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互坑
“这是……换回来了！”
垂眸打量了一番身体，她抬眸惊喜道。
“看来确实是如此。”立在珠帘前的容玦微愣后，也是一脸匪夷所思。
结果姜盛月一见他那张脸便上火，啪地将书摔回桌上。
“容大人倒是好兴致，出了这等糟心事还有功夫替本宫树立好学的形象，是巴不得父皇明日就考究本宫呢。”
“公主客气，顺手罢了。”容玦抖抖袖子，一派云淡风轻。
呵。
姜盛月跟这厮斗了大半辈子，还能不知道对方藏的什么坏水。
“绑你的是王世明，你冲本宫撒什么气，有本事找他去啊。”
被如此激将，容玦却还是眉眼分毫未动，面上恭顺道：“公主说笑了，我不过一介白身，尚未获陛下赐官，如何能与户部侍郎抗衡。”
“那你就是仗着占本宫的躯壳下黑手咯。”姜盛月靠回椅背上，捏着桌上一根狼毫把玩，又忽而轻笑出声，“哎呀，忘了说，今儿在你府里，不小心杀了个人，希望没给你惹麻烦。”
容玦：“……”
他抬眸凝向姜盛月。
四目相对间，彼此再次读懂了对方的意思。
卑鄙。
小人。
各自唾弃一番后，二人不欢而散。
终于换了回来，姜盛月第一件事便是唤了一大桌子晚膳，狠狠填补了口腹之欲后，摸着鼓起的小腹，又在心中骂容玦。
‘最好饿死这卑鄙小人！’
骂完，她又美美沐浴了一番，这才上榻歇息。
一夜无梦。
第二日。
晨曦透过漏窗大片洒落在眼皮上，照得她眉间紧锁。
姜盛月抬手挡住那恼人的光，睁眼便看到房梁上的蜘蛛网，怔愣片刻后，头皮猛然炸开。
“容玦！”
如此反复两日后，他们发现每日一更天时会换回来，更漏鸡鸣时又会换回去。
扬言诅咒对方不得好死的姜盛月这下也不得不替对方好好活下去。
入夜，新科状元容玦再度现身公主府。
“后日便是琼林宴，陛下宴请新科学子，宴席间必定会比试一番，届时公主须得好好准备。在下提前给公主补课，明日请公主早些来。”
琼林宴，为科举及第学子面圣的三宴之一，最大重头戏便是皇帝赐官。
便是新科状元也得使尽浑身解数吸引龙眼才行。
但姜盛月瞧见檀木桌上一堆书籍就不乐意了。
“凭什么，本宫又不想你当状元。不然给本宫当面首吧，反正你也细皮嫩肉的，本宫养你呀。”
她斜依着贵妃榻，朝容玦抛了个媚眼。
容玦木着一张脸，“请公主不要用在下的脸做奇怪的表情。”
姜盛月：“……忘了。”
她干脆躺了回去，随手拨弄榻前一盘棋，这是白日容玦无所事事时摆的玲珑棋局。
“你该听过传闻，本宫十三岁便出宫建府，莫说四书五经，便是琴棋书画也样样不通。你瞅瞅本宫这花容月貌，像是靠才华吃饭的人吗？”
言下之意，便是学习读书，想都别想。
容玦也不恼，随手又往檀木桌上放了一本三字经，“如果公主不想白天上我身时被流放回金陵，在下可以奉陪。”
“……”
姜盛月一噎，想起这几日在容家被饥饿支配的恐惧，只能咬牙切齿去翻书。
之乎者也了大半个时辰后，外间传来打更声。
锵。
铜锣响，一更天了。
对立而坐的两人同时神色一晃，魂魄回到了各自的身体里。
容玦立即起身，“那今夜便有劳公主挑灯夜读了。”
言罢，迈开步子便要朝外走。
“慢着，把这盘糕点带回去，明天本宫要吃。”
姜盛月唤住他，指着面前摆放的云片糕，一副理所当然的高傲模样，“夜里不许盖那床薄被，枕头也要用上安神香，记住没有？”
容玦脚步微顿，回头瞧她又没骨头似地歪在檀木雕花椅中，一身端庄瑰丽的宫装衣襟微散，平添了几分妩媚慵懒。
只瞧了一眼，他便弯腰拿起了那盘糕点，“谨遵公主吩咐。”
这才挑帘离去。
出殿门后，他大大方方让碧萝去打包，伫立在飞檐下时听见阁中传来书本落地声，不禁一笑。
明明她是为了自己好过，怎地像是在絮叨关心他一般了。
暖阁内，姜盛月自不会乖乖听话读书。
容玦一走，立马除掉一身繁复沉重的装扮，只着单衣，扬声便命人唤了几个面首进来唱曲。
一群人咿咿呀呀闹到大半夜才消停。
姜盛月将一屋子人打发走了以后，歪在榻上醉眼婆娑，看着那盘玲珑棋局，轻声呓语，“琼林宴啊……”
她怔怔似是想起什么，半晌后讪笑一声，捡起一颗黑子随手丢进棋盘里，恰好破了这盘奇巧无比的局。
两日后。
天清气朗，云舒云卷，紫禁城宫阙重峦，红墙青瓦巍峨庄重，四角飞檐早早悬挂上八角宫灯。
花灯初上，文武百官携着家眷，后宫妃嫔也悉数汇聚御花园。
亭台水榭之间，作为三元及第的新科状元，顶着容玦的躯壳，姜盛月早早就入了场，坐在末席，百无聊赖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
“那就是状元郎，果然气度不凡，第一次来皇家宫苑也毫不局促。”
席面前方几家贵女正掩面交谈，有人朝上首一人道：
“三公主若是喜欢，也可向陛下请旨赐婚，凭着公主的花容月貌，想来也能将那状元郎迷得移不开眼。”
姜凝烟闻言并未言语，轻摇罗扇，眉眼却俱是得意。
她今年已是二八韶华，无数王公贵族子弟都盼着能结亲，但她身为皇女，自是要选顶好的。
眼风扫过末席，仔细打量一番。
这新科状元郎才学样貌倒是堪堪配得上她。
“盛元公主到！”
垂花拱门处，掌事太监拉长调子忽而唱道。
席间蓦地一静，众人皆举目望向灯火阑珊处。
领头四名宫女提着八角宫灯照鹅卵石子路，紫藤花自上垂落，掩映出后头盛装而来的雍容身影。
少女头戴百花冠，着紫腾孔雀亲王服，暗色云水纹绵延至裙摆下，逶迤数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