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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容玦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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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帝从这一摔中也渐渐回了神,再听洛中河之言,更是惊觉办了件错事。

    当年先帝起事,受的帮扶可不止河西洛氏一族,如今在位的肱股之臣许多都是那时候的老臣。

    而他们又有多少子女嫁入皇室,沐浴皇恩。

    如今这一砸,砸的不是姜盛月,而是所有开国功臣的脸面!

    “爱卿,说的是什么话,刚才朕不过是一时生气。”康帝喉咙干涩得厉害,第一次强忍着不甘对臣子示弱。

    这会儿也顾不上怀中美人的心情,他即刻做出安抚道:“这种奴才便是死一千次一万次都不足以赎罪,来人!将那狗奴才推出午门斩首,再株连九族。”

    天子一言九鼎。

    殿中禁军统领立刻领命,带着侍卫去后宫抓人。

    见皇帝终于下旨赐死了宫婢,洛中河这才稍稍平复了激动的情绪,叩首谢恩。

    姜盛月亦是抚了抚裙摆上的污渍,仿佛无事发生一般,盈盈下跪道:“儿臣,谢父皇主持公道。”

    抬眸时,她眼尾带着一抹血痕,直直盯向萧贵妃,乍见对方惨白又强忍着泪水的小脸,不禁心下冷嘲。

    愚蠢的女人,还真当她的父皇是个贴心的好丈夫不成。

    看吧,最后还不是救不成。

    非但如此,还得死更多的人。

    她心情大好,徐徐起身,道了声告退,便转身朝殿外走。

    人群纷纷让开一道条,目送着她离开。

    一如来时盛装高贵不可攀折的模样,即便此刻头上带着伤,裙摆染着血,也依旧优雅而从容,令在场无一人敢轻视。

    半个时辰后。

    从偏殿包扎完伤口,换好衣服出来,姜盛月便撞见了在外候着的容玦。

    她屏退左右,让碧萝去把风,自己则绕到对方跟前,仰头望着他好奇道:“怎么在这儿,不怕被人瞧见了?”

    以往可是躲都来不及的。

    她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没想仅是一句便彻底把人给惹毛了。

    隐忍着怒火多时的容玦一下控制不住,转身便擒住她手腕,将她压在了朱红栏柱上。

    “为何要这般?分明有更稳妥的办法可以逼萧贵妃露出马脚,为何要置身于险境?又为何不躲开那玉盘,你不是素来最珍爱自己这张芙蓉面的吗?”

    他从未如此喋喋不休关心一个人,好奇一个人,恼怒一个人,想要将其剖心挖腹,弄明白其所思所想,所谋划的一切。

    而姜盛月也有些被吓到,怔愣半晌才开了口,说的却是,“你这是关心本宫吗?”

    “……”容玦猛地撇开头,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找回思绪,又继续恶声恶气道:“好好说话,别转移话题。”

    也不知是谁在转移话题。

    姜盛月觉着好笑,倒也体谅他年轻不懂局势,尚且不是前世那个满腹城府与心机的首辅大臣,便耐心解释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本宫若不闹得天翻地覆,让朝臣看清楚本宫的真实处境,又怎么能让父皇不再谋划我的婚事。至于这伤……”

    她顿了顿,忽而视线落到了容玦身后。

    后者亦有所感,回头望去,便见刑部尚书洛中河满脸诧异跟尴尬地,也望着他们俩。

    “舅父,寻我有事?”姜盛月轻轻推了身前的人一下,又睨了他一眼,这才望向洛中河。

    洛中河看着他们眉来眼去,又拉拉扯扯,只能选择当睁眼瞎,“咳咳,我来看看你的伤。”

    容玦见二人要长谈,便拱手行了礼,先行返回大殿。

    姜盛月看了他一眼,暗道忘了叮嘱他回去之后泡澡去去一身酒味,又觉着宫宴结束时,干脆拉着人一起回去省得麻烦,寻思一圈后才回答道:“小伤,无碍。”

    洛中河瞧着额角纱布透出的血色,以及她的情态,不由一声长叹,“你既是喜欢他,为何不同圣上禀明,否则也不会有今日这一出了。”

    姜盛月一怔,明白自家舅舅是误会了,但也无心解释,只淡淡道:“舅父当真以为父皇会让我高嫁?您该知晓,此次原定和亲公主的人选,是我。”

    洛中河闻言,被狠狠一噎,又迟疑道:“那萨摩王子确实一开始是属意公主,可最后陛下不是换成了三公主吗?”

    姜盛月唇角扬起一抹冷笑,“到底是父皇主动换的,还是逼不得已,舅父不清楚吗?”

    被一声反问,把洛中河问没了底气。

    若在今夜宫宴之前,他定会觉得此等问题是姜盛月在无理取闹,身在福中不知福。

    可如今……

    那日三公主失身的谣传确实很多,然而除了禁军侍卫,消息被封锁得很严实。

    真实情况如何,其实他们也无从得知。

    倒是皇帝过后与他们商谈时,言语间袒露出是舍不得姜盛月远嫁,才舍弃三公主的意思。

    莫不是,皇上骗了他们?!

    瞧见他惊疑不定的神色,姜盛月唇角弧度又深了几分,口气幽幽道:“舅父,这许多年,您还是太没心计了。”

    一句话,彻底坐实了他的猜想。

    洛中河骇得倒抽一口冷气,“可洛氏一族何其功劳,圣上怎能如此?!”

    将先皇后唯一的遗腹子送去和亲,那等苦寒之地,莫说生活一辈子,便是一路风沙送亲队伍能不能安全抵达都是一个问题。

    姜盛月见他终于想到点子上了,不由也正了正神色道:

    “舅父,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帝固然是以仁善治天下,可父皇继位时已国泰民安,不需要洛氏的粮草兵马,也无需洛氏的银钱充实国库。然洛氏位高权重,一日比一日势力壮大,父皇又会作何想。”

    洛中河后退两步,只想到几个字,喃喃道:“功高震主。”

    “没错。”姜盛月点点头,便也趁此机会道:“洛氏子弟虽忠正耿直,愿一生报效国家,可朝中局势变幻万千,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势必还有一番龙争虎斗。我已身在局中无法脱身,望舅父保留族中星火,莫让洛氏子弟全部蹚入这浑水中了。”

    洛中河呆呆听着,许久后,眼角缓缓滑出两行清泪来。

    姜盛月一怔,刚要开口询问,便被他一把揽入怀中。

    洛中河轻拍着她的后背,哽咽道:“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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