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册子真相
“这笔触……”
瞧着怎么有点眼熟？
姜盛月好歹也师从名家大儒，对于琴棋书画有一定的鉴赏能力，而每个人作画风格都不尽相同，落笔风格也各有千秋。
思忖片刻后，她眸光轻飘飘落到那叠福海送来的画册上。
先前她便觉得奇怪。
康帝素来知晓她秉性喜好，若真费了心思要她嫁人，也会尽量顺着她来，可画册上的人不仅家世不显，还相貌平庸，无一可取之处。
也是因此，她才觉得被折辱，恼怒之下写了那封奏折。
可这回心平气和再度打开画册，她才看出端倪。
指尖拂过男子画像，从衣襟到墨发，最终停留在了面部。
“新墨……”她凑近嗅了嗅，还闻见一股淡淡的兰草香，当即便是一声冷笑。
兰香墨是贡品，是当年波斯进贡，总共才两块。
一块在库房，另一块便在她的书案前。
宫中画师不可能用贡品作画，那么唯一的可能便是这画是在她寝殿里被篡改过的。
那点新墨的印记便是兰香墨。
而始作俑者，也只有容玦。
“呵，好好，果真是咬人的狗不叫，本宫还当你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没曾想本宫竟是被你捅了一刀。”
什么坚定信念阻止她和亲，将她放在心上，通通狗屁都不是！
这货就是挑拨离间，再来她面前装好人。
姜盛月这下气得更睡不着了，连夜便让碧萝去找了巫师进府做法，想要将该死的灵魂互换终止。
可惜事与愿违，第二天她睁开眼，仍旧置身于容府当中。
心情糟糕透顶之际，偏生容阳宏还差人来请她过去用膳。
姜盛月本不想动，但因着这两天就要搬去新宅，便应了一声，起身洗漱后独自前往花厅处。
往常容阳宏用膳早，故而都只有他们二人在场。
然而今日一进花厅，却见两侧太师椅都坐满了人，且都是徐娘半老的女人。
“大伯。”
姜盛月收回视线，假装看不见，拱手朝主位行礼。
“容玦来啦，快别拘束，坐下说话。”容阳宏声音自上方传来，带着一如既往的宽厚亲近，摆摆手示意两边道：“用膳之前，先过来见见各位婶子们，她们可是全京城最好的媒婆。”
闻声，姜盛月忍不住眉梢一挑。
“容玦啊，如今你也是有官位在身了，也即将开府立户，家里头总得有人帮你操持。”容阳宏怕她不同意，还特地做了铺垫，循循劝诱道：“这也是大伯好不容易请来的媒人，你可莫要辜负了大伯一片心意。”
老狐狸自然是有私心。
自打容玦升了官，反倒压自己一头，他心里便不舒坦。
前几日无意间去了趟容玦置办的新宅邸看了看，发现其间雕梁画栋，屋中摆件无一不精致华贵，登时没把他气得够呛。
当年他这官便是贪墨容玦亡故双亲捐来的，连同买下京中宅子确实是一笔不小的银钱，然而如今见新宅布置，他却疑心当年容玦父母还藏有银钱没被找到。
所谓人心不足蛇吞象，容阳宏贪得无厌，既想弄清真相，也想挖出更多钱，便寻思着操控容玦府中日后的女主人，好再得利益。
可惜他那点心眼，在自小活在尔虞我诈宫廷生活中的姜盛月而言，简直小巫见大巫。
“好说。”
但她没有拒绝，反而施施然坐了下来，还主动伸手朝向媒婆，“可带了画册？”
媒婆们见状，纷纷眼前一亮，立即蜂拥而动。
“容大人一表人才，铁定是全京城小娘子们最喜爱的郎君，有何要求尽管提，保准能给您挑出满意的。”
“我们这手里头，所有世家好女皆在掌握之中，无论您是要家世秉性还是容貌，皆能包君满意！”
王婆卖瓜了一番后，众人眼巴巴望向椅子上一袭月白长衫风华绝代的姜盛月。
姜盛月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才笑吟吟开腔道：“诸位如此神通广大，那容某便也就放心了。”
众人眼眸齐齐闪亮。
“容某要求不多，就是审美有些异于常人，喜欢的女子第一条……”姜盛月顿了顿，见那帮媒人侧着耳朵，伸长了脖子，才继续道：“第一条，便是貌若无盐。”
“啊？”众人齐声惊呼。
连主位之上的容阳宏都一脸的困惑。
“容某自小便觉女子过于貌美无福消受，只觉无盐之女才宜家宜室。”姜盛月也不管他人，继续胡诌，“第二条便是要胖，古人以丰腴为美，故而容某也喜腰粗似水桶，大脸如盆的女子。第三便是要家境够穷，大丈夫兼济天下，容某惯来怜惜弱小，所以女子家中越穷越好。”
最后，媒人们是步子轻飘飘，满脸恍惚离开容府的。
容阳宏憋了半晌，终究还是没忍住，问对面饭桌的侄子，“容玦啊，你当真喜爱……那般女子？”
姜盛月用完最后一口饭菜，浅笑应答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大伯莫要劝我，我心意已决，若是不够丑不够穷不够胖，我宁愿终生不娶。”
容阳宏一口气堵在心头，“……行，行吧，都随你。”
扭头却暗地里骂了一句有病。
姜盛月可没病，她现下神清气爽，好得很。
只要一想起明日全京城的人都知晓堂堂新科状元口味独特，一茬接着一茬往他府中塞丑女，她便什么气都消了。
这般过了半月，西域使臣终于抵达帝京。
近年西域打通各处要塞，与临近诸国都有贸易往来，国力日渐强盛。
因此康帝也尤为重视，派遣了朝中半数以上文官前去相迎。
姜盛月身着朝服，也随行在列。
“幸得容大人长得俊俏，才能从六品官员中脱颖而出，听闻那西域小公主最爱俏郎君，陛下才特地令吾等来打头阵。”
城门前，姜盛月正整理着官袍，便被旁边的礼部侍郎碰了碰。
礼部主外交，消息最是灵通。
闻言，姜盛月扫了一眼最前边的一排官员，果然皆是身量颀长，相貌堂堂的青年，最惹眼的便是领头的大学士许怀瑜。
她轻轻一声讪笑，“不晓得的，还以为陛下要给小公主选驸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