其间。许是做设计的缘故，原梾做饭通常也十分养眼。
李星然完全没有青春期爱美女孩的自觉，转瞬干掉了两碗鱼汤、3个虾饼。
李星汉嫌弃道：“这么能吃为什么不长脑子！”
“哥，你怎么不反思你的猪食。”
原梾问道：“星然有想好去哪里上大学吗？”
李星汉：“她五行缺数学，没救了。”
“原梾哥哥，我考不去江大，也考不上重点大学，我喜欢漫画，能跟着你学画画吗？”
原梾瞧了瞧李星汉，没有回答。
“别搭理她，想一出是一出。”
李星然放了手中碗筷，正色道：“哥，我真的喜欢漫画，跟数字有关的学科我都学不会，这样下去我也考不上什么好大学。假期我跟着原梾哥哥学一段时间，我想考江介传媒大学动画专业，分数线不会太高，我也喜欢。”
李星汉看看原梾，又看看萧行，颇为难。
“你要喜欢假期就来吧，手绘素描速写水墨我都能教。”原梾答得爽快，萧行未抬头，专注他碗里的鱼汤。
“不要理她，你要喜欢我怎么从没见你画过漫画？”
李星然火速跑回自己房间，拿了一本巨厚的数学习题集拍到李星汉面前：“谁说没画的！”
李星汉翻开，星然在所有数学大题的空白处画了很多临摹的动画形象，略生涩，孙悟空画成了山寨孙悟空，喜羊羊画成了邪魅羊羊，天线宝宝画成了et外星人……
原梾接过册子看了看笑了：“没关系，真喜欢接受一点专业训练试试看。”
李星汉无情嘲讽道：“对不起，我没看出任何天赋。”
“我偷偷画的嘛！”
李星汉突然噌地站起来，大声道：“哎，哎，我才反应过来，数学习题集用来画画，这是你150总分考50分的原因吗！”
李星然边嚼东西边安慰人：“哥，哥，别激动！你看你课也补了，班也报了，咱爸妈把数学细胞都给了你，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你！”
“那就学画画试试吧，但你得保证，选择了就得努力把它学好。不是所有擅长的东西是一个简单的天赋就能概括的。”
“是，谢谢原梾哥哥。”
“你故意的是吧，故意挑了原梾在的时候。”
“哥，别生气，整天辅导我做题没气出个好歹来也是你身体素质好。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学，将来你孩子看的漫画说不定是我画的。”
李星汉这一个寒假都在尽心尽力辅导李星然，虽然次次气得他天灵盖都快掀起来了，但他从来不忍苛责李星然。没有长辈他姑且算是李星然唯一的依靠，她还能没心没肺地成天傻乐，还能快乐成长，有时候李星汉会觉得这样也挺好。可他又无数次隐隐担忧她的未来，就这么矛盾着纠结着看管着李星然不敢放松。
良久，他叹了口气，内心再一次说服了自己：“行吧，你自己选的，将来可没后悔的机会。你说的，会好好学！”
李星然收了玩笑：“哥，我答应你！”
晚饭结束，原梾示意萧行：“你和星然，洗碗。”
“你们俩就这么对待客人？”
李星汉附和：“我俩做饭，你俩洗碗，没毛病。”
李星然直接给萧行套了围裙：“一向如此，萧行哥哥你多来几次就知道了。”
萧行一晚上看他们跟一家三口似得，又听原梾要辅导李星然画画，心中警铃大作。值此危险时期，孤男寡女那他头顶岂不是要长出青青小草原了，他得打入敌军内部，先拉拢再想办法瓦解敌军……
“星然，喜欢小黄人吗？”
“喜欢！超级喜欢！”
“我有漫画绘本，送给你怎么样？”
李星然一蹦三尺高：“真的？萧行哥哥你太好啦！”
“那当然……”
客厅里沙发上的两人,盯着天花板进入了贤者模式。
李星汉沉默良久，问道：“萧行说你要退学，能坚持一下吗？”
“我爸现在已经无法融入社会了，他那根弦绷在那儿就快断了，还有奶奶，某种意义上我们俩挺像的，在乎的人就剩那么几个。我考虑有一段时间了，离开学校我也不会放弃学习。”
“萧行呢？真的打算分开吗？”
原梾转瞬变得沉默：“他有他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
李星汉突然湿了眼眶：“我不希望你退学，你知道上高二那年我也差点退学吗？爸妈去世加上照顾星然，万念俱灰。后来你成了我同桌，隔三岔五带我和星然回家，带我去你爷爷工作的地方，他工作时特别有魅力，我就觉得我应该成为他那样的人，就有了动力。你知道我有多相信你吗？我们这些人未来是什么样想象不出来，唯独觉得你可以成功。也许坚持一下就会好呢？”
原梾转头笑了笑：“离开学校我也能成为想要成为的人，这是爷爷这么多年留给我最重要的东西，等一切好起来，如果有机会我会重新回学校的。你怕我放弃变成更好的人是吗，我不会的。”
李星汉叹了口气：“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选择才是对的，就像我也不知道怎么带星然。”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