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我不信
作为灵魂互换的另一方,姜盛月从未低估过容玦的洞察力。
因此在身体出现异状时,第一时间便是以朝中局势动荡为由拒绝了两人正面接触。
可即便如此,容玦依旧发现了蛛丝马迹。
“喝酒能麻痹五感,导致身体陷入短暂昏睡,但酒量是能够培养的。近日公主越喝越多,也怎么喝都难以入睡。身上酒气未散干净,便是换了衣裳,第二日还是能嗅见。”
他冷沉的嗓音似无情的兵刃一般,轻易戳破了这段时日姜盛月的伪装。
后者懒洋洋靠在软榻里,也不出言辩解。
默认,却在变相抗拒的姿态叫容玦脸色愈加难看了几分,瞥见女子眼下一抹青黑,来时说服自己要有耐心有毅力的想法瞬间见了鬼。
“当日在储秀宫发生了什么?亦或是萧氏临死前说了什么?”他欺身上前,第一次主动靠近榻上尊贵的女子,将人困在自己臂弯与软榻之间,展现出骨子里潜藏的强势一面,“我们现在是一体的,为何你就是不愿意信任我?”
信任?
姜盛月太阳穴针扎一般地疼,闻言却笑了起来,望着眼前近在咫尺,那张熟悉到近乎刻骨的俊美面庞,语调幽幽道:“容玦,你能保证,日后脱离了这诡异之事,你不会站在本宫的对立面,不会因利益不同,对本宫拔刀相向?”
犀利的问题宛若一把把锋利的刀子刺向容玦,扎得他瞳孔骤缩,既为对方的直白感到震惊,又为猜中个中缘由感到愤怒。
他死死盯着眼前之人,咬着牙道:“我不会。”
“本宫不信。”姜盛月伸出一根手指直直戳向他心窝处,毫不迟疑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容玦简直要被她逼疯,倾身进一步施压,直到两人呼吸喷洒到对方脸上,才低声问她,“为何?”
为何如此笃定我会背信弃义,与你兵戎相见?
为何打从一开始便对他心怀芥蒂?
明明他比修竹长庚之流更接近她,为何却连她半分信任都得不到?
如此近的距离之下,对方眼底的怒火一览无遗,姜盛月甚至有片刻的恍惚,好似面前之人不是刚刚高中的状元郎,而是前世掌控内阁,与她分庭抗礼十数年的首辅大人。
她抬起手,抚摸上对方的脸颊,细细用指尖描摹过熟悉的眉眼,觉得很不可思议。
为何不信任你?
自是因为我便是被你杀的呀。
容玦原本还等着答案,结果被人上下其手一通胡乱摸索后,一时也失了神,等反应过来再垂眸望去,才发现某人已经没心没肺地睡了过去。
“……”
他憋着一口气,很想用桌上的茶水将人泼醒,起来继续问。
可看着对方那一脸的倦容,沉默半晌后,终是认命般轻手轻脚将人抱到床榻上。
随后正要起身之际,衣襟却是一紧。
睡梦中的姜盛月突然伸手拽住了他,原本平缓下来的眉头又微微蹙起,似是极不安稳。
容玦试着凑近一分,发现她也凑过来,近到足以将鼻尖埋入他怀中,这才又放松了下来。
“真是欠了你的……”
容玦低叹一声,倾身将人搂进怀中,跟着一起躺进床榻里。
碧萝进殿内熄灯时,隐约窥见床上的光景,吓得差点惊声尖叫,等发现搂着自家公主睡觉的是容玦,这才堪堪压下了声响。
本想询问对方何时来的,可见姜盛月难得睡得香甜,她也不忍打扰,只能忍着满腔疑惑退了出去。
“碧萝姐姐,怎么了?”
端着水盆要进去伺候梳洗的春晓在门外瞧见魂不守舍的碧萝,困惑道。
“不用进去了,殿下已经歇息了。”碧萝回过神,挥挥手阻挠了她的步伐。
春晓见她情状不对,便有些担心,“是公主殿下因为长庚大人他们的离开而难过吗?”
闻言,碧萝默了默,略有些沧桑地抹了把脸,语重心长同她吩咐道:“府中新人旧人更换是常事,你不必事事注意,但有一人你须得尽心伺候,将其当做未来驸马爷那般伺候。”
驸马爷!
春晓猛然瞪大了眼,“是谁?”
碧萝盯着她,一脸讳莫如深道:“翰林院的容玦,容大人。”
翌日。
早晨刺眼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棂悄悄爬上寝殿的床榻间。
春末夏初,气温渐渐燥热,光线也带着热意熏染着床榻间正在沉睡的二人。
“可是要进去了?”
“再等等。”
屋外短暂的低声细语让姜盛月抬起略显沉重的眼皮,像是久睡过后一般,望见床顶略显陌生的帐幔,脑子还木木地没有反应过来。
直到臂弯处传来异动,她才猝然惊醒过来,一垂眸,便对上了一张熟悉的面庞。
“你为何会在这里?!”
大清早的惊吓程度无异于当头棒喝,吓得她险些将人丢出去,反应过来那是自己的身子,才堪堪忍住了冲动。
容玦睁开眼,忍不住掩唇打了个哈欠,又过来揽住她的腰,困顿道:“不用上朝,让我再睡儿。”
说着,头熟练往她心头一埋,又重新闭上了眼。
虽说身子是对方的,这么做也算不上轻薄非礼,可姜盛月还是被对方这幅柔弱的模样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睡!”她毫不客气把人拽起来,仗着力气大,将人困在床榻一角逼问,“昨夜你干了什么,为何不回自己府上?”
容玦一脸睡眠不足,还想往她身上黏的模样,然而见对方实在不肯,才只能作罢,倚着身后床柱,出声淡淡道:“不是在下不愿意走,而是公主昨夜投怀送抱,非抱着臣不肯松手,臣这才勉为其难。”
姜盛月:“……”
几日不见,这厮是愈发讨人厌了!
“呵,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本宫又没求着你过来,深夜擅闯公主寝殿,本宫现在便能将你处死。”她冷笑一声,戳破是对方先眼巴巴跑过来的。
然而论起心眼子,他们二人是半斤八两。
可若是论起脸皮,容玦可甩姜盛月八百条街。
他一脸破罐子破摔,甚至半点告罪的意思也无,只摊了摊手,“公主请悉听尊便。”
姜盛月看着自己的身子:“……”
就很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