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小姐的剑
“红皇后———就是我的筹码。”
爱德华此话一出，举座皆惊。他环视了议事厅内众臣一眼，继而不疾不徐地说道。
“结盟的关键即在于双方拥有共同的目标。众所周知，我约克家族与兰卡斯特家族本是同根同源，双方同气连枝、各守其土。
自从三年前魔女红皇后出现在伦敦王宫，兰卡斯特王便被其巫术控制，失去心智成为魔女的傀儡，继而起兵北上与我兵戎相见。
而另一方面，苏格兰的詹姆斯王一生都在追求长生之术。传闻食红皇后之心可长生不老，但奈何红皇后深居伦敦城，詹姆斯求而不得。
我约克军立誓消灭魔女，恢复英格兰和平；苏格兰王欲得红皇后，长生不死。但无论苏格兰还是约克，仅凭一己之力都无法实现目标。”
爱德华意味深长地微微一笑，眼神笃定而冷冽。
“詹姆斯王已经时日无多了。除了和我们合作，他别无选择。”
诺大的议事厅陷入一片鸦雀无声。众大臣神情各异，有的还沉浸在约克王的棋局里不能自拔，有的则涨红脸颊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老大……听起来这个任务好像也不是很复杂？”
莉可对龙马小声说道。
“嗯……”
龙马应了一声，但心里也没有底。比起这趟任务本身，反倒是“红皇后”这个名字深深吸引了他的注意。
听爱德华所言，红皇后三年前出现在了英格兰，而自己也正是三年前来到了这里。这个红皇后会不会就是……
“殿下一席话，令老臣豁然开朗。臣这就动身返回狮鹫城整顿军备，静候殿下佳音！”
布朗宁伯爵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人，他率先发声，施礼过后便带领侍从起身离去。
“如果没有异议，大家就回去好好休息，然后开始干活吧！”
目送布朗宁伯爵的背影离开后，爱德华对余下众人吩咐道。众人陆续醒悟过来，接令退下。
“龙马先生，你想清楚了吗？”
爱德华走到龙马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钱不赚，天打雷劈。这活我接了！”
龙马咧嘴一笑。思前想后，他还是决定应承下来。冥冥之中的第六感告诉他应该继续前进，他所追寻的或许就藏在这前方的迷雾之中。
“呵呵，很好。夏琳，你带他去领定金吧。”
爱德华对龙马的反应很满意。
他很喜欢佣兵。不同于有着迂腐信仰的骑士，佣兵只效忠于钱，只要给足钱就可以让他们听命于自己，不需要的时候也可以让他们自行离去。
“殿下且慢！”
说话是女骑士夏琳。
“苏格兰之行，属下一人足矣。佣兵什么的，恐怕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夏琳靛蓝色的瞳孔里透着坚毅，这无处安放的骑士之魂不合时宜地燃了起来。
“喔？这二位可是击败尤里西斯的高手，你确定不需要他们护卫你吗？”爱德华说道。
“就是啊———我说这位美女，你们老板都已经发话了，你就没必要在这里挡人财路了吧！”
龙马不满地对夏琳发牢骚道。
夏琳白了龙马一眼，说道：“且不说尤里西斯负伤在身，这群佣兵十多号人折损大半才拿下他，可见水平也不过如此。届时去苏格兰，不用我来保护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那不如这样———”
爱德华笑道。
“夏琳，你到外面和这位龙马先生比试比试。如果你赢了，我立刻把他们打发走。”
说着，他转头看向龙马。
“龙马先生，你意下如何？”
龙马歪嘴一笑道。
“求之不得！”
……
…………
狮鹫·苍月的剑身在阳光下闪着幽蓝色的光，就像夏琳的眼睛一样。
这是一把好剑。
不，应该说这是一把绝世好剑。
龙马一眼就看出来这把剑的与众不同。这样一把好剑能在少女骑士的手里保存至今，也侧面说明了她的剑术之高明。
夏琳半蹲马步，双手持剑举过右肩，剑尖定定指向龙马。
“五招。”
龙马看着夏琳，打了个呵欠。
“什么五招？”
夏琳疑惑不解。
“五招之内赢你。”
“开什么玩笑！”
见龙马如此轻蔑自己，夏琳愤怒值瞬间拉满，挥剑率先攻了上去。
“老大加油———！！！”
莉可在场外给龙马当拉拉队。
“知道啦———”
龙马有气无力地回应道，不疾不徐地从后背的剑鞘中抽出了一把锈迹斑斑的古剑，在夏琳攻至身前的一瞬恰恰好接住了这一剑。
龙马手中的古剑名叫“麒麟”，看起来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样式，是龙马家族世代相传的祖传之物。本以为历经千年岁月早已是把破剑，想不到竟还意外的结实。
“一招啰。”
龙马提醒道。
夏琳没想到一把破铜烂铁般的剑竟然接住了苍月削铁如泥的一击。她后退一步，双手将苍月握在心口。夏琳催动力量灌注至苍月，苍月发出隐隐的蜂鸣声，剑身幽光大炽。
“狮鹫剑术———惊唳！！”
夏琳大喝一声，苍月剑身的幽光幻化成一团炼狱般幽蓝色的火焰，如狮鹫扑食般朝龙马袭来。
苍月来势凶猛，龙马以麒麟剑引开剑势，闪身避其锋芒。两剑交击，竟震落一地火花。
“两招！我去……竟然是真烧起来了。”
不等龙马感叹，夏琳下一剑又攻了上来。
“看招———烈翼！！”
苍月剑一改剑势，在夏琳的振动下化为无数剑影，仿如狮鹫的两翼般张开，将龙马笼罩其中。
“有两下子嘛！”
龙马不敢再轻敌。他右手挽了个剑花，护住自己周身，使出了四相剑法———玄武相。
四相剑法是龙马家的家传剑法，是太极剑的一个分支，攻守兼备，可进可退。从小到大，龙马都是看着家中老人当健身剑法来用的，直到后来自己在战斗中使出，才发觉此剑法威力无穷。
麒麟剑在玄武相心法的催动下幻化出圣兽玄武的幻像。玄武属水，水无常形。当苍月在烈翼的裹挟下疯狂袭来时，麒麟剑竟滴水不漏地尽数挡了下来，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射。
“三招了。”
“可恶！”
眼见久攻不下，夏琳又气又急，将狮鹫剑术的力量催动至九成。在夏琳的力量加持下，苍月剑散发出暗紫色光华。
“看剑———炎牙！！”
话音未至，剑气先至。
苍月剑的剑势在剑气的裹挟下浑厚无匹，浑然不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所能使出来的。夏琳的剑尖疾突而来，剑锋直取龙马项首之间。
炎牙剑气透破了玄武相的龟甲。这一剑刚猛霸道，贸然强接必定会被剑气震伤，即使勉强避开也会被剑风灼伤。
龙马改变剑姿，以青龙相迎战。青龙属木，生生不息。龙马以柔克刚，快速振动麒麟剑敲击苍月剑身，仿佛一条青龙缠绕在了苍月剑上，每一击都化去了一分势道，直至夏琳的剑势彻底衰竭，几欲脱手飞出。
夏琳心中一凛，迅速收回苍月，调匀气息。这次她不得不重新开始打量龙马的脸，龙马则始终懒懒地看着自己，不时打个呵欠，似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明明只是一个下三滥的佣兵而已，凭什么能接住身为狮鹫骑士的自己四招而毫发无伤？
“四招咯，最后一招打完，记得帮我订个好点的客栈啊———”
龙马着实是困得遭不住了，只想赶紧打完去睡上几个小时，但他不知道这样的表情在夏琳眼里看来完全是一种嘲讽。
“少废话———”
夏琳银牙紧咬，倒持苍月剑，将力量催至十成。一时间苍月剑紫芒暴涨，几近赤黑。
“赌上狮鹫城的名誉———狮鹫剑·死之爪！！！”
自初次上阵以来，从未有敌将从死之爪下逃出生天过。夏琳向前探出一步，随即纵身飞跳而起，将苍月剑高举过顶，自上而下向龙马斩下，身后幻化出一只巨大绛紫色狮鹫的幻像。
好招！龙马不禁心下赞叹道。这一剑从天而降，至阳至刚，将对手全方位笼罩在杀伤范围里，避无可避，解无可解。
“老大小心！”
场外的莉可惊叫道。
既然躲不掉，那就只好以暴制暴了。龙马收起了倦意，屏息凝神，眼中精光迸发，以白虎相迎敌。白虎属金，锋不可当。
“退！”
龙马大喝一声拔地而起，力贯麒麟剑准备与苍月剑正面对刚。
夏琳见龙马终于开始认真战斗，心下暗喜。成王败寇，这一剑就要见分晓了。
双剑交击的那一刻起，夏琳忽然感觉有什么不对劲，她的苍月剑仿佛砍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毫不着力。
龙马此时的神情从严肃认真又变回了玩世不恭，夏琳方才惊觉麒麟剑的剑招在电光火石间发生了变化。
原来就在刚才一瞬，龙马将白虎相又变回了青龙相。龙马以麒麟剑身作为缓冲带将苍月剑千钧一击连牵带引，化去大半。
待夏琳反应过来时，苍月剑势已衰竭，被龙马以麒麟剑柄大力震开。苍月剑脱离夏琳手中，斜刺里飞了出去，插在不远处的草地上。
长剑离手，对决结束。
“真是精彩的对决。”
爱德华王抚掌赞叹道。
“果然本王没看错人，有龙马先生在，此行必可高枕无忧。”
“啊哈哈哈，过奖过奖！”
龙马笑着挠了挠后脑勺。
“老大———你没事吧？”
比试结束，莉可连忙冲到龙马身边。
“怎么可能有事嘛！这不轻轻松松么？”
龙马捏了捏莉可的小脸。
“可是你的头发在冒烟哦！”
“啥玩意儿？”
龙马这才闻到一股自己头发烧焦的味道。原来刚才自己用青龙相化解死之爪的时候，苍月灼烧的剑风还是波及到了自己的头发，发梢都被烫卷了起来。
“喂，那边的傲娇小姐，这下没话可说了吧？”
龙马看着跪坐在地上失神的夏琳。
“……太狡猾了。”
夏琳口中喃喃道。
“什么狡猾？”
“……明明是堂堂正正的战斗，你为什么始终回避躲闪，不肯以全力正面接我一剑？”
夏琳眼角泪花泛起，她此刻的感受就像刚才那一剑一样，自己全力以赴的努力，被对方以一种近乎偷懒的方式给彻底否定了。太委屈了，明明自己才应该是更强的人，但结果却是输了。
“这个嘛———我们东方有个兵法家说过，‘兵者，诡道也’，兵不厌诈。我想，这也是殿下看中我来保护你的原因吧。”
龙马适逢其会地卖弄起知识来。
“兵者，诡道也……？”
夏琳抬头看着龙马这张不太一样的脸，若有所思。
“地上凉，起来吧？”
龙马伸手想将夏琳扶起，但被夏琳挣扎着倔强地拒绝了。夏琳自己站起身，将苍月剑拾回剑鞘，来到爱德华王面前。
“殿下，属下将带领黑龙佣兵团出使苏格兰，保证完成使命归来。”
“很好。你先带龙马他们去休整一下。我拟一封亲笔信，届时交给你。”
爱德华心满意足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