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苟富贵,勿相忘
今日休沐。
朝会散场后,姜盛月便大摇大摆乘着马车,在城中闲逛选择新宅邸位置。
虽说容家如今上下都不敢惹她,可姜盛月也不耐烦成天对着容阳宏那样老脸,决定早日搬出来开辟府院。
“公子,您大概想要何种样式的?”随从阿肆驾着马车,语带雀跃问道。
少年是容玦在金陵老家的伴读,原本因为上京盘缠不够没有跟来。
这回听闻自家公子金榜题名,还赐了官,便紧赶慢赶上京伺候了。
这也是容家唯一一个真心待容玦的。
车架内,四处搁置着细软绸布跟软垫,简陋的二座长凳换成小案,案上摆满了瓜果糕点,无一不精致奢华。
此刻,姜盛月斜躺在垫子上,毫无端方君子模样地将葡萄皮吐在玉盘之中,随口应道:
“够大够宽敞,离紫禁城近就成。”
“……”车帘外,阿肆无语了片刻,终是语气艰涩道:“公子,这样的宅子价格怕是很贵。”
“没事。”姜盛月又低头衔住一颗清甜的葡萄,不甚在意道:“不差钱。”
如今她已然妥协了互换身体的事实,一想到今后长达数十年都要住的地方,身娇体贵,贪图享受的盛元公主恨不得打一张龙床躺着。
然而阿肆却没觉着高兴,反而欲言又止半天,到底没忍住,小心开口道:“公子,我听别人说……说您与那盛元公主……”
“嗯?”姜盛月听他支吾半天,大抵猜到流言如何不堪,启唇轻笑道:“盛元公主秀丽端方,聪慧过人,还有钱,能伺候她,是你家公子我的福气。”
阿肆:“……”
有钱才是重点吧!!
到了一家新宅子前,姜盛月掀帘下车,才发现阿肆坐在车辕上,正迎风流着泪。
“这是作甚?”
“呜呜呜,公子,你变了……”阿肆望着她,一脸痛心疾首。
姜盛月却是乐了,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继续忽悠,“格局打开点,换个角度想,你家公子只是付出了廉价的身体,而公主花的可是真金白银。”
从小在金陵就很穷的阿肆:“……”
好像也有点道理。
成功被洗脑的阿肆只纠结了一小会儿,便欢欢喜喜跟着选宅子去了,夜里还赶在晚饭前把姜盛月送到公主府后门。
下车前,他像是送楼里姑娘出门的老鸨,殷切道:“公子,你去吧。苟富贵,勿相忘。”
姜盛月浅浅一笑,掐了把他的小脸。
“放心,忘不了你的。”
言罢,她下了车,在夜色掩映下步入角门,绕过后院的曲水流觞,穿过内廷,沿途巡逻的侍卫跟忙碌的婢女们纷纷行礼,对于新科状元是公主入幕之宾的事已然是见怪不怪。
且这位现下正专宠于前,万不可得罪!
姜盛月倒没留意府中下人态度的变化,等进了暖阁,见桌上摆好了晚膳,容玦却独自一人站在案牍后丹青作画,不由撇嘴。
“好好饭菜不吃,净摆弄些没用的东西。”
两相对比,小厮可比主子可爱多了。
也许是有肌肤之亲,又同床共枕过,如今容玦说话做事也随意了许多。
“若公主能让陛下选拔人才时,不考究琴棋书画,下官也不想多费精神。”
被噎了一句,姜盛月倒也习惯了,只冷哼一声,坐下用膳。
几息后,容玦也净了手跟着落座,拿起了筷著。
“嗯?你还未用膳?”
姜盛月见状,微微蹙起了眉梢。
那端容玦动作一顿,不动声色解释道:“午膳吃得多,不太饿。”
闻言,姜盛月不疑有他地点了点头。
“午间莫要多食,晚膳早些用,不然长胖。”说着,她伸手过来,掐了一把容玦的腰,“你看,都长肉了。”
这本是无意之举,容玦也未曾躲开,
可被触碰到的顷刻间,腰间忽而一阵酥麻。
上回互相解决药力时,他便发现姜盛月腰身分外敏感。
偏生某人仗着是自己身体便肆无忌惮。
容玦拂过那段盈盈一握的楚腰,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身体,“公主也为下官着想一二吧,下官不想刚入朝不到一年便大腹便便。”
姜盛月伸到五花肉的筷著一僵,难得有几分心虚。
“胡说,你这身材明明还很结实。”
为证明自身清白,她还拉过容玦的手放到了肚子上。
“你摸摸,看本宫是否所言非虚。”
容玦:“……”
算了,自己触碰自己的身体,终归还是怪异。
席间。
两人边用膳边互换情报。
谈及拒婚奏折时,容玦回忆起折子中所言,不禁摇头,“公主那折子,怕是会触怒龙颜。”
姜盛月嗤笑,没心没肺道:“触怒便触怒吧,左右也不差这一回了。”
用完膳,分别沐浴更衣后,这回姜盛月直接丢了一个枕头过去,容玦便也欣然接受,施施然上了榻。
深夜。
御书房。
更漏过了二更天,宫灯内的灯芯已剪过两回。
康帝揉揉眉心,眼下露出些许疲惫,缓了片刻才翻开最后一叠奏折。
看到‘盛元’二字时,他指尖微顿,想起前几日的画册,猜测是有了回音,神色间也多了几分欣慰。
对于这个女儿,他还是宠爱的。
因着她爱好颜色,挑选的也皆是容貌品行绝佳的翩翩公子,即便家世不显,日后只要自己为其撑腰,也不会被婆家欺辱。
然而他满心欢喜打开奏折,却只看到两个硕大无比的字。
‘不嫁!’
福海刚要进殿劝皇帝歇息,结果迎面就被砸了个满头包。
“反了反了,朕看她是要上天!”康帝气得吹胡子瞪眼,唾沫横飞,“满城俊俏郎君都给她送去了,她还想如何?真当朕动不得她了是不是!”
“陛下息怒。”福海看见折子还有那两个狷狂不羁的字,吓得心肝乱颤,扑通一声跪下急忙道:“盛元公主年少气盛,不过只是一时气话……”
“气话?”康帝打断他,指着那宣纸上的字,“朕看她下笔从容得很,如今看来是真的大了,跟朕长不到一条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