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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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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般若的脸刷刷红透了。

    昨晚的所有事在她的面前重演,她想起自己贴在重煦胸膛,环住他的腰不放手,她想起她吻他眼帘,她想起他们耳鬓厮磨,呼吸交缠。

    面上的热意直直泛滥到耳根,心脏亦止不住悸动得砰砰直跳。

    般若抵住自己的心口,慢慢握成了拳,衣衫被揪在一起,她想让那处的速度慢些,却怎得也慢不下来。

    她觉得自己有些不对,思绪太乱,她快理不明白了。

    而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突兀地响起,门外传来了让她心乱的那始作俑者的声音:“阿若,醒了吗?”

    般若心如雷鼓。

    她一时手足无措,噤声来回走了几步,又怕他现在进来,蹑手蹑脚上前将门抵住了。

    重煦又敲了门,疑惑道:“阿若?”

    般若连忙压低声调,极力装成副刚被吵醒朦胧不清的嗓音:“怎,怎么啦,莲莲?”

    “起了吗?”重煦又问了一遍。

    般若提了口气,含糊道:“还没,还困呢。”

    重煦微微迟疑,心道昨夜是喝了些酒,倒也不至于这个时辰还困着,便问:“有没有哪儿不舒服?”

    般若一颤,差点以为他就要推门而入,抵住门忙答道:“没,没,只是倦得紧。”

    她心已经快要跳出来了,生怕连这声都被他听见。她听重煦一直没有下文,又试探问道:“莲莲,有什么事么?”

    好一会儿,外边才传来声音,语调有些歉疚:“我有些事,要去沽灵塔拜访灵原长老,今日许是不能陪你了。”

    般若“嗯”了一声,反倒是松了口气,语气颇为懂事:“莲莲你快去吧,我没事的。”

    重煦叮嘱:“若起来寻不得路,便叫人来,行宫中的侍女”

    他话还未完,般若便又出声:“嗯嗯,你快些去忙吧,我晓得的。”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促,像是在不耐地哄他走,但重煦并未多想,直接踱步便离开了。

    般若听见脚步声愈来愈远,终才呼出一口浊气。

    她分明是庆幸重煦今日不在,却又突觉心中空落落的涩然一片,像是石子坠入湖,涟漪一阵一阵撞到岸边,撞到她心口。

    般若转身靠在门上,慢慢滑坐下来,心口疼得慌。胸口处的衣物皱成一团,露出白皙细腻的皮肤,留着被她狠狠压过泛红的痕迹。

    般若心乱如麻,破碎的记忆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

    重煦喜欢她。

    这是她笃定的事实,可她喜欢重煦吗?

    不是往昔对于的元涅照顾,亦不是现在与重煦朋友之间的喜欢,是书中讲到的男女之情

    般若一时不敢去想那个答案

    她不可以喜欢重煦啊。

    乱了,一切都乱了。

    昨夜的醉酒就是个错误的开端,她不该因为好奇去喝那玉光壶里的酒,更不应该放任着自己的性子,使小脾气偏要赖在重煦身上。

    这么多年来,般若脑中从未有过这样奇异的感觉,羞赧,愧疚,酸楚,不同的情绪混杂,一片混乱,叫她只想撒手不管昏死过去。

    而现下,她突然又想起方才做的那个梦,谛殊元君失望的眼神刺得她心口直生疼,可明明该立刻追上去的步子,却是顿住了。

    不可否认,般若贪恋这段短促的日子,她喜欢魔界的流光溢彩,更喜欢和重煦相处。

    可是可是

    这些年的夙愿,师傅寄与的厚望,终究是她放不下的东西。

    般若紧扣的手松开了,指节泛上红,在白皙的皮肤上那样显眼。

    “师傅,阿若要怎么办?”

    她缓缓闭上眼,愁绪下了眉间,却是在心头久久挥之不去。

    沽灵塔,顶层。

    幽闭的房间内戾气蓬勃,巨大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近乎逼得人直喘不过气。

    灵原长老顾不得呼吸逐渐困难,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重煦后背的莲纹咒印,那儿的颜色比之前浅淡了不少,他雄厚的灵力注入重煦的身体,缓缓解开了第二层咒印。

    重煦也不好受,他豆大的汗水滑过下颌,薄唇毫无血色,持续的痛感早就将他麻木了。只是与上回不同,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到了力量的涌入,他的身体极力排斥着这些本不该属于他的力量,霸道的灵力在他的筋络中横冲直撞,只觉五脏六腑全都横移错位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这磨人痛楚才渐渐缓了下来。

    “圣君近来身体可有异样?”

    灵原长老平复了呼吸,问道:“情绪如何?”

    重煦起身披上外衣,仔细回想了番:“似乎并无异样,这段时日倒时常舒心。”

    许是家中有人陪着的原因,重煦想着,神色也渐渐放松下来。

    灵原长老提着的气也算是稍微落了下来,他道:“圣君若是有任何异常,务必即刻通知老朽,炼狱没能在您身边,老朽始终是不放心。”

    重煦手腕有些疼,略有些吃力地使着法术,掌中悬浮出一把通体黝黑的剑来,“我方回来时,曾几次唤醒过炼狱,许是力量还不足,炼狱千年前又伤势严重”

    灵原长老沉吟道:“现下二层咒印已解,待圣君将体内灵力炼化,再试上一试罢。”

    重煦点了点头,未再说什么,看了眼窗外漆黑夜色,踱步准备告辞,可披上外袍,方走一步,却觉脚步虚浮,怕是片刻就要跌倒。

    他停下身来,无奈一笑,朝着灵原长老道:“今夜可能要长老收留我一晚了,行宫里还有人等着,我这副样子回去怕是”

    灵原长老心疼地点点头,忍着情绪强笑道:“是公主缠着您过来了么?老朽也有许久未见到公主了。”

    重煦没再答话,也没有告诉灵原长老行宫里并非嫘莺。

    这晚的夜静得出奇,连风声都听不到,天空偶尔掠过的魔兽苍鹰,眼底倒映下一片灯火的微茫,那里是王族的行宫,在浓重的夜色下灯火通明。

    般若坐在檐下,月色将她细腻的肌肤衬得一片盈白。她眼里映着光,长而卷的睫毛被吹得微动,却是未从这风口处离开半步。

    有贴心的侍女上前为她披上大氅,这似乎是重煦的衣服,她闻到了熟悉的味道,他身上那股惯有的清冽气息,像红莲的冷香,淡淡的,她很喜欢闻。

    “仙上,已经亥时了,圣君今日许是不回来了。”侍女在身后轻声地说。

    般若一愣,温吞道:“我没有等他。”

    小侍女像是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俯身退下了。

    般若觉得自己真是个矛盾的神仙。

    她想自己坐在这望着漆黑的夜色,不是再等重煦又是再等谁呢?她分明今天还怕见到他,现在却又是心中隐隐不安,担心他一直没回来。

    她垂下头,眼神落在了自己素白的双手上。

    般若想起重煦牵过她好多次,他们之间朋友的关系牵起手分明是有些逾矩的,可她之前竟是从未在意过。

    特别是当他还做元涅时,是那么熟稔又礼貌地牵起她,拥住她。般若那时只当他是小孩子,可是如今呢?她回想起来魔界的几日,自己依旧丝毫不排斥,反而十分亲近重煦。

    这近乎让般若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们本该如此的错觉。

    又有风吹过来,般若打了个寒颤,她晃晃脑袋,将不该有的东西甩了出去。

    翌日一早般若便起了,简单梳洗番后便乘着莲去找重煦,她昨晚想了一夜,终究觉得自己不能一味地逃避,要与他说清楚才好。

    可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气却是换了场空,她轻敲房门并无人理会,重煦向来起得早,不会这个时辰还在睡。

    般若觉得奇怪,唤来侍女询问,才晓得他昨晚一夜未归。

    是与那位长老相谈了一天一夜么?

    般若暗暗想着,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

    她觉得一个人呆着怪无聊的,便漫无目的地在这行宫外逛了起来。

    其实般若做了几千年神仙,无聊的日子是大多数。许是这段时日在魔界过得太新鲜,落差有些大罢了。可她一想到自己总不能一辈子呆在这儿,或许在过不了多久就会离开,心中始终有些不舍。

    她也不知道究竟是舍不得这儿,还是舍不得这儿的人。

    重煦说得不错,这里的风景的确是好的,绵延的丘陵层峦叠嶂,一眼望不到尽头。石岩后有许多拳头大小的魔兽,不怕生,长得还甚是可爱。

    故而般若回到行宫是已是晌午是时分了,她听到重煦殿内隐隐内传来几声咳嗽,心下沉了沉,一鼓作气,上前敲了他的房门:“莲莲,我可以进来吗?”

    重煦方才问了侍女般若去哪里了,下一刻她便回来了。

    般若得了他的应,便缓缓推开门,乘莲飞了进来,停在他面前。

    重煦坐在书案后,手上捏着一本卷宗,视线从般若进来便一直跟着她,浮出笑意,他的眼窝处有点点淡青色,看上去有些疲倦。

    般若亦然朝着重煦一笑,只是略微怔了瞬。

    重煦身上的戾气似乎越来越重了。

    般若常年呆在清净地,对这股气味十分敏感,细细回想起来,好像自来到魔界,他的戾气就不断再加重,是因为魔界环境的原因吗?

    般若来不及细想,重煦便唤住她:“听说今日许早就起了?”

    这话像是在打趣她。

    般若最好面子,觉得脸上有些挂着不住,温吞道:“以前也是有早起的习惯的。”

    她也没忘自己是来说正事的,轻轻拿走重煦手中的宗卷,缓缓躬下身:“莲莲,你听我说。”

    重煦点头,他在听,只是目光落到了般若手上。

    他眉头微蹙,像之前一般自然握住她的手,问道:“这儿怎么了?”

    般若好不容易续起的话又被他打断,这才注意到手上的红痕,咕哝道:“许是那些小魔兽在我手中玩时不小心挠到了。”

    重煦声音闷闷的:“该是把爪子给它们好生修修。”

    般若感觉到柔和灵力的涌入,伤口正在愈合,她叹了声:“又不疼,一点感觉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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