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阁楼
周六一早7点，萧行、原梾和社团其他成员登上了去水环山的大巴。坐车易困，原梾靠着椅背睡着了，萧行放肆地看着，靠近他坐了坐然后带着点甜蜜睡意也进入了梦乡。到了目的地，萧行睡的云里雾里时被推醒，睁眼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原梾肩膀当枕头，已经十分肆意地蹭到了脖颈。
“喂，哈喇子流了我一脖子。”
萧行赶紧摸摸嘴边，幸好幸好形象还在。
一行人背着包下车，学校在水环山山脚，新盖的校区，规模不大，三层小楼东侧是简易的篮球场和小型操场。
校门口一位男教工热情地迎接他们，樊林上前握手：“你好，于老师，我是樊林。”
“你好，欢迎欢迎，我先带大家去教工宿舍。”
一行人来到教学楼后面，沿着石阶绕行一段，便来到了一栋略简陋的二层小楼。淋浴间、洗衣房、休闲室等一应俱全，宿舍在二层。
于老师把他们领到休闲室，众人放下背包稍作休息。
“宿舍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不过单间不够，差一间，我们将一处古旧小楼收拾出来给你们用，是以前老校区的档案室，新校区盖好后就废弃了，不过放心，已经收拾好了，就是洗手间没有热水，洗漱会不方便。”
“于老师太客气了，我们没那么娇气。”
“辛苦各位同学了，墙面的大色块我们已经铺好，需要的颜料和地面保护也准备好了。中午在教工食堂用餐，有什么问题随时联系我。”
“好，谢谢！”
此次社团一共来了7人，众人稍作休整，向各人负责的区域出发。萧形和原梾负责的区域是教学楼‘水环山小学’5个字下的一面空白墙，原梾爬上折叠梯用粉笔开始起稿，萧行站在梯下百无聊赖地望着他，他现在明白樊林招成员时为什么要求那么严格了。
原梾低头看着他笑了笑：“无聊吗？等我一小会儿，线稿我很快就能打好，一起上色。”
萧行觉得原梾心细，他好像总是能感知到别人略微起伏的点点小情绪：“嗯，我给你打下手，你以前画过吗？”
“木坪乡到处都是我的涂鸦，一开始我只是画了自家院子，后来就有很多人来让我画了。”原梾下笔迅速，确实熟练，他从梯子下一阶又道：“你的专业可以说是我的知识盲区，我差不多是个电脑白痴！”
萧行被他这句自嘲给逗笑了：“我没看出来哪里白痴。”
“大二我们应该会有软件课了，愁！”
“趁着大一课少，好好享受下大学生活，大二的课大二再愁，再说江大最不缺的就是懂计算机的。”原本他觉得自己用处少，略失落，现下变成他安慰人了。”
差不多一小时，原梾的线稿打好了，他从梯子上跳下来时，萧行抬手扶了一下。二人拿废纸壳当调色板，调好色后原梾给了萧行一张底稿图，拿笔圈定一些区域：“你完成平涂的部分，我完成渐变等其余部分。”
萧行拿起画笔、排刷上色时，也体会出了画画的乐趣，有的部分二人挨得很近，萧行能听到原梾浅浅地呼吸，他会借观摩上色的少顷有点贪恋地看看他。原梾做事时十分专注，偶尔抬头看到萧行在看他，总是微笑一下以示回应，礼貌又温暖。
萧行一整天不知疲累，活干的美滋滋得。
下午结束时二人的画已经完成了一半，萧行衣服上溅了星星点点的颜料，收拾东西时沾了颜料的手背蹭了一下脸，瞬间变成了花脸。
原梾很久没有跟人一起共同完成一件事了，上高中前原闳识带他见识了很多同龄孩子未曾见识过的世界，他大部分的时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间或以自己稚嫩的视角看看世界，不玩闹不惹事，很乖顺，但很长一段时间他承认自己很孤独。跟萧行在一起，他觉得很舒服，可亲密关系，看似简单的‘舒服’二字却是最难做到的。
原梾看着萧行的花脸，自己手上沾了些鹅黄，便上手轻轻给他加了一道：“嗯，配色完美！”
萧行很想开玩笑地也给他画两道，不知道颜料对皮肤是不是不好，没有舍得。二人去水房洗手，原梾拿出湿纸巾沾了肥皂水给萧行擦脸，萧行静静地直视他，倒是原梾有点逃避似地移开了目光。原梾觉得气氛有些模糊的暧昧，努力打破这怪异氛围道：“水有点凉，你忍忍！”
“哦。”
有一瞬萧行想一吐为快，可又觉得原梾好像对一切都淡淡的，他实在怕一时鲁莽破坏掉现有的关系。
二人来到食堂，学长学姐们已经在吃饭了，劳累一天确实很饿。周末老师都没来上课，食堂只有他们7人还有三位食堂工作人员在打牌。
樊林：“今晚有两人要去废弃的小楼住，另外3个是女孩子，所以只能我们当中选了。”
孙霄：“怎么选？”
樊林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原梾和萧行：“简单，斗地主，一把定输赢。原梾和萧行二人对我或者孙霄，你俩选，输了的去住小破楼。”
孙霄补充道：“二对一，输了别说学长欺负学弟啊！”
几人跟食堂工作人员借了扑克。
萧行选了樊林，抓完牌原梾得意地对樊林说道：“学长注定要去住小破楼。”
樊林牌很顺，萧行的牌则烂到出啥都要不起。樊林剩一对2，一个6时，大小王还都未见到，原梾出了对10之后，樊林眼瞅他还有7张牌，估摸或者一对或者一个王炸带一个链子，赌一把拿对2管了，原梾果然有王炸，樊林刚想把牌撂了任命地去住小破屋，结果原梾扔下来5张牌：12345。
其他三人：“……”
孙霄爆笑到直不起腰，樊林把他的12345捡起来还给他：“枪和二，不不能连，哈哈哈！”
原梾愣愣地没反应过来：“不能连吗？我小时候看别人打牌……哦，好像确实没见过12345。”
原梾出枪萧行接不了牌，剩下的三张顺位愣是让樊林的小6赢了。
二人愿赌服输，背着包去宿舍楼不远处的小破楼。进门开灯，虽然已经细细收拾过，还是能闻到经年日久的陈腐之味，一层摆放着一些破旧的木制书柜，顺着楼梯上去，是个略宽敞的木阁楼，没有床，有个像榻榻米一样木板，已经铺好了两床被褥。
萧行看着地板上有只很多脚的虫子大摇大摆地从他面前爬过去，吓得蹦了几蹦：“我操，晚上不会有虫子爬进被窝里吧！”
原梾摸了摸被褥：“好在床单被罩是新的。”他拿出驱虫的药粉在各个角落里撒了些。
“你怎么知道住的地方会有虫子？”
“有备无患，山区蚊虫多。”
萧行觉得自己在这种地方的生存能力和原梾比起来简直为零，顿时觉得自己的男子气概小小地受了挫。
二人带着洗漱品去教工宿舍洗澡，借着氤氲水汽，萧行忍不住偷瞧原梾时红了脸，10分钟战斗澡后，裹着衣服和夜间寒气一路小跑着回了小阁楼。
小阁楼木地板经年日晒有点阳光的味道，坡屋顶横梁上悬了吊灯，灯泡上积了灰层在地板上映照出斑驳的灰影，阁楼已基本搬空，收拾的还算干净。
二人收拾妥当躺好，气氛略尴尬，原梾问道：“要关灯吗？”
萧行盯着黑黢黢的屋顶出神：“晚上会有虫子爬进被窝吗？”
原梾没忍住笑出了声：“应该不会，已经撒了驱虫粉，再说虫子有自己的窝。”
“不许笑！灯可以先开一会儿吗，有光它们就不出来了。”
原梾试了试开关，发现灯居然可以调节亮度，他调到最低：“如果害怕，可以一晚开着。”
萧行辩解道：“谁害怕了，我只是膈应！”
“好，是我怕黑。”
两人都毫无睡意，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屋内陷入沉默。突然后窗不知道什么东西砸了一下，“咚！”
萧行腾地坐了起来，轻声道：“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听到了。”二人屏息凝神等了一会，屋外没有响声了。
萧行刚躺下，又是“咚！”的一声。萧行此时脑海里十分应景地涌出了各种山中古屋怪事，他一把抓住原梾的胳膊：“我靠，不会有什么怨魂在拿东西砸窗子吧！”
原梾淡定起身，准备去后窗一探究竟。萧行战战兢兢地跟在后面，十分害怕一会打开窗帘会看见什么诡异的东西。原梾不疑有他，如早起享受清晨第一缕阳光般拉开窗帘，窗外一颗颇有年纪的柿子树蜿蜒在屋外，已经快要把粗壮的树干伸进屋里来了，树上挂着晶莹的火柿子，借着屋内漏出的灯光，红灯笼似的发出莹润的光。
原梾看着这罪魁祸首，转头微笑道：“原来是柿子熟大发了！”
萧行今日男子气概遭受二次打击，已然救不回来了：“哈哈，我想象力挺丰富。”他破罐子破摔，跑回床铺把自己的被褥往原梾的旁边挪了挪躺好不动了。
原梾上大学之前，除去跟原闳识外出住在一起，还没有和同学朋友一起居住的体验。他觉得萧行直白又有趣，和李星汉是截然相反的性格，还有311众人，他觉得自己很幸运。
舟车劳顿加上站在墙边画了一天，原梾累的胳膊酸疼沉沉地睡了。一旁的萧行也累，但许是环境不适，闭着眼睛过了1小时还是没睡着，脑中万般画面齐齐涌上又模糊地没有具体的一个。他侧身盯着原梾睡得香甜的侧脸时，脑海中清晰地浮现了今日洗澡时偷瞧见原梾瘦削白玉似的身体，微觉自己下流可画面就是控制不住地浮出来。
操！更睡不着了。
他拉起被子盖头努力寻找自己的困意，心里默默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一会后他烦躁地推开被子，认命似地看看原梾，呼吸均匀，薄唇微启，睡颜如孩童一般可爱，萧行好想亲亲他。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后，拿手指在自己嘴唇上沾了一下，而后轻轻按到了原梾的嘴唇上。他烦躁尽消，困意渐起，终于带着点得偿所愿的微甜睡着了。
早上原梾早早起床，看萧行四仰八叉地睡得很沉，没忍心叫他。擦了脸刷了牙准备自己先去食堂把早餐给萧行带回来，在食堂碰到了樊林。
“昨晚睡得怎么样？”
“还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
“萧行怎么没来？”
原梾想到他见到虫子跳脚的样子：“他怕虫子，大概昨夜睡得晚还没起。”
樊林笑道：“哈哈，我看好他。”
“看好什么？”
“没什么，你们昨天完成的怎么样，今天可以完工吗？”
“下午之前应该可以。”
“行，如果早的话我们去水环山看看，晚上搭最后一班车回学校。”
“好。”
原梾拎着早餐回小阁楼时想起了昨夜砸窗吓人的柿子树，他转到屋后，老柿子树足有百岁，枝干蜿蜒粗壮，火柿子红灯笼般挂满枝头。他突起童心，迅捷上树，原梾爬树技能从小练就，很快爬到了小阁楼窗外的位置。他坐在树上陪着老柿子树欣赏山中美景，顺手摘了一颗，捏一捏软软的，他拿出牛奶吸管，戳了一个洞吸食，清爽香甜，十分美好的早晨。
萧行睡得半梦半醒间好像听到有人在敲窗，敲得缓慢而温柔，他睁开眼时阳光晃了眼睛。他走到后窗位置，拉开窗帘看到了原梾坐在树上微笑着向他招手，他一瞬心悸，愣了一下后打开窗户。
“睡得好吗？”
“嗯”
“给你尝一口这个。”原梾拿着带着吸管的晶柿子，递到他眼前。
萧行木木地凑过去吸了一口，清晨的柿子入口清凉，好甜。
“好吃吗？”
“嗯”萧行觉得一早撞进眼睛里的画面像梦一样，他甚至有点怀疑自己是否醒了。
“给你带了早餐，先吃早餐再吃这个，就当昨晚它随便吓人的精神补偿。”
“哦。”
萧行拿了从窗口递进来的柿子和早餐，看到原梾迅捷无比转瞬便从树上下到了地面。
他关好窗户看着手中的晶柿子，心里沸反盈天：真特么会让人心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