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热血
军训过半时，原梾和很多新生一样，渐渐有些适应了每天汗流浃背、疲惫不堪的军训生活，有种他不是大一新生而是每天被训练折磨地爬不起来的新兵蛋子。
程煜和严琨今天难得地一整天没有罚他们，站在队伍前训话：“明天徒步40公里拉练，历时10小时，7：30在操场集合。”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40公里，教官我不会废了吧！”
严琨：“人的体能有很大潜力，死不了！身体不适可以提前打报告，出发前军用水壶装满水，中途会有休息点，背包里东西越少越好减少负重，如果自觉体力好的可以。”
解散时，刘诚在人群中跳起来喊道：“胖胖兄，萧行，一起去食堂！”
萧行、高畅然近几日已然和311几人混熟了，相处短暂却很合得来，军训能让人快速融入新的集体，也能让天南地北的一众学子很快打成一片。
原梾看到有人远远地在向他们招手，兴奋道：“星汉！”
李星汉晒黑了不少，原梾差点没认出来。
“我带了很多软贴，一会回宿舍你把脚掌还有脚后跟贴一些，明天徒步40公里，脚会被磨破的！”
原梾忍着笑：“你这老妈子的性格能不能别用到我身上！”
李星汉：“改肯定是改不了了，星然给我寄了防晒喷雾，叫我带给你！”
原梾：“星然的学校怎么样？”
李星汉：“全封闭式学校，那丫头说基本和监狱没什么区别！”
李星汉突然意识到什么看了看原梾，快速转移话题道：“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原梾：“军训挺有意思的，没有想象中那么累。”
萧行感觉从李星汉来了之后，原梾明显话变多了，两人应该是很好的朋友。萧行心觉自己哪里不对劲，可就是莫名地不舒服。
第二天早，各连队在操场集合进行了简单的拉练动员。
“拉练途中严守纪律，听从指挥，要发扬团结互助的精神，紧跟队伍不掉队！最后爱护环境，不乱扔杂物！同学们，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征途漫漫，我们昂首阔步，不畏艰难，让我们朝着共同的目的地，出发！”
一声令下，各连队扛着队旗排成两路纵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清晨，日光和煦，出了校门，过文化路再穿过长长的跨江大桥就到了对面安泊城遗址公园。一路行军，一路欣赏着沿途美景。各连队精神振奋，士气高昂，一路拉着军歌，吸引不少市民拍照。
到遗址公园休整时，众人才发现长长的队伍后头还有医疗组、安全组，甚至跟着几辆服务车，此时众人才意识到这将是一场艰苦的旅程。
安泊城遗址公园大到一眼望不到尽头，他们将绕过遗址公园到达乐礼山。原梾对这个大到无止境的公园充满好奇，公园随处可见百年树木，他已然忘了自己是来徒步拉练的，一路走得像是来赏景的。
转弯时路变得很宽，两个连队开始齐头并进。
萧行走到原梾身旁问道：“刚刚一路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原梾：“这个公园有很多古树，公园里的是不是更古老？”
萧行：“嗯，古城遗址里还有一颗千年将军柏。”
原梾突然被脚下石块绊了一下，萧行下意识地去扶，一不小心拉了他的手，又触电似得很快放开。
原梾并未注意，问道：“安泊城遗址公园里面是什么样的？”
萧行微失神，指尖有点微微发烫：“古城墙的一些遗址，古代城池的各种防御工事原貌都保存下来了，不过都是断壁残垣。”
原梾：“看着很大。”
萧行：“政府在原城址旁边又辟出一块地做古城区1：1复原，正在修建。”
原梾：“这么好的古迹为什么不太出名？”
萧行：“安泊古城历史上只是一个防御点，远没有江介老城区历史悠久，你可以观察下周边地形就知道它无法形成景点产业链。”
原梾：“地形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萧行：“一会沿着盘山路去到山顶就能看出来了。”
这时，走在原梾前面的冯正烁突然僵硬地摔倒地，原梾及时伸手没拉住他。
冯正烁抓着左脚痛苦道：“操，抽筋！”
原梾熟练地快速将他左腿弯曲，脱掉鞋子用力掰他的脚趾，反复几次后，冯正烁抽筋状况稍有缓解。
程煜和严琨匆忙赶来，看到只是抽筋松了一口气。程煜蹲下来和原梾一起给冯正烁按摩，安慰道：“没事，缓缓就好了，马上到休息点了。”
冯正烁打开背包拿出湿巾递给程煜和原梾，难为情道：“那个，我脚有点臭。”
围观的众人笑了，严琨拍了他脑袋：“挺有自知之明啊。”
冯正烁嘟囔道：“走这么多路总要出汗的，不然教官你脱鞋试试！
严琨：“汗臭味是我们军人的味道，伤疤是我们的军功章。走几步路就抽筋，我看你就是缺练！”
原梾看着严琨胳膊上的伤疤问道：“严教官，您胳膊上的伤疤是怎么弄的！”
众人的八卦之心被勾了起来。
严琨：“刀伤，跟你们程教官执行任务时弄得。”
萧行：“是机密任务吗？”
严琨：“解救人质，机密！”
汪彦辰：“您和我们程教官很铁吗？”
严琨：“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一起受过伤，一起立过功，你说铁不铁！”
程煜拆台：“受伤基本是互殴的，谢谢！”
“没错，你们教官每次干仗毫不手软，忒不近人情。”
原梾：“严教官，您罚我们罚得最狠！”
程煜拍了拍原梾肩膀，笑道：“孺子可教，笑面虎才是真变态！”
严琨：“那还是我看在你们程教官面子上手下留情了！”
萧行：“我作证，我们教官绝对手下留情了，35连实惨！”
高畅然：“程教官，请32连跟我们多互动，那是我们最幸福的时光！”
严琨:“高胖然，为了争当先进，今天40公里结束后我们再奔袭5公里！”
萧行：“报告教官，死胖子脑袋缺氧胡乱说话！严教官最帅最可爱，40公里足够了！”
严琨：“嗯，死胖子交给你了，他掉队，你挨罚！”
萧行哀嚎：“教官，我这马屁是拍错地方了吗？”
严琨踹了他一脚：“滚！”
休息间隙原梾靠着树把背包垫在脚下，后脖子被汗水刺的有点疼，刘诚躺在地上哼唧，汪彦辰像散了个步一样悠闲。
萧行咕嘟咕嘟灌了几口水，看原梾不停地摸后脖颈：“怎么了？”
原梾：“不知道，像是被什么蛰了似的。”
萧行走过去掀开他的领子，后颈处晒伤，被衣领磨破了皮，已经轻微渗出了血。
“破皮了，有创可贴吗？”
原梾从包里拿出昨天李星汉给的软贴，递给他：“帮我贴一个！”
萧行：“你对自己也太敷衍了吧，这是贴脚的，刚刚看你给抽筋的哥们按脚倒挺认真的！”
刘诚：“李星汉那有，我过去跟他拿。”
萧行：“等着，后面有医疗组，我去！”
刘诚帮忙拉着衣领，萧行拿着碘伏棉签给他细细涂抹，原梾感觉破口处凉凉的，轻微刺痛，贴了创可贴之后，舒服了很多。
刘诚：“还真让我说对了，真晒秃噜皮了！”
汪彦辰不知道在想什么，安静地靠着树不说话。
走了差不多10公里，队伍已然没有刚出校门时的意气风发。遗址公园东侧宽阔的漫步道一直延申到乐礼山山脚，一条盘山公路蜿蜒而上。山脚下矗立着一块石碑，上书：乐礼山，山脚演武场，古时将士出征“祠兵振旅”之地。山顶祭天台，古时哀悯吊唁阵亡将士之地。海拔531米。
山脚树木颇高大，沿盘山路到山腰处，树木丛生，枝叶如云。
原梾感叹道：“黄栌，10月下旬一定很美！”
萧行：“你熟识各类树种吗？”
原梾：“谈不上熟识，常见的景观树知道一些。”
萧行：“嗯，漫山黄橙红绿，10月11月是乐礼山一年最美的时节。”
队伍里很多人渐渐体力不支，两人看一旁的高畅然机械似地跟着队伍走，便一起搀着他。高畅然感觉自己命已去了半条，有气无力道：“还有多久可以到山顶？”
萧行：“还有三分之一！”
高畅然仰天长啸：“救命啊，山爷爷！”
萧行：“山爷爷没你这样的胖孙子，山顶也没有神仙姐姐让你望梅止渴。话说你能要点脸吗，是你在走路吗？”
原梾：“得亏你高，你有200斤吧！高胖然同学，为健康着想，军训后建议减肥。”
“喝水都胖啊！”
萧行心想，拖死胖子的福，原梾注意力终于在脚下了。
汪彦辰从旁边拉过原梾：“我替你，你休息一下。”
队伍有人脚磨破了皮，程煜给发了创可贴。有人轻微中暑，被抬到服务车上休息。一众人又累又饿，终于在绕过一个缓坡时看到了山顶，人群顿时欢呼起来，士气瞬间高涨！曹丞相望梅止渴的功效众人此刻算是理解了，领队的尖刀连稍稍提速，一鼓作气终于在1点前抵达山顶！
山顶有一个非常开阔的圆形广场，江大设了补给站，各连队领了午餐回来发给大家，众人席地而坐，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午餐。
刘诚：“江大是怕我们以后猝死在工作岗位上，提前往死训炼我们吗？”
汪彦辰：“你就庆幸走的基本是平地，山地不死也得扒层皮！”
高畅然：“我现在已经被扒了一层皮。”
刘诚：“互相按摩一下，靠，我感觉我的腿已经离家出走了！”
众人围成一圈互相按腿，酸涩肿胀的腿短暂地得到了慰藉，汪彦辰手劲比较大，按得刘诚痛叫连连：“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能温柔点嘛？”
汪彦辰：“有力度才有效果！”
原梾手法专业，力度正好。
汪彦辰：“我们田径队里的队医也就这手法了。”
萧行看如此和谐的三人组，把气撒到了高畅然身上：“你能动一下吗？我感觉我在给大象做按摩。”
高畅然岿然不动，原梾把自己的背包垫到高畅然脚下：“垫高下肢可以加快循环，减轻疲劳。”
高畅然目光空洞，望着天空道：“原梾，将来谁嫁给你谁享福啊。”
原梾笑笑，踢了下萧行：“我给你也按按，你把腿挪到我这边。”
一会后，萧行被他揉的气血上涌，原梾双手从小腿揉搓至大腿时，他快速起身：“那个，还是我来给你按吧。”
原梾坚决拒绝：“我不按，我享受不了，浑身的痒痒肉！”
刘诚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兴奋地搓搓手：“是吗？让我试试！”
他快速捏了一下原梾的腰，原梾哆嗦一下，瞬间蹦了出去。刘诚发现了新大陆般，伙同萧行和汪彦辰把原梾按到地上双手齐上。
“礼尚往来，我们三人一起给你按！”
原梾痛苦地扭动着：“哈哈哈，饶命，不要捏了，哈哈哈……三位好汉，饶命，不行了，哈哈哈……高哈哈畅然哈哈哈，救命……”
三人：“……”
高畅然累的躺尸，爱莫能助。
原梾笑出眼泪后，三人停了手。萧行看他睫毛上挂着泪珠，楚楚可怜，感觉自己是地主恶霸调戏哭了良家子，有点愧疚道：“那个，没想到你这么怕痒！”
刘诚：“我们也没按敏感部位。”
汪彦辰：“对不起啊！”
原梾也不生气：“说了我享受不了嘛，靠，我现在一点都不累了。”
四人把背包排排放，排排躺，原梾的背包在高畅然脚下，便和萧行共用。原梾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萧行转头就能看到原梾圆而翘的鼻尖，睫毛垂下来说不出的柔和，皮肤很细腻。他心跳得有点快，闭上眼压抑住自己莫名的心动。
原梾突然开口道：“我刚刚看到了，安泊城三面环水，一面环山，是座孤城！”
萧行：“嗯，古时易守难攻，历代战时最后都是被围困至弹尽粮绝，故事多悲壮。”
原梾沉默了一会后：“江介很美！”
返程时，场中央一干人拼着意志力被拖拽着才勉强起身。各连队进行了一系列士气鼓舞，口号、军歌的声音响彻山顶，原梾感觉自己好像穿越时空，回到了古时将士出征的战场，肃杀之气呼啸长空！
缓坡而下，比来时轻松许多。来自天南海北的新生们一路畅聊，时间过得很快，到山脚下时闷热已散。
行进的队伍到了今日最艰难的部分，喊口号已经无济于事。走到现在连汪彦辰都尽显疲态，欢声笑语变成了默默地咬牙坚持。
高畅然只要一停下来就有种再也爬不起来的错觉，他觉得已经到了极限。严琨和程煜给他做拉伸时，他好像连疼都感觉不到了。原梾感觉脚下像灌了铅似的沉重，身体却飘飘然地，他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程煜和严琨一路给他们报标志性目的地，在看到跨江大桥时队首的人首先欢呼起来，接着整个长龙一般的队伍像是红军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终于胜利会师一样，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地迎着落日余晖席卷整个江面上空，等红绿灯的司机十分应景地鸣笛以示庆祝，所有人这一刻疲态一扫而光……
“历经10小时长途跋涉，无一人掉队，无一人倒下，40公里拉练圆满结束！”
喇叭里传出汇报结束语，欢呼声响彻操场上空。原梾一向内敛，此刻也激动地挥着帽子欢呼，高兴处拥报了站在身旁的萧行，萧行短暂地忘了那点旖旎心思，望着他纯澈的眼睛心无芥蒂地抱了他，跟着放声欢呼。
这一刻他们理解了军训的意义，江大严苛的军训让他们接受了一次军旅人生的洗礼，而他们从中获得了无限勇气可以直面接下来学习生活中的各种未知。
原梾望着还没完全黑透的天空，闭上眼睛笑着想到：原来这就是热血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