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感谢
原梾结束了2个小时的《园林史》课程,伸了伸懒腰,跟刘诚、汪彦辰走出阶梯教室,班长跑来拦着三人道:“学生会通知你们三人去教导处。”
三人不知道什么事,一路忐忐忑忑,进屋时看到萧行和高畅然也在,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位少年。
原梾认出是那位落水少年,看起来身体已经大好,只是缺少了些少年人的活力。
中年男人有种不怒自威的威严,应是经常发号施令之人,他跟三人渐次握手:“我叫彭泽清,为那日枫林湖我孩子落水之事来感谢大家。”
教导处主任笑得满面红光:“彭先生、彭太太不用这么客气,见着学生们可以先了解一下情况。”
彭太太推了推少年,少年起身鞠躬道:“我叫彭思齐,谢谢哥哥们的救命之恩。”
彭泽清:“本应该早点来感谢你们的,一来找不到人,二来思齐的身体未完全恢复就耽搁了,那天你们应急处理非常及时才保住他一条命,非常感谢!”
“我们找不到人,后来是景区工作人员帮忙找到的。你们进景区用了学生证,应该还有一位财经大学的学生。”
萧行:“嗯,是我朋友!”
彭泽清笑着对教导处主任恭维道:“不愧是江介最高学府,学生都如此优秀。”
“哪里哪里,他们应该做的!”
“应急处理及时且正确,学校培养的好啊,将来一定也让思齐报考江大。”
彭太太问道:“你们是医学生吗?”
萧行:“不是,军训时刚好学了应急救护。”
彭泽清:“也算是有缘,大家看这样行不,我家离江大不远,晚上叫上那位财经大学的同学一起到我家吃饭,感谢一下大家对思齐的救命之恩!”
彭泽清转身对教导处主任说道:“为表感谢,我公司可以出一笔钱做学校的助学基金。”
一众人瞧着这莫大的盛情,简直都不敢拒绝了。
几人还未答话,教导处主任已经替他们做了决定:“彭先生盛情难却,学生们一定去,既然孩子跟这几个学生这么有缘,可以让孩子经常来江大,提前体验一下大学生活。”
彭泽清:“一定!”
几人走出教导处,长呼一口气,都有点懵懵的。
晚上几人在校门口等了姚星阳一起赴约,原梾带了润色好的图。姚星阳没想到他随口一句原梾居然这么认真,他道了谢,小心地卷了卷放进了背包。然后胳膊肘捅了捅萧行,低声问道:“怎么样?表白了吗?”
“没有。”
姚星阳不敢相信:“你特么什么时候这么怂了,思乡曲都能听成情歌,我以为你已经管不住你激动地小心脏了。”
萧行简单有力一个字:“滚!”
姚星阳没皮没脸,接着道:“哎,他和你一样都是吗?不是的话有点麻烦啊!”
“不知道。”
“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没机会!”
“我靠,没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呀,你特么可真行。”
“关你什么事。”
“哥们我18年来头次见你春心萌动,激动呗!”
“滚!”
彭泽清家在别墅区,几人乘公车十几分钟便到了目的地。门禁让他们做了访客登记后按了对讲:“是我们请的客人,麻烦安排一辆摆渡车直接送到我家门口,谢谢。”
别墅区很大,是中式建筑群,公共区域造景考究,原梾一路观察造景用的树种。
下车后偌大一栋建筑横陈眼前时,一众人算是近距离窥见了有钱人的生活。
客厅近7米的挑空,说话都有回音。餐厅桌上已经备好了晚餐,阿姨给他们每人递了一条湿毛巾,几人净手后落座。
彭太太笑道:“我先生公司事忙晚点回,你们就当自己家不必客气,开动吧。”
姚星阳:“谢谢您盛情邀请!”
一众人十分拘谨,只有姚星阳落落大方像是去朋友家做客。大家都默默地,只能听到杯盘碰撞时清脆的响声。
“思齐那天逃了辅导课去湖边玩,他落水的位置景区工作人员很难及时发现,幸亏遇到你们。”她看了看身边的儿子:“思齐,再跟哥哥们道谢。”
彭思齐礼貌地起身:“谢谢各位哥哥。”
良久后彭思齐又突然问道:“那天给我人工呼吸的是哪位哥哥?”
原梾一口水差点呛着,轻咳了两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少年的问题。
萧行替他解了围:“情况紧急,我们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一起做的心肺复苏,后来医护人员赶到我们就离开了。”
彭思齐眼里闪过一丝喜悦,稍纵即逝。
李星汉在桌底隐秘地戳了戳汪彦辰,那日他俩看的清楚,彭思齐根本就是自己跳的湖。但依现在情况看来,彭太太了解到的是他瞒过老师逃课,自己跑到湖边玩不小心掉入湖里的。
几人互相看看也是心有戚戚,踌躇着要不要和彭太太表明实情。
“给你们准备了度数很低的餐酒,喝一点试试,一会我叫人送你们回学校。”
几人有种刚刚脱离书山题海就进入光怪陆离的成人世界的不适感,一顿饭吃的差点消化不良。
姚星阳像个成年人一样与彭太太聊江介的美景、美食,其他人则安静地吃饭。
饭后彭太太挽留众人在客厅休息。
李星汉悄声问道:“怎么办,要不要跟她父母说实情?”
汪彦辰:“得说,那孩子是自杀,父母必须得知道!”
原梾:“我们得找个时机,避开彭思齐。”
萧行:“一会我去找刘诚他们,让他们三个陪思齐玩,我们找个机会把彭太太叫出去。”
到了客厅,原梾自然道:“彭太太,刚刚进门时看到您院子的花房设计巧妙,还有罕见的“十八学士”,我们可以去参观一下吗?”
彭太太有点惊讶:“当然可以!”
萧行:“还得麻烦您带路。”
彭太太看几人眼神不对,明白他们是有话要单独跟她说:“好,思齐,妈妈陪几位哥哥去趟花房,你同三位哥哥玩,我们很快回来!”
花园大小适中,房子正对着的是一个休息的凉亭,一侧有连廊通向花房。
“几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
萧行开门见山:“彭太太,那天我们游湖时正好离您孩子落水位置较近,我们亲眼所见您孩子是自己跳进湖里的。”
汪彦辰、李星汉点头道:“对,我们亲眼所见!”
萧行继续道:“您孩子怕是有什么不想跟您说的,您最好详细了解下情况。”
彭太太手轻微颤抖,略稳了稳才道:“我反复询问了医生、老师都说没什么异常,思齐也只是说自己那天心情不好,不想上课就跑去湖边玩。”
萧行:“他去的岸边,靠近森林公园,园区根本不开放。”
“景区工作人员也问过,他只是说好奇就翻进去看看,并没有深入林区,看到有个小斜坡就爬上去看看风景,不下心滑到了水里。”
李星汉:“您孩子最近有什么异常吗?”
彭太太:“平时不太爱出门的,那天就突然跑去湖边玩,他朋友也不多。哦,他同学说思齐有个很要好的网友,经常聊天通话,我问过,他说只是聊聊天根本没有见过面。”
萧行:“您最近多多关注他一言一行,必要时可以看看他在上什么网,跟什么人交往。”
一直沉默不语的汪彦辰突然说道:“我知道有一个暗网,是各种非常消极的人聚集地,为了互相鼓励,甚至结伴自杀!”
此话一出,惊了一众人。
彭太太被吓得愣在当场:“结伴自杀!”
汪彦辰:“您去查查您孩子那位网友,也许那天是约好一起去湖边的,可能临时害怕了才没去!您也不必害怕,这只是一种猜测,有些孩子青春期总有迷茫想不开的时候,您多关注下给与适当的引导就好,就怕只是暂时想不开而已,进入到那种极度负能量的地方,被引导着做出不可挽回之事。”
彭太太已然没有了刚见面时的端庄,一时间六神无主拉着汪彦辰的手:“我先生忙,孩子又有点怕他父亲,跟我也不交心,你们比他大不了多少,一定清楚这个年纪的男孩子在想什么,我该怎么办?”
汪彦辰:“那天您孩子跳入水中后一直在挣扎,我想那一刻他可能后悔了,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做想不开的事了,您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近期多跟他交流,多关注他的动向,查一下他有没有上那种网交那种鼓励他自杀的朋友。”
彭太太泪满眼眶,强自稳了稳心神:“谢谢,我,我知道了。”
几人回到客厅时已经完全看不出异样,彭思齐狐疑地望着他们。
彭太太为打消他的疑虑,朝着原梾笑道:“阿姨养的花怎么样?”
原梾刚刚被汪彦辰一番话惊地魂飞天外,完全忘了赏花,为了不露破绽只能现编道:“没有白来,金庸先生笔下的十八学士名不虚传。”
“原梾哥哥,你喜欢哪个颜色?”
原梾被问的一愣,凭着进门时短暂地一瞥,自然地答道:“白色,缀一点粉,仙气十足。”
彭思齐见答得自然,没在说话。
这时彭泽清推门进来,彭思齐快速上楼去了。
彭泽清满脸疲惫地看了一眼客厅中的众人,脱掉外套往沙发中间一靠,说道:“大家坐吧,一会我叫人送你们回学校。”
刚想辞别离开的众人十分尴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能继续坐下来。
彭泽清:“你们学的专业跟我公司业务挂钩,我们家算是欠了你们一个人情,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
彭泽清扫了一眼众人,在看到原梾时,盯着原梾细细看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原梾不明所以:“原梾,草原的原,梾木的梾。”
彭泽清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低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问道:“你爸叫原重远对吗?”
原梾看他面色冷淡下来,回道:“对!”
“原来是故人之子,我没算错的话,这一两年你爸该出狱了吧!”
原梾看他面色不愉,想来跟他父亲关系不好,未答话。
彭泽清眼里充满不屑,继续道:“想当初你父亲一表人才,造化弄人,如今算是毁了。”
原梾淡淡道:“您想说什么?”
彭泽清像是沉浸在某种久远地记忆里,冷冷地看着原梾:“长得像你母亲,你母亲当时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花,谁知瞎了眼嫁给你那人渣爹,可惜了。”
原梾神色未变,直视彭泽清:“他不是人渣!”
“哦?犯法杀人,还不是人渣?”
“彭叔叔即和我爸是校友,那想必应该也是工程师出身了,那您应该明白有些东西他左右不了,也并不是他的本意。他因为连带责任被判了9个月刑期,在狱中反抗暴力错手杀了人,我不是为他辩解,犯罪了就是犯罪了,9年牢狱妻离子散,他已经付出了代价。彭叔叔久经沙场,一定明白人生有很多意外降临,我们无从左右。我不知道您和我父亲有什么恩怨,既然他已经惨到您不屑一顾的地步,那就不必再当着他儿子的面骂他人渣了吧。”
彭泽清看着原梾的眼神,像极了年轻时的孟夏,隐隐有些怀念但很快滋长成了恨意:“这么维护你父亲,看来是从小到大没因为他受过歧视,还能理直气壮地同我辩解,原闳识把你保护的挺好。哼~原重远真是有个好爹,我记得你爷爷为了能让你有个好环境读书,跑到穷乡僻壤的地方给学校建了个图书馆,不然你以为就凭你那人渣爹你能安然把书读完?还能上这么好的大学?你知道原闳识跟你母亲争抚养权,无论如何也要把你带在身边是为什么吗,想必是怕将来原重远出狱后没人养老送终吧。”
原梾想说点什么,可是彭泽清如聊家常般地语气说出的话却字字如刀,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漫漶到四肢。
一旁的萧行突然说话了:“彭先生作为一个长辈,对一个晚辈冷嘲热讽也不觉得有失身份。邀请人来表达谢意表达得像圣光普照,感谢我们已经收到了,告辞!”他拉起原梾往门外走,
其他人也起身紧随其后。
彭太太迎上来道:“我差人送你们,你们在门外稍等一下。”
姚星阳礼貌地回绝:“不用了,这里离学校不远,我们叫车也方便。”
彭泽清对着众人大声道:“欠的人情随时可以来找我还。”
萧行:“已经两清了,麻烦收起您的圣光,还是抽空好好料理一下自家的家务事吧。”
“小伙子自尊心挺强么,将来你就会明白,人最不值钱的就是自尊心。”
萧行不客气地回击:“那我趁现在还值钱的时候好好珍惜,想必您把它捡起来花了不少时间。”
彭泽清脸色终于变了。
萧行拉着原梾出门时,一路手攥得紧,原梾感觉他掌心温热,微微沁出了汗,不知为什么有点留恋便没有放开。
李星汉对原梾的家事是知道一些的,可远没有彭泽清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来的多。
众人一路无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原梾先开口了:“那个给学校的捐赠不会没了吧?”
一众人正担心他们无意间窥得原梾私隐,会不会让他觉得难堪,结果当事人心宽似海,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姚星阳:“有钱人爱面子,再说给学校公益捐赠可以减税。”
回到学校时,天已经墨黑。路上汪彦辰突然对原梾道:“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推断彭思齐交了那种朋友?”
“其实我很好奇,我想不到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事。”
“因为我在差不多的年纪也做过同样的事,只是我没有彭思齐有勇气。我不敢去死,一次未成功从此绝了那念头,高中时喜欢上了田径,完全走出来后再回想那时的自己简直愚蠢可笑,自己封闭了自己,进到那个网站好像找到了同伴。”
原梾沉默几许,安慰似地拍了拍汪彦辰的胳膊,“敢死从来不是勇气!”
汪彦辰看着他笑道:“扯平了,你也知道了我的隐私。”
原梾此时才反应过来汪彦辰是在安慰他,低头没忍住笑出了声:“哈哈,谢谢!你也太可爱了。”
汪彦辰185大个被说可爱,十分不爽:“你敢把可爱这个词用到我身上,揍你啊。”
刘诚迎上来:“你两再说什么,这么好笑?”
两人异口同声:“说你可爱。”
刘诚:“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