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迷雾
近几日，程煜和赵柏丰轮番上阵审问，陈宇都是闭口不言。
技侦队办公室灯火通明，宋青不眠不休破解带回的两台证物电脑，数据已经被覆盖一次，好在程煜溜门撬锁的功夫一流，不到2分钟破门才没有让陈宇的第二次数据覆盖成功。
数据已有一些损坏，但宋青还是零零星星恢复了6、7成。多是一些企业以及企业员工非常详细的资料，比特币账户，以及洗钱用的交易系统和交易记录。
陈宇没有正式工作，为掩盖身份，方便作业，在跑专车出租，接单看心情，跑得也十分惰怠。程煜通过他手机里的行程轨迹发现他虽然住城南，但常去华新区一栋别墅，拿着搜查令再次溜门撬锁，在别墅的保险柜里搜出一个硬盘和大量现金，硬盘里都是病毒软件程序……
根据数据以及相关报案材料显示，这伙人作案时间随机，在钓鱼成功后，不会马上实施入侵，通常潜伏一个月左右才行动。赵柏丰和程煜亲自走访了所有数据里关联到的企业，大部分都是已经被勒索的。这伙人勒索钱财时会根据这家公司的财务状况制定赎金金额，所以大部分企业为保全数据减少损失只能支付赎金，跟以往的入侵事件不同的是，对方在收到支付的比特币会真的解开文件，解密的机器码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用各种奇妙的方式公布在了系统中。有的企业报了警，有的未报警，多数是中型企业。
晚上回警局，刑警队一众人聚在一起讨论案情，均没想到一桩小小的刑事案件牵扯出了一个勒索组织。
再次提审陈宇，程煜一句话不说，直接拿了最重要的几个证据拍在陈宇面前，陈宇终于坐不住了。
“我以为你多镇定呢。现在搜集到的证据，即使你还是闭口不言我们也足以给你定罪！”
陈宇手微微发着抖，面上还是装的镇定自若。
“我们分析了你电脑里洗钱用的交易系统，堪比专业的，你设计的还是谁设计的？”
陈宇还是不言语。
“你电脑、手机遗留的各种痕迹可不少，厉害的黑客可不是这样的，你的同伙还有谁？”
陈宇终于说了3天来的第一句话：“你也说了我们是黑客，黑客当然用黑客的方法合作联系，合作完就散，即使大街上碰到也不认识。”
“你们通过什么联系？”
陈宇低了头又不言语了。
“已经这会了，你说不说已经不重要了，再问你一次，你们通过什么联系？”
“我现在说，算主动交代吗？”
“看你表现，你说的是实话还是谎话，我现在完全可以判断出来！”
“一个网站的加密软件。”
程煜点开彭思齐和齐均都活跃过的网站问道：“是这个网站吗？”
“是。”
“从你们比特币的分账情况来看，w才是主谋，交易系统、病毒程序是你设计的，还是他设计的？”
“w，我技术没有那么厉害。”
“他叫什么，干什么的知道吗？”
“我真的不知道，他选定目标后，我会在网站收到他的私信。我负责信息的搜集和渗透，他负责攻击行为，每次任务都是临时搭建聊天工具，任务结束后在线分完比特币就擦除记录解散，我从没见过w，也联系不到他。”
“你们怎么认识的？”
“暗网，我跟他买过攻击软件。”
“你们合作多久了？”
陈宇停下来思考着什么，程煜知道他在权衡哪些能说哪些不能说，打断他的思绪道：“你们的勒索行动都有相似之处，案件库我只要一筛查就能轻易查出来，我劝你不要耍花样！”
“4年。”
“网站看起来是个自杀网站，你搭建的还是他搭建的？”
“不是我，我不知道是不是他，我登陆那个网站只是为了跟他联系，只能他联系我，我联系不到他。”
“加密的聊天软件是用过就会失效吗？”
“对，任务结束立刻失效。”
“你知道一旦使用加密软件手机电脑就会被入侵吗？”
“知道，我用来协作联系的电脑和手机里没有任何数据，事后检测过也没有入侵痕迹，w很讲诚信，他说合作就是要互相信任。我们分工明确，互不打扰，合作也很愉快。”
“他的真实信息你知道些什么？”
“警官，我真的一无所知。”
程煜停顿片刻，直直盯着陈宇看了一会儿，取了墨镜，是那种放到人群中不会被人注意的长相。
“江大学生原梾，为什么入侵他手机？”
“这个我也不知道。w发布任务时我也很纳闷儿，以前都是针对企业还有一些企业员工的商业入侵，头一次是个学生，那学生天天呆在学校不出来我也没办法，简单调查了下觉得实在无利可图就有些不怎么上心，w看我毫无进展就推荐了齐均。”
“网站跟齐均聊天的是你还是w？”
“w，我没和齐均聊过天。”
“所以是w让你去见齐均的吗？”
“是，见面这种事我其实不太乐意，但w说齐均可以信任，未来有可能会拉入我们的阵营，我想着这样也许我也能见见w。但齐均捅了篓子，我只能亲自出马了。奇怪的是入侵那个学生手机半年了，w什么也不做。我通常在信息渗透之前做的就是信息收集，潜伏一段时间他就会动作。我看他什么也不做渐渐地就失去了耐心了，便把数据收集的工作交给了齐均，没想到他被抓了。”
“谁引诱彭思齐去的民宿？”
“w，我并不认识彭思齐。”
“所以民宿性侵彭思齐栽赃原梾是w发布的任务吗？”
“是，跟之前一样，我先渗透民宿网站，他负责入侵操作。执行任务时我负责现场，他远程指挥。”
“为什么猥亵那个少年？”
陈宇急道：“我没有侵犯他，我不好那口，他提议用工具这样也不会留痕迹，为的是栽赃那位学生。我也是头次接到w这么奇怪的任务，一开始不太乐意，后来侧面调查了下那孩子的家庭，发现很有钱，就猜w可能有什么别的计划，就同意了。”
“w有跟你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没，他叫我不要多问。那天过后他按约定好的价格在线支付了比特币就解散了加密软件。这次任务实在反常，兴许那学生跟他有仇吧！”
程煜取了原梾画的棒球帽男画像，问道：“这个人你见过吗？”
陈宇仔细辨认过后，摇了摇头。
“入侵停车场电脑删除出入记录的是你还是w？”
“我，因为我老出现场，有个可隐匿可疑车辆的地方方便作案。”
“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想清楚再回答！”
“没了。”
程煜凑近了盯着他的眼睛，一手捏了他的手腕，眼神异常凶狠，沉声道：“自杀网站里有人将人引来江介自杀最后却失踪了，你些事跟你有关吗？”
陈宇瞬间慌道：“失踪？警官，我发誓我只是搞钱而已，从没沾过这种事。”
静默良久，程煜眼里的狠厉褪去，放开了他的手。
程煜细细查过陈宇的社会关系，有过几任女友，花钱大手大脚，朋友不多，日常炒股炒币，没什么特别嗜好，确实热衷于搞钱。
“再问你一次，还有要交代的吗？”
“真没有了。”
程煜和宋青走出审讯室，赵柏丰问道：“恢复的数据查不到w是谁吗？”
宋青摇摇头道：“确实如他所说，黑客合作都是临时组织，用加密软件联系在线协作，事后很难追踪。”
赵柏丰：“罗瑞能查到什么吗？”
程煜：“罗瑞离家时还未成年，现如今23岁，兴许已经换了另一重身份。不过种种迹象表明罗瑞就是w。”
午时，原梾来了警局，程煜给他泡了杯绿茶，自己倒是不修边幅，拿起桌上不知道何时泡的半杯茶水咕嘟咕嘟灌了。
“还是抓不到罗瑞，技术高超，思维缜密，没留下任何痕迹！”
原梾沉思良久，以前无忧无虑的少年有了烦恼，沉静时带了浅浅的忧伤。
程煜安慰道：“别灰心，法网恢恢，只要再作案总会露出马脚的。”
茶杯里叶片慢慢舒卷开来，像晦暗不明的真相，不知道会沉入水底还是浮到水面。
原梾盯着茶杯一动不动，看不出情绪：“程教官，某天他觉得钱赚够了不在作案，那也许再也抓不到了。就算哪天幸运地通过人脸识别或者dna鉴定确定他就是罗瑞，没有实质性证据又能如何？”
原梾说出了他和赵柏丰的忧虑，事实就是如此，时效性一过，多少案子变成悬案疑案尘封在档案室积了灰。
“技术没有弱点，人有！既然他想报仇，那我让他如愿，我可以引他出来。”
“怎么引？”
“我换宋青进网，既然暗网追踪不到，他一定会主动来找我的。他也许会像彭思齐那样，引我去自杀。”
程煜腾地起身：“什么？不行，你这什么馊主意。”
“程教官，我有分寸。如果真有那天，去之前你们全程跟踪保护我的安全，。”
“你和自杀网站的那些人不一样，哪天他发你加密软件入侵了你手机，这几乎是暴露在他眼皮子底下了，他既然知道你在钓鱼，你怎么确定他一定会上钩。”
原梾沉默几许，答道：“因为他也在钓鱼，他这么大费周章不会轻易罢休，知道我一定会赴约，且自信我们拿他没办法，如诺成功不仅仇报了，还全身而退，就像他一次又一次的勒索行动。”
“我不同意，萧行同意你这么做吗？”
“程教官，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学习、生活，不想每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哪天他对我爸下手，对萧行下手呢，暗箭最能伤人，我在乎的人没几个了，我想让他们坦坦荡荡地行于世间，心无挂碍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只要能尽快抓住他，我什么都愿意做。我跟彭思齐仔细沟通过，他很有耐心，为了达到目的可以蛰伏很久，只是被动等着，即使下次他再做什么结果很可能跟这次一样。我已经没什么可怕的了，我相信您能保证我的安全，也请您相信我。”
程煜还在犹豫，原梾继续道：“只要我不轻举妄动，不会有什么危险的。至于萧行……他的技术能协助您反追踪，也请您暂时先不要告诉他。如果我真的收到了加密软件的登陆权，您再有选择地跟他说！”
程煜看他坚决，觉得可以一试，可一想到有些男孩失踪，黑暗里不知道隐着什么，又不免忧心。
“程教官，易地而处，我相信您一点也不会犹豫，我只是试一试，也许对方并不咬钩。”
“我可以答应你，但是你也得答应我，做任何事情之前，必须和我商量。”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