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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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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炽翎再回来的时候已经入了夜,他贯是像个孩子,跑得快,倦得也快,一回来倒头就睡。

    般若没忍住斥了几句,叫他今后不许去乱拿别人东西,那鸟儿却已是鼾声阵阵,大抵是没听进去。

    般若无奈给他关了门,回到寝殿,坐到铜镜前,出神地盯着自己。

    片刻后岁岁也进来了,走到她身后,为她拆着发。

    般若眼神有些迷离,她解开外衫上的盘扣,薄如蝉翼的纱衣从肩头滑落,露出修长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只是那里不似往昔白皙,留着浅淡的红痕。

    般若指尖微颤地覆上去,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岁岁见她如此,忙不迭地将褪下的外衫给她拢上,忍住眼眶的酸涩:“尊上,别看了。”

    “我没事的,岁岁。”她浅浅叹息:“不必小心翼翼地讨我开心。”

    般若并不迟钝,看不出他们二人今日都掩着什么话。

    岁岁她自不必说,炽翎虽是没心没肺,但自己足足睡了三日他却一声“担心”后却再未问她,断然猜到是发生了什么,今日那家伙还特意捧了果子来逗她开心,般若怎会察觉不出,他们都隐隐担忧着自己。

    她并不想做出愁苦样貌让他们担心,可心口却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那些混杂的情愫让她心中五味杂陈,久久说不出话。

    可是自己又分明意识到,她心中所偏向的那个答案

    “岁岁,若我放弃了这些年的执念,会很差劲么?”

    般若突然哽咽了:“我会再也成为不了师傅的骄傲么?”

    岁岁顿住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掉落,她止不住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尊上,元君是最最疼爱您的,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谁欺负了尊上,元君都会为您做主的。”

    般若看着镜中自己已然泛红的眼眶,呢喃道:“他没有欺负我,他只是”

    他只是

    般若忆起重煦捂住心口那痛苦的神色,忆起他无措又慌乱得道歉,他不敢靠近她,他说他生病了。

    他怎么会病呢?

    到底是什么缘由,让那个一项对她谦和有礼的重煦,变得判若两人?

    究竟又是什么时候,那时不时会染上猩红的眸子,周身愈来愈重的戾气。

    般若早该察觉到,自他们在魔界重逢时,一切便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日午间,紫阁不知从哪儿听来的风声,晓得她回来了,遣人到莲华宫送了话,说是邀她午后去紫芸阁品茗。

    般若无事,想着也许久未见着他,便应下了。

    晌午过后,她顺手拿走几本紫阁以前借给她的闲书,又吩咐岁岁盯好炽翎,叫他不要四处惹是生非,方才悠悠离去。

    以往的九重天贯是清冷,走在路上也遇不到几个仙家,今日倒也没什么影子,却是隐隐听着一派吵嚷之声,似是从南天门那个方向传来的。

    般若也没那闲心去那处瞧,想来许是哪位仙家因些争执吵起来了,可闻之这一声儿两声儿,也不像是几人便能吵起来的。

    到了紫芸阁内殿,般若瞧见了往昔那位管事的小仙君,以及坐在案前早早喝起茶的紫阁。

    他还是以往那儒雅的做派,灰青色的圆领罩衫,举手投足间都藏着股贵气。

    般若浅浅笑了笑,将手中的书搁在了案上。

    因着她今日是走着来的,管事仙君见状忙给她添了把软椅,般若谢过他后,紫阁已将浓香四溢的茶掺好,白玉瓷盏稳稳当当浮在她面前,只听紫阁含笑道:“尝尝,前几日兄长送来的。”

    般若接过轻轻抿了口,香如兰桂,味如甘霖,确是好茶。

    她叹了句,复又想起方才听见的一片喧闹,便朝他问道。

    紫阁闻言微微一愣,将手中的茶盏搁下,疑惑道:“你竟不晓得这事?岁岁未曾向你提及吗?”

    紫阁知晓般若两耳不闻窗外事,大多数事情都是她在岁岁那里听个闲话,可这次岁岁的确未向她提过,般若也疑惑了:“怎么了?”

    “一桩轰动三界的大事。”紫阁正色道:“魔界和天枢开战了。”

    般若手一颤,茶水晃荡着撒出来,顺着指节滑落,洁白的衣裳上霎时晕开几抹水渍。

    “般若,你怎么了?”紫阁察觉出她有点不对劲。

    “啊?”般若回神,接过小仙君递上来帕子擦了手,含糊道:“我没没事,你继续讲。”

    紫阁有些困惑,但仍旧没再问她,只专注讲述着此时的局势:“两日前的事了,先是魔界大军奇袭天枢,从前后方夹击,黑云压境,角声满天,据说那场面大得吓人,本都以为魔界会打天枢一个始料未及,可不曾想天枢竟早有防备,倒是没造成多大死伤。”

    “天枢这边是三大长老坐镇,魔界那边也有多位城主镇守,也有天界的来的消息,说看见了通体黝黑的玄龙,应当是现在的魔界王族。光看战力必定是魔界要强些,可毕竟主战场在天枢这边,它的守势确要占些优势。而天界有与天枢重修一脉之好的倾向,方才你说的南天门喧闹,估计也是忙着召集兵力去支援天枢。可怪就怪在”

    紫阁说到这里便停了,般若跟着他的话心都一紧,心中隐隐担忧,催促着他赶快些说。

    紫阁扶住额,续道:“怪就怪在这场战役已有几日,魔界圣君和颜家家主可都未现身啊。主将不在,我们这旁观者哪里看得清局势。”

    般若不懂兵家之道,对那位颜家家主也仅有几面之缘,她靠在扶手上的掌心已出了层薄汗,小心翼翼问道:“若魔界圣君对上那个颜家家主,是谁占优势?”

    紫阁闻言摇了摇头:“若是单看三千年前魔界与天枢的那场战役,魔界圣君断然是打不过,不过据说他那时才近两千岁,而颜如云多少年的灵力积淀了,自是占优势,可是三千年过去”

    般若指节微微蜷起,抿了抿唇:“意思是一切还未可知。”

    “虽然魔界兵力雄厚,但大抵是冲着那日轮结界去的,听说魔尊与圣君都爱民如子,待结界一破,怕是也不会恋战。”

    紫阁抿了口茶,见般若神色有些凝重,侃侃道:“你也不必担心,天界支援天枢,无意魔界只是为了保天枢,死伤必定不会太严重。我们这般小散仙,悠悠观着局势便是了。”

    般若的眉头仍旧拧着,紫阁的话似乎没有宽慰到她半分。

    她又哪里是在担心天枢呢?她分明是

    但那人实力深不可测,她又怎知他没有十分把握,自己在这里忧心也只不过是徒劳罢了。

    般若不得不承认,自己对重煦的担心早已超越了一个普通的朋友。分明他们之间差点经历那种事,但以般若对他的了解,在她没有真正弄清他“生病”的缘由前,不会去揣测他,她想要选择相信他。

    而在此大战之际,她只是害怕他受伤,更怕再也见不到他。

    她一想到这,心口就像针砭刀刺一般疼。

    般若攥起了手指,她明白了啊,原来重煦,早已将自己的心占满了。

    “般若?般若?”紫阁微微蹙着眉,问了句:“你今日是怎么了?”

    般若扭头看向他,讷讷道:“无事。”

    紫阁这般聪明的一个人,怎会看不出她心底藏着事,她不想说,他便也没有再问了。

    而后二人又聊了些琐事,日影渐下,般若便起身回去了。

    彼时方到傍晚时分,落日的余晖泼洒,将屋檐处的琉璃青瓦浅浅镀了层金粉。

    炽翎捧着个圆木碗,饶有兴趣地瞧着池中皆若空游的红鲤,不过他脑中所想倒非此景如何,而是多久寻个方法,偷偷将这鱼儿烤了。

    岁岁提着小桶,跟着般若浇花的步子略微顿了顿,这时,只听宫外传来一阵叩门声。

    是小战神宋琏君前来拜访了。

    他是一点没变,般若见到他时差点没被晃晕了眼,一身金甲熠熠生辉,身后同样背着把夸张的金弓,便是在人群中,也断然不会被淹没,这番华丽的做派,天界可找不出第二人。

    宋琏见到般若躬身行了个礼,也没绕圈子,直接说:“般若尊上,小仙冒昧来访只是想问问元涅的事。”

    般若放木匜的手一顿。

    元涅

    明明才时隔几月,她却像是许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他下转轮台已近三月,算着凡人的命数该是尽了,可却迟迟未回来,我也联系不上他,直到前段时日,有人给我送来这把金弓,说是什么,元涅与我道别?

    宋琏挠挠头,困惑道:“我想了几日,委实没能明白。”

    般若没说话,她看向宋琏这一身装束,身披甲胄,手持弯弓,怕是作为小辈要去支援天枢了,若届时战场上两人相见,只怕

    般若知道他二人是知心好友,实在有些于心不忍,便道:“宋琏君若信得过本尊,支援天枢这场战事,能推便推了罢。”

    宋琏不明白:“尊上这是何意?支援天枢又干元涅何事?”

    般若搁下手中木匜,垂下眼没有再看着他写满疑惑的脸,径直摇了摇头:“元涅他回家了。”

    他走了,做回魔界万民景仰的圣君,肩上扛起数十万年来的魔族夙愿,般若要怎样告诉宋琏,这九重天上已再无元涅,他们立场不同,再见或是背道而驰。

    宋琏神色呆滞了片刻,他早便猜到知道元涅身份非同寻常。那与生俱来的浓重戾气,除了魔族,世间少有。

    可元涅却又出生佛国,能在佛国出生的魔界中人,又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宋琏是个直性子,他才不管如今天枢这事造成他们之间的隔阂,他只知道,四百年前他与元涅不打不相识,也做了四百年的好友,他打心底佩服元涅,就算此战他们二人对上又如何,难不成他宋琏还会计较被他锤几下么?

    还送什么分别礼?

    宋琏不禁嗤笑了声,这家伙,真矫情。

    他朝着般若一笑:“得,多谢尊上了,此次我便就去瞧瞧他,想来尊上也很担心元涅罢。”

    般若一顿,神色错愕地看向宋琏,彼时落日的余晖下,他脸上肆意的笑,是那样诚挚。

    般若不禁有些羞愧,自己还没有才将一千岁的宋琏看得通透些,竟被他一语道破了心思。

    “是。”

    般若轻轻笑起来。

    “若宋琏君瞧见元涅安好,还请向我报个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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