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杀了萧氏
城外亦有百姓半夜开窗见到浓烟滚滚，不由惊讶，“皇宫走水了！”
康帝匆忙赶来时，脑仁一直突突跳得厉害，连日来应对朝堂与后宫，让他疲惫不堪，甚至在撞见储秀宫大门前的火光时，神色间还划过一抹茫然。
这不是朕的爱妃宫殿吗？
怎么会走水了呢？
哦，对了，他下旨降了对方位份了……
他深一脚浅一脚走进去，便见大殿前站着一抹身着华服的倩影，身后是火光冲天，她面上却透着一抹冰凉。
仿佛地狱里开出的花，狠毒又致命。
“盛元……”康帝忍不住低声呢喃道。
而殿前女子虽未听到声音，但依旧迈着慵懒的步伐，款款上前，躬身朝行了一礼，“父皇节哀，因萧嫔挣扎间撞到殿内烛火，引火烧身，儿臣急于撤走昏迷不醒的九皇子，没能将人救下，还请父皇恕罪。”
一番话，说得进退得当，不露一丝破绽。
可康帝不信。
身为帝王，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今夜这一切极有可能是姜盛月一手策划的。
然而或许是数日来的疲乏累积到了顶点，又或许是整件事情都太过完美，康帝竟是脑子空空，没能寻出丝毫破绽来。
他凝望着她如芙蓉般明艳的面容，恍然间意识到，自己把控在掌心的这个女儿，已经长大了……
“陛下。”
这对父女俩的沉默令侯在一旁的禁军统领压力山大，怕再发生什么血溅当场的宫闱秘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九皇子那边还在医治。”
言下之意，是御医那边要如何封口。
康帝沉沉闭了闭眼，吐出心中一口浊气，这才抬眸对姜盛月道：“今夜你进宫梦魇救驾，朕念在你挂心朕着急，便不与你计较了。至于萧嫔这里的事，朕会处理，此番你九皇弟感染了风寒，不宜见客，你也不必对外细说了。”
平淡的口气中，他将深夜这一场惊心动魄的动荡粉饰太平。
而说服姜盛月的代价也很简单明了。
闻言，姜盛月从善如流，福身行礼，叩谢隆恩。
“谢父皇不计较儿臣的鲁莽。”
旋即，她便领着府兵，由禁军一路护送，大摇大摆地出了宫门。的
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回了乌衣阁。
“竟是让她全身而退了……”凭栏远眺的舒亲王怔了怔，高高悬起的一颗心终于放下，片刻后意识到自己的杞人忧天，不禁苦笑，“本王早该想到，她那般手段，怎么会让自己涉险呢。”
这盘棋下到最后，赢家终归还是她。
巡防的士兵一路护卫着公主府的人马回去。
大门前，碧萝匆匆迎下台阶，声音里还发着颤，仰头冲着马车内唤了声，“殿下。”
轻透车帘后，那抹朦胧的影子过了片刻才动了动，伸手用袖子掀开帘子。
“您小心。”碧萝连忙挽起车帘，这才搀扶着姜盛月下来，察觉到手中肢体的僵硬，她不由担忧道：“殿下可有伤着，可要差御医过来看看？”
“……不必。”姜盛月反应慢了半拍才摇头拒绝，只平静说了声，“本宫要沐浴。”
碧萝赶忙应声，“奴婢这便去准备。”
话落，她才觉出掌心有些不对，像是有什么粘稠之物附着，待到低头一看，才骇然发现扶着姜盛月下车的那只手，赫然沾满了血迹！
姜盛月一路穿过游廊花厅，绕过假山湖泊，似一缕幽魂般进了寝殿。
推开殿内的刹那，往日里通明的灯火竟让她觉得刺眼，于是抬手掩住了眉眼，“把灯灭了。”
声音透出一丝沙哑与紧绷。
掌灯婢女赶忙应下，“是。”
又惶惑不安将殿内所有烛火都灭了。
随后所有人都被姜盛月轰了出去。
黑暗中，她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寝殿内间一扇窗户传来轻响。
她动作缓慢地偏过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原本乌云黑压压，不甚好的天气，此时却是拨开了云月，自窗口洒下一片银辉，落了那人满身。
容玦本是见宫中走水，推算着日子怕是姜盛月在行动，半夜实在担忧睡不着想来确定她是否安好，不想刚潜进来，就被对方抓了个正着。
彼时，他内心还有些小疙瘩，觉得两人冷战没结束，这样会尴尬。
可姜盛月没有，只是直勾勾盯着他看，眼神却像漂浮在虚空中，并无焦点。
“你怎么了？”容玦察觉出不对，当即也忘了两人的矛盾，大步走到姜盛月身前，敏锐嗅到她身上的血腥气时，直接便屈膝蹲到她面前，“你受伤了？”
说完，不等她回应，抬手便亲自去检查。
然后便见袖子一掀开，露出藏在底下沾满血的手指，以及掌心紧紧握着的匕首。
“我杀了萧氏。”
姜盛月垂眸，望着他轻声道。
容玦心头一沉，却并未觉得她胆大妄为，而是眉眼清淡道：“杀了便杀了，也不是什么大事，这般失态作甚。”
他轻描淡写的态度，仿佛讨论的不是当朝宠妃的生死，而是路边无关紧要的阿猫阿狗，寡淡薄情到近乎冷血。
可姜盛月偏生就被拨动了心弦，麻木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抹笑，脸颊也静静淌下了两行泪来。
“我很开心。”她凝视着容玦，弯起的眉眼间盛满了水光，“这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亲手为母后报了仇。”
上一世，萧氏是死于逼宫的兵乱。
对此，姜盛月一直耿耿于怀。
容玦看到那双溢满泪水的眸子，终究没有抬手替她拭泪，只是垂下眼帘，替她掰开握得太紧而痉挛的手指，取走了那把匕首。
后又取了水，仔细替她擦去手上的血污。
待到执起她的手想要翻面继续擦时，容玦的指尖冷不丁被抓住。
他动作微顿，疑惑抬眸，便撞上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眸，以及眼尾不知何时爬上的不正常的红晕，“公主饮酒了？”
去了血腥味，他才闻到对方身上的酒气。
隐隐还带着乌衣阁特有的香味。
她又去见舒亲王了吗……
这念头还未想完，面前女子微凉的唇便先一步落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