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解忧
原梾归家后，藏好落寞心情，开始每天陪着王元清去做认知训练。王元清病情时好时坏，有时哄哄就能自己吃饭，有时只是咀嚼不吞咽就准备流食。木坪乡没有大型疗养院，原定举家搬回去的计划，也因此作罢。
网店开的并不顺利，一是原重远怎么也提不起兴趣，再是流言蜚语还是阴魂不散地跟着闯入。文创街已寻不到新的店址，喷漆事件过后，空置的房主虽没恶语相向，却已不藏嫌恶。
环境让人消沉，除去8岁前的丁点记忆，原梾对此地已再无留恋。他思虑多日，为驱散家里阴霾，动了搬离清源的心思。
原重远对原梾提出的多数意见基本会同意，有时候原梾甚至希望他能反对一下，这样父子之间起码可以交流沟通一下。他综合对比了多地，发现新型的度假小镇兼具养老与休闲的功能，既有大型疗养院又可以重新选址开陶瓷店。临做决定，他犹豫了。下不了决心时，去找了陆怀恩。
陆怀恩见多时广，又是原闳识多年的合作伙伴，他评估后推荐的地方便是帮着原梾做了决定。
多日未开机，讯息如此发达的时代，隔绝联系也如此简单。原梾强迫自己不想不看，白日那点失恋的情绪会很快淹没在各种纷繁复杂的难题中，没有原闳识的庇佑，他连忧郁一下的资格都没有。
可每当深夜开机看到萧行的信息，深深的想念混杂着难过还是会侵袭而来，他近来常常失眠，天知道他强撑的那点决绝有多么不堪一击。
他换宋青潜入网站已观察多日，失眠时便起身开了电脑，按着彭思齐的思维方式在网站和人互动，太活跃会引人怀疑。他鲜少主动，偶尔发个动态无意间透露的信息都是罗瑞能窥探到他一点隐秘身份的线索，图片、音乐还有失恋心情……
江介近来天气极好，萧行全然感受不到。他闷在屋里梦游或暴走好像看起来都没什么事，直到彻底安静下来终日郁郁，萧新明才意识到他儿子这次是真的伤心了，海大的心思里终于隐隐有些担忧起来。
他拉了蒋湫月进屋：“以前听人说从小到大太顺的孩子，经历一次大的打击后会从此一蹶不振。”
没想到蒋湫月这次反而极淡定：“没事，多好的一次挫折教育！”
萧新明还是不放心，当晚喊了姚星阳齐齐立在门口，一唱一和地进行劝解。
“儿子，星子来了，我们仨要不来一局游戏？”
“也可以一起去打球！”
“儿子，我们要不一起喝一个？一醉解千愁。”
“再配个辣火锅！”
“儿子，你要实在喜欢男孩子，星子也是可以当个备胎的嘛。”
“叔叔，您这话要是让我爸知道了，一定跟您绝交！”
“你爸公司系统靠我，他不敢。”
“叔叔，实在不行，要不咱俩一起去清源把人给绑来？”
萧新明听出了言外之意，凑近了悄声问道：“这么说，他是被甩的？”
姚星阳压低声音：“据我了解，应该是单方面被分手。”
“我怎么觉着你挺开心的，他是你好哥们吗？”
“冤枉，叔叔，我巴不得他俩天长地久。”
“你上中学就各种撩骚女孩子，怎么上大学没动静了？”
“专心搞事业嘛。”
“听你爸说了，搞了个茶饮品牌，还挺受欢迎，是块做生意的料！”
“谢谢叔叔。”
屋里盯着天花板的萧行：“……”
萧行最近想了无数个挽救策略，甚至包括吊死在原梾屋门口，想到最后发现都行不通。他还想保留一点他在原梾心目中的潇洒形象，转念一想又恨恨道那王八蛋都不要他了，还保留个屁的形象。他内心的天人交战还没结束，电话响了。
接了程煜电话后，萧行终于活过来般一跃起身，开门时吓到了已经在他门前席地而坐的他亲爹和好哥们儿。
两个极不负责任的解忧小分队，就差架个红泥小火炉围炉夜话了。
萧行直奔玄关，套了外套出了门。
“不会想不开去跳湖吧！”
“我怎么感觉他是您捡来的。”
“臭小子，还不跟上去看看。”
“是，叔叔！”
已近年关，程煜和宋青更加忙碌。赶上当值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食物的功能仅剩下了维持生命。程煜身体素质强悍，连轴工作依然精力充沛，宋青则已经熬到涂个大白脸就能演僵尸片了。
程煜没想到一向神采奕奕的萧行，短时间变得颓丧落拓，猜想大概是感情出了问题，莫名觉得沮丧。
萧行眼睛里满是期盼，看程煜瞥了眼姚星阳，解释道：“我朋友，可以信任。”
程煜微微叹了口气：“我们虽然抓了墨镜男，罗瑞还是毫无线索。原梾提议换宋青潜入网站试一试，近期有很多人私下里加他，而且已经有3人给他发了加密软件账号。他一旦同意使用，手机电脑就会被入侵，我们没法分辨当中是否会有罗瑞，所以宋青提议在原梾手机电脑里植入反追踪系统。”
“影子系统，潜伏在手机电脑中，引诱入侵者不知不觉掉进陷阱里进行反追踪！”萧行一点即通。
“没错，宋青说你可以做的更隐蔽。”
萧行淡然道：“程教官，您跟我说实话吧，他真正计划是什么？这样的反追踪根本抓不到人。链接是随机生成的动态域名和乱码，而且软件用加密算法对连接过程进行了加密，除非本人，安全员也无法暴力破解。我可以像上次抓齐均一样，数据中藏病毒，或者做个影子系统，只要他掉进去就可以获取他的计算机位置，但既然他这么多年没被抓到，想来不会轻易上当。”
程煜早知蒙混不过去，自然接口道：“这也是我们笃定罗瑞一定会找原梾的原因，他即使怀疑是引他上钩，知道我们找不到他，还是会主动联系原梾。做影子系统的目的不是为了最终能追踪到他，而是为了保护原梾。”
“程教官，您还是没说他要做什么？”
“他想引出罗瑞。”
“怎么引？”
“既然是自杀网站，跟之前很多人做的一样，相约自杀，到时我们提前做好埋伏，跟踪保护。”
“如果他不来呢？”
“那之后能否抓到他就听天由命了。”
萧行沉思良久，隐隐有些担心，可已然没有更好的办法，何况他现在根本没资格左右某人的想法。
“我要全程参与。”
“好。”
出了警局，萧行一路无话，姚星阳默默陪着。
“星子，我想去出租屋呆一会儿，不回家了。”
“哦，那我陪你。”
“我没事了。”
“我当然知道你没事！我大老远吹着风跟着你跑出来，你晚饭也不请就打发我走，是不是太王八蛋了。”
“那一起吧。”
满屋可供睹物思人的物件，姚星阳觉得萧行是在找虐。
屋子看似简单，却能随处感觉到设计的用心，连光源设计都温馨舒适。原梾的书桌满满当当，各种画笔、毛笔、卷轴、书籍门类庞杂，涵盖万有。萧行的书桌则相对简洁，几个电子产品，一些科技相关的书籍。姚星阳看着泾渭分明，喜好全然不同的两人，新奇的同时又觉得不可思议。
萧行实在没什么胃口，两碗面条卧个荷包蛋了事，姚星阳看着这清汤寡水的晚餐，无奈道：“你对你好朋友可真好！”
“只有这个，大晚上的凑合吃吧。”
萧行连日来的消沉在见过程煜之后荡清了，如果能抓住罗瑞，或许可以挽救他们莫名淡然而止的爱情。
冬日的热汤面最是熨帖肠胃，一海碗下肚，两人舒服地坐在地上喝酒，萧行发现心情不好时真的容易醉，大概是因为想醉吧。
酒是原梾爱喝的青桔酒，连味觉都跟着咂摸出了思念的味道。在干掉冰箱里仅存的罐装酒后，萧行回到卧室，埋在已经淡了许多的草木香中沉沉睡了。
姚星阳裹了被子睡沙发椅，半夜数次滚到地上冻醒……
第二天一早，萧行焕发了新的活力，先殷勤地把屋子收拾干净，接着一脚把睡地板上裹得跟个毛毛虫似的姚星阳踹醒，姚星阳顶着鸡窝头幽怨地起身，觉得这样的朋友还是绝交得了。
萧行拿了姚星阳的手机，拽过他大拇指解了锁，然后给原梾拨了电话，电话响了几响后接了。
“喂，星阳？”
“是我，你他妈就我的电话不接是吧！”
“没什么事我挂了。”
“昨天程教官找我了，我要在你手机和电脑里重装系统，我们见个面吧！”
“装系统不是下载更新一下就可以吗？”
“就你那电脑水平，出了问题怎么办？我的系统得我亲自来装。”
“我把手机和电脑给你寄过去。”
“你！”萧行刚要发火，转而无赖道：“我不，要不见面，要不我和程教官说我不做了。”
“我会寄过去。”十分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萧行重拾的信心，刚刚燃起来就被兜头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姓原的王八蛋，别让我逮到，我一定咬死你！气死我了！”
清晨一声震天吼，姚星阳彻底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