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西域使臣
此话一出，礼部侍郎不由多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莫名带着欣赏与同道中人的激动。
“容大人真知灼见，入朝时日不长，嗅觉却如此敏锐。”礼部侍郎尤为八卦地压低了脑袋凑过来，嗓音含混道：“西域国力渐强，国主膝下王子王女众多，可堪大用的却凤毛菱角。此次出使大姜的，便是诸多王子中能力最强的萨摩王子，以及王子最亲近的胞妹珍珠公主。”
听到这里，姜盛月也明白过来了。
“陛下是要一网打尽？”
不仅要送一位公主和亲，还要送年轻官员去当驸马。
“此语甚妙啊！”礼部侍郎差点拍手为她叫好，又堪堪忍住，“这也是为了万无一失，要是萨摩王子不成，就凭大姜这许多好儿郎也总能得到公主青睐。”
姜盛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她爱好颜色，有一部分原因是麻痹康帝，其中也有肖父的一面。
康帝本身也是喜爱好看皮囊，故而诸如许怀瑜，容玦等人才能在殿前被青眼有加。
珍珠公主要选好看的驸马，还真没来错地方。
“我看机会最大的，便是许大学士了。他在朝中官运亨通，又是世家门庭，根基深厚，便是招为西域驸马，也能借此留下珍珠公主，于大姜也是一大裨益。”礼部侍郎宛如寻觅到知音，滔滔不绝。
而这些所谓朝堂内幕，姜盛月比之熟悉千万倍。
她不由将目光移到许怀瑜身上，眸色沉沉，几许晦暗不明。
对方会被推出来，必然是春日宴上赠玉佩之事被康帝知晓，为斩断他们之间最后一丝可能，才会落入如此境地。
好一个康帝，好一招一石二鸟！
临近午时，文官们等得人困马乏之际，忽而嗅见远处袭来一阵香风。
叮铃。
有铜铃声自官道上传来。
“来了。”
前头许怀瑜的声音轻浅平淡。
闻言，官员们纷纷翘首以盼，不多时便见官道尽头出现了一辆庞大的马车。
四匹汗血宝马并驾齐驱，拉着一个宛如房屋一般大小的车厢，其间青纱帐满，多处精美镂空雕花处可窥见期间铺满玉石的绒毯以及身着异域服饰的公主。
这辆车架后方，绵延数十里的出行仪仗队伍，竟是比之康帝出行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文官们不禁蹙了蹙眉。
西域与大姜亦有商贸往来，不可能不知晓大姜陛下出行规制。
此番只是王子出行便越过康帝，是在公然挑衅。
“大姜陛下命微臣一行在此恭迎萨摩王子，珍珠公主，陛下已备好宴席为王子公主接风洗尘，这边请。”
许怀瑜作为官职最高的大学士，自然担负起沟通事宜，顺带领着车队前往春华园。
他举止从容又不卑不亢，丝毫不因车队规制不妥表露半分情绪，当即便引得珍珠公主掀开车帘问话。
“你，叫什么名字？”
随行翻译官面露为难，瞧了眼芝兰玉树的许怀瑜，心中满是痛惜。
“微臣姓许，名怀瑜。”
许怀瑜垂眸，淡淡报上姓名后，珍珠公主点点头，眼风微动，又扫向了前排的文官们。
姜盛月正好也在打量这位异域小公主。
两人视线冷不丁撞上。
她若无其事垂下了眸子，晓得这种场合自己便是一件好看的摆设，乖巧听话不出挑才是正经。
之后车队便一路直达春华园。
园内正值落花时节，虽比之三月盛放时有些许逊色，但也别有一番风味。
康帝在临湖水榭上设了宴，瞧见王子公主前来，立即露出满意的笑脸。
“王子公主一路奔波辛苦了。”
作为帝王，先开口抚恤已是彰显亲近。
然而萨摩王子携着胞妹上前敬礼时，却不跪不拜，只将单手扣于胸前，微微颔首道：“参见陛下。”
康帝面上笑容一顿，又极快恢复了从容，“快落座吧，大姜与西域互为盟友，王子与公主便当是自己家，不必拘束。”
话落，那珍珠公主下巴一扬，竟脆生生道：“陛下，我们一路风尘仆仆，要先下去梳洗打扮，不能您的公主盛装出席，却叫我灰头土脸一起吃饭。”
她眼神直勾勾地，便落到了康帝右侧的盛元公主身上。
躺着中枪的容玦：“……”
康帝倒是不以为意，余光瞥见萨摩王子几乎一双眼睛都黏在了艳压群芳的嫡长女身上，嘴角的笑意不由深了几分，“好好，那便依公主所言，晚宴咱们再好好畅谈一番。”
两人闻言，转身便大摇大摆地走了。
容玦微一侧目，便见康帝敛住了笑，面色阴沉得可怕，想来是被这两个无礼的番邦来客气得不轻。
“父皇，既是晚宴，那儿臣先行告……”
他话还没说完，便被康帝隔空伸来的手摁住。
“不急，盛元，朕与你也许久未曾好好说过话了，不如陪朕下下棋吧。”
容玦心下一沉，知晓康帝是不会放人了，只能僵硬点头。
“是。”
他盼着宫宴能在一更天前开始，可偏偏珍珠公主试衣裳上瘾，三催四请应是拖到了更漏之后。
甫时华灯初上，春华园正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
姜盛月一睁眼，便见视野陡然开阔，廷下歌姬翩跹舞姿尽收眼底。
换回来了。
她下意识往下方席面望去，梭巡着容玦的身影。
“盛元。”
突然，康帝唤了她一声，“萨摩王子在向你敬酒，你东张西望在看什么？”
说着，还循着她目光错落处，看向了文官一列中的——许怀瑜。
姜盛月：“……”
冤枉！
她看的分明是许怀瑜身后。
鬼知道礼部侍郎为何要按容貌排序，将他安排在这么靠前的位置？！
偏生许怀瑜也以为姜盛月在看他，神色间掩饰不住的不自然。
于是康帝又双叒误会了……
“徐大学士，先前你不是对西域的风土人情很是好奇吗？正巧朕听闻珍珠公主游历四方，对此最为熟悉，不如你也敬公主一杯，往后多请教一二。”
被突然点名的许怀瑜怔愣了片刻，显然他没说过什么‘想了解西域’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