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他们愿意，公主不愿意
常言道：“一个坏人学好需要十年，而一个好人要学坏只需要一天。”
随着康帝头疾迟迟不见好转，烦心于各部请封太子的折子时，萧家子弟在底层各部都被渐渐除掉。
有因为贪墨被杀头的，有因为欺男霸女在狱中畏罪自杀的，也有出城踏青遭遇不测的……
待到众人反应过来，这些人原本的位置上已然安了不同的人。
嗅觉敏锐者察觉到了背后的异样，想要一探究竟，可惜任凭怎么调查，他们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竟是看上去最刚正不阿的刑部尚书洛中河。
而姜盛月也忙碌于翰林院与各皇子势力之间的权衡斗争，当得知自己交托给洛中河的任务超量完成时，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舅父这次的行事作风，激进了不少……”
她拿着修竹递上来的各部人员安插邸报，有些怀疑自家舅父中了邪。
修竹约莫猜到了缘由，却没有多说，只话锋一转，继续道：“如今后院安排出去不少人，明面上的身份也已准备妥当，往后再让他们待在府里，恐怕不妥。”
闻言，姜盛月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倚在榻上撑着脑袋，揉了揉眉心道：“那便是让账房拨些钱财，让他们自行出去建府吧。”
“是。”修竹一一记下，迟疑了片刻后又问道：“离府前，殿下可要再召他们见一面？”
“召他们做什么？”姜盛月闻言，微微阖着眼眸嗤笑道：“再让六部官员的他们来给本宫跳舞唱曲？不必了，他们若是能记住本宫的恩德，往后自会尽心尽力为本宫办事。若是白眼狼，那日后为敌，本宫也绝不手软。”
所以见与不见，都无甚区别。
原本她养着这些人，也并非真为寻欢作乐。
修竹早料到她会如此反应，心中微微一叹，复见她又伸手去拿酒杯，不由担忧道：“殿下，纵酒伤身，您近些时日已经喝了许多，切莫再贪杯了。”
他说得恳切，可姜盛月却半个字都没听进去，只挥手不耐道：“行了，怎的变得婆婆妈妈，退下吧。”
修竹无法，只能退出殿外，嘱咐碧萝多备些醒酒汤。
刚说完话往回走，穿过回廊时，便见一桥之隔，后院止步的紫竹林外，立着数道长身玉立的身影。
皆是以长庚为首，即将搬出公主府的入朝官员。
修竹走过去，与其两相对视之间，轻轻摇了摇头，给出了公主拒绝见他们的答案。
“……”
几人垂眸，静默不语，面上难掩失落之情。
修竹迈过石桥，来到长庚面前，举起拳头轻碰了他的心口，故作轻松道：“往后摇身一变，便都是清白自由身，且还有高官厚禄，一路平步青云，怎么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
长庚闻言，只睨了他一眼，冷声毫不客气道：“你若要这机会，便给你。”
竟是满脸的不情愿。
可他们都清楚，并非是对公主的安排不满意，真正叫他们不舍的是离开公主府，远离前头回廊另一端，隐约可以窥见的寝殿中的人。
长庚的心思，修竹自然知晓。
甚至可以说，后院大半的人俱都对姜盛月动了真心。
毕竟谁能在经年累月之间，对着那样一个满腹才学，倾国倾城的女子而做到心如止水呢。
且她还忍了常人所不能忍受的委屈，拥有比男子还要强大的抱负，因此不过数年，初时进府恨不得撞柱而死，赶紧逃离这樊笼的青年们如今俨然都舍不得走。
甚至有性格冲动些的，忍不住在一旁嘀咕，“早知道，还不如当男宠呢。”
众人：“……”
当他们不想吗？！
问题是他们愿意，公主不愿意啊！
那青年被眼刀子嗖嗖扎成刺猬，又委委屈屈闭了嘴。
修竹抖了抖袖子，朝长庚行礼作揖，颇有几分虚伪道：“换是不可能换的，公主身边还需要我伺候，莫某先祝贺长庚兄步步高升，早日迎娶娇妻美妾，幸福美满。”
祝词可谓是用心险恶。
长庚没他这么做作，直接冷哼一声道，“不用得意太早，我先行一步登上高位，届时胜算不会比你少。”
“……”
修竹被一击命中，气得甩袖离去。
长庚也不看他，远远凝望着寝殿的方向拜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开。
终有一日，他会让那人看到他的。
姜盛月还不晓得后院一帮人在为自己争风吃醋。
酒过三巡，醉意微醺，可她却睡意全无，甚至头疼得厉害。
寝殿内下人尽数被遣退，她只能阖着眼，扬声唤道：“碧萝，给本宫拿水来。”
可她醉意上涌，不知道自己开口含混不清，还声若细蚊，压根传不到外边去。
但片刻后，她微微举起的手边还是递来了一杯茶。
见她手抖怕晃了茶水，来人还托着杯沿凑到她唇边。
姜盛月微微低头，喝过酒而愈发干渴的喉咙被甘甜的茶水滋润过，令她紧蹙的眉心松弛了下来，“行了，无事便退下吧。”
言罢，身子一软，又柔弱无骨般赖回了榻上。
过了一会儿，身前未听到应答，也没有脚步声响起，反而是一道低沉的熟悉嗓音，压抑着不知名的情绪传入耳中。
“公主还要宿醉几日？”
姜盛月揉捏眉心的动作一顿，缓缓睁开眸子，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玄衣，多日未见的容玦。
“你怎么进来的？”她人虽然醉了，可意识却很清醒，第一时间便注意到刚刚殿门并未开启。
“翻窗。”今晚的容玦意外坦诚，也没跟她兜圈子。
可这般直接言明夜探香闺，探的还是当朝公主的府邸，姜盛月还是被惊到了。
“府中侍卫没发现？”她眨了一下眼睛。
容玦：“不曾。”
“这样啊。”姜盛月又眨了一下眼，旋即慢半拍，反应迟钝道：“你武功原来这么好。”
许是醉了，平时浑身心眼子的人此时夸起人变得格外坦诚。
容玦抿了抿唇，压下心口松动的情绪，“转移话题对我无用，白日里我已请御医诊过脉，得知公主一直有失眠的旧疾，近日更是病情加重。而源头，是公主自储秀宫回来当晚开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