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分离
下午四时，萧行考完最后有一科终于彻底解放了。出了教室，一路跟段誉走凌波微步似地直奔311，他要送他男朋友去车站。
推门时看原梾正坐在窗前发呆，扔了书本上前先揽了人，俯身亲了一口问道：“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有淡淡的清新气被萧行携了进来，原梾定定地瞧着人，藏了情绪起身拿了背包：“走吧！”
刚刚还一路风烟的萧行，只要握了原梾的手，就会突然慢悠悠地像一起去河边踩水。即将分离，他想争分夺秒地抓着在一起的每个一时刻。
原梾静静地跟着，出宿舍楼时停了，拉着的手自然地松开了。
“去湖边走走吧！”
萧行回身再次握了他的手笑道：“好，分别前约个会。”
昨日下的雪今日已不见踪迹，太阳西斜，身后拉了长长的影子。空气清明，雪后的一切明亮如新。
环着湖行了一圈，原梾想说的话，没有说出来。
萧行看他冻的鼻尖红了，给他拉了拉围巾，问道：“怎么了，舍不得我？”
原梾盯着人细细地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他想把阳光下的人清晰地刻在心里，可泪水毛玻璃般模糊了影像。
萧行拉人入怀，笑道：“最近我男朋友变成了小哭包。”
“不用去送我了。”
“为什么，我又没什么事，能跟你多呆一刻是一刻。”
原梾收拾了下情绪，努力压了压喉间酸涩，淡淡地开口道：“萧行，我们，分开吧！”
萧行像似没听清，反应良久才确认般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冬日湖边寒意砭骨，狠绝的话出了锋。
“我们，分开吧！”
萧行好像不确定怀里的人是原梾一样，推开看了看，好一会儿压着怒火沉声道：“我说过，你要敢提分手我会恨你一辈子！”
原梾逃开他的目光低了头没有答话，清风从湖面吹来卷了细尘土在石板上化了形，眼泪于无声处滴落。
萧行一手大力抓了他胳膊，另一手抓了他后脖颈迫使他抬头，看原梾转瞬已泪流满面，滔天怒意瞬间哑了火，转而给他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自己说的我们之间无话不谈，你现在编个理由试试，看看我会不会同意？”
“我要分开了。”
“我不同意！”
“恨我吧，是我对不起你。”
“我不同意！”
“我已经走不下去了。”
“我他妈不管，我不同意！”
“对不起，萧行。”
照影缠绵，漫步道的情侣却在诀别。原梾挣脱束缚想转身，萧行蛮横地抓了他手腕一把将人拖到跟前，不容拒绝的力道，说出的话却带着恳求：“我知道爷爷没了你很难过，我给你时间啊，我可以等，多久都行。你在这个时候跟我提分手是笃定我拿你没办法是吗？我告诉你休想！”
“我们好像从开始到现在连架都没吵过，你如果生气就骂我两句。”语气浅淡，十分气人。
萧行看着他面目平静，怒从心头起，掐了他的脖子先是恶狠狠地咬了他嘴唇一口，越勒越紧，带着点恨意绝望道：“我真想掐死你！”
原梾默默受着，被勒的青筋爆出也不吭一声，萧行看他眼角滑出的眼泪，认输般渐渐松了手，跟着语气也软了下来：“为什么？”
原梾咳了几声，没有答话。
“你不喜欢我了吗？”
“喜欢。”
“那为什么？你父亲吗？还是藏在暗处的那个王八蛋？”
“都是原因，又都不是。就像同行的路上，你我彼此陪伴了一段，现在要分道扬镳了。”
“少他妈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萧行，对不起。以前觉得谈恋爱嘛，只有我们自己才能决定我们一起走多久走多远，如今看来那些我们以外的东西才真的拥有决定权。我喜欢你，很喜欢，可我也只能陪你走到这儿了。爷爷昏迷中留给我最后话是叫我别怕，我虽然还不够强大，但已经无所畏惧。谢谢你陪我走过的这一段，我决定退学了！”
萧行听到他要退学，慌了。眼泪瞬间决了堤，卸了狠力紧紧抱了他哭道：“是因为奶奶吗？还是出什么事了？我们可以一起解决，你不想像爷爷一样成为建筑师了吗？”
“想，我会的。萧行，那是我的问题，不是你的！”
“你他妈顾念这个顾念那个，就是对我放弃的毫不犹豫，你有一点在乎我吗？啊？”
原梾也跟着哭了：“是啊，我，对不起！”
“我不想听对不起，你不许退学。一定有办法的，我们一起想办法。”
“我考虑了有一段时间了，奶奶已经开始出现忘记吞咽的症状了，以前我跟你说我们一起制造很多回忆，对不起，现在我想说大脑还有个功能是遗忘，那些，都忘了吧！”
“你他妈管的挺宽，还管我记住什么忘了什么！”
“对不起！”
原梾帮他擦了擦眼泪：“我得走了。”
萧行一切都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处于半停滞状态，不知道怎么挽留，只能死死攥着人：“我没同意！”
“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我没同意！”
“我走了！”
“我他妈没同意，你这狠心的王八蛋！”
细白的手腕已被掐出了红痕，原梾用力掰开他的手转身逃了，留在原地的萧行哭的像个孩子……
寒假来临，校门口每天会停很多出租车，原梾泪眼模糊中随便上了一辆车，在
驶离校门口时抬头看了一眼巍峨的校门，回头轻轻啜泣起来……
高铁站人群熙熙攘攘，行色匆匆的人们都各自有自己的目的地。原梾坐在诺大的候车厅，只觉一场消黯难言，孤零零地无处着落，想到从此和萧行各奔东西眼泪再次无声地决了堤。
广播里提醒开始检票，原梾木木地不动身，再抬头时看到检票口已剩零零星星的几人，擦了擦眼泪起身时撞进了熟悉的怀里。
萧行跑得气喘吁吁：“说好来送你的！”
好不容易捡起来的心情，兜也兜不住再次滚落一地，原梾控制不住地埋在萧行肩头哭起来，两人静静地抱到检票口无人。
萧行给他擦了眼泪，无措地等着他能说点什么，可惜原梾什么都没说，逃开目光转身走了。落日余晖给离别镀了暖色，萧行从远处望着，直至消失于视线远行的人没有回头……
蒋湫月上周接到学校辅导员的电话，听到萧行拒绝了国家网络空间安全部队的招募，气得想把萧行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但顾及他考试生生忍着等他放假回家。结果萧行回家，一句话没说进了屋就没再出来。
晚饭时，蒋湫月实在忍不住了，敲了敲门没动静，咣咣砸门还是没反应，连日压着的怒火就嘭地烧起来了。
“萧行，开门，我们谈谈！”
屋里还是没有回应。
蒋湫月有了把鸡毛掸子打折的冲动，气冲冲地跑进自己屋里拿了备用钥匙开了门。
“我们谈谈！”
萧行脸埋在枕头间一动不动，蒋湫月一把拎了后领子将人薅起来，骂人的话还未出口，看到萧行眼睛红红的，怒火一瞬间消散无踪。
萧行难得有露出软弱的时候，眼皮未抬，扭了头问道：“谈什么？”
蒋湫月质问的话已经说不出口，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您出去吧，我想自己呆一会儿。”
萧行重新躺倒，侧向里边不言语了。
蒋湫月坐在他床头捏了捏他的脑袋：“失恋了吗？”
“没有。”萧行声音闷闷地。
“你是什么样子妈最了解了，你小时候出格的事没少做，去哪个学校上学我就是哪个学校的常客，连谈恋爱都这么出格。你这样的情况现在很多家长也能接受了，可大都是如果是别人家孩子就支持，自己家的孩子就打断腿。那天去学校，我第一次知道我已经管不了你，你得自己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时，也许哪天你就不需要我们了，我没想到更让我难过的是这个。你从小到大太顺，我甚至咨询过做教育的朋友，想给你进行一些挫折教育。可你爸不让，说该经历的都会经历，没遇到而已。失恋也是人生必经的一个部分，妈头次见你这么难过，这对你来说是个大挫折吗？”
“我没失恋！”
蒋湫月叹了口气，敛了好不容易露出来的一点怜爱，无情道：“好吧，没失恋起来吃饭！”
“不吃。”
蒋湫月再次大力将人薅起来，把原本要谈的事情当怒气撒了：“你现在还住在这个家，我就有权利管你，给我起来吃饭，惯的你！”
萧行被拎去了餐厅，蒋湫月拿了湿毛巾给他擦了擦脸，嘲讽道：“能有事情让你哭成这样，还真是难得！”
萧新明此时回家了，看萧行眼睛肿得跟胡桃似的，一贯地幸灾乐祸笑道：“儿子，这是哪位大神帮我出了这近20年的恶气，我看看，啧啧啧，哭得这么惨，看着挺痛快的。”
蒋湫月毫不留情戳穿：“失恋了。”
“我说了我没失恋！”
“哈哈，我说呢。”
萧行晦暗不明的心情，瞬间电闪雷鸣：“我是你们亲生的吗？”
“绝对是，如果不是我早把你扫地出门了！”蒋湫月给他塞了一口软襦的包子。
萧行释放般含着包子嚎啕大哭起来，萧新明在一旁嘎嘎乐成了悲喜二重奏，这家没法呆了，连伤春悲秋一下的机会都不给……
接下来的几天，蒋湫月和萧新明目睹了萧行失恋的全过程：
第一步哭。
第二步陷入待机状态。整天盯着手机梦游一样，一会儿沙发上歪一会儿，一会儿地板上滚一滚，一会儿打开冰箱门开一开再关一关……
第三步试着运行。先是各种信息、电话轰炸，试着挽回，得不到回复，挨个拉着朋友打电话帮忙，对方已不在服务区……
第四步继续哭。
第五步彻底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