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追债的人来了
常常听到父亲说，梁家阿叔家里贫困，让母亲多照顾些。
如今看来，是真的穷。
瞧这房子，墙壁是泥土夹竹片，屋顶是茅草，这样的房子低矮不透风，夏天闷热，冬天寒风刺骨。
这哪里是住人的地方。
“喝点水。”梁田端着水，小心翼翼从厨房出来。
厨房门槛稍高，她踉了一下。
陈天连忙上前接手，就怕她摔了自己。
“梁妹妹真聪慧，这么小就知道招待客人了。”
“你也不过七八岁，说话做事就有大人模样，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说完梁田拍打两手，屁股往小板凳上一坐，腰板直直的。
陈天终究是个孩子，被梁田这么一夸，喜色外露。
他害羞地说：“我才五岁。没有那么大。”
“五岁！”
五岁长这么高了，比八岁的大宝还要高！
仔细看陈天身上衣服的补丁，她大概是懂了。
这个孩子家是殷实的，顿顿能吃饱，所以能长这么高。
一二三四五，只有五个补丁呢。
看自己身上的衣服，补丁上再垒补丁，是根手指头都数不过来。
穷人家穿衣服，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一件衣服穿十年也是常事。
实在不能穿了，就拿去做鞋垫。
“你从哪里来，来找我爹有什么事？”梁田问他。
陈天连忙说道：“我家里要分家了，我爹让梁叔进城去帮忙。这件事非常重要，我一定要亲口和他说。”
梁田看看外头，也不知道爹他们什么时候回来。
既然是客人，那就要好好招待，找点话题聊聊吧。
“你是青城里人吗？”
“对。我家就住在里面。”
“那你读过书吗？”
“我上午去私塾读书，下午回家练武。我会打拳，我打给你看。”
说着陈天摆起架子，打了一套拳法。
陈天打得好不好，她看不出来，但她知道陈天打得很认真。
一个五岁的小孩，能够认真做一件事，是很值得尊敬的。
很多技艺，不怕你什么都不会，就怕你认真学习。
“真厉害。”
陈天得意地笑，他瞧见柴房的木柴凌乱，主动去摆弄好。
“需要我帮劈柴吗？我在家常干这些活。”
“好啊。”
“水缸没水了，我去挑水。”
“好啊。”她也不客气。
劈完木柴，就去挑水，这个陈天一刻也不闲着。
梁田撑着下巴惊叹，“还是别人家的孩子好啊。”
等梁有才等人回来，家里的地都被陈天扫了一遍。
梁有才得到消息，神色凝重，当即拿起他的刀，跟陈天进城去。
他对梁田说：“陈家分家，关乎到以后走镖的路线，这很重要。如果我明天没有回来，下响你让你娘送衣服进县城，找陈记镖局。记住了吗？”
梁田点头，“注意安全，钱财不要紧，活着最重要。”
“真乖。”梁有才忍不住摸摸她的光头。
“哼，我生气了。”她拍走头上的手。
她最不喜别人摸她的头了。
自从剃了光头后，人人都心痒痒，见着她就想摸她头顶。
梁有才这么一走，也带走了梁李氏的心。
整个晚上，梁李氏都心不在焉。
帮梁田洗脚时候，加了一勺热水，还要再加一勺。
梁田连忙阻拦：“够了，够了，再加热水就要烫猪皮了。”
梁李氏忙乱加凉水。
“你是在担心爹吗？”梁田问她，“不用担心的，就是过去帮忙助阵，不会有事的。”
梁李氏捏着梁田的小脚丫，给她搓洗脚上的泥巴、死皮。
“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分家，都要闹上几架，争吵个没完没了。
更严重的几兄弟直接打起来，头破血流的，你说我能不担心吗？”
在一旁纳鞋底的奶奶问梁田，“囡囡没见过打架的吧。”
“没有，我从来没有因为钱财而吵架。”
从来不为钱财吵架，那是什么样的家庭。
囡囡从福窝到这鸡窝，一定很难受吧。
梁李氏苦涩一笑，“你真是个有福的。”
梁田扑过去抱住她脖子，任由她将自己抱上小床，“你也是有福的，先苦后甜，只要我们肯努力，一定能不愁吃不愁穿。”
“到时候你天天吃肉，还要穿红裙子，炫给喜婶子看，气死她。”
“哈哈哈。”梁李氏被她逗乐了。
第二天，还有更糟的事。
一大早就有客人上门，一进院子就到处审视。
鸡圈里的三只小鸡，都被她看了好几遍，似乎在看哪一只更肥硕。
梁李氏：“姑婆，快过来喝口水，一大早就出门了吧，正好熬了粥，你来吃点。”
姑婆撇嘴，“你家真的富裕了啊，别人家都是一日两顿，你家居然一日吃三顿。”
看着母亲手里热腾腾的粥，梁田暗想这还不是为了你才煮的。
奶奶：“你来得正好，我们要去点黄豆，你来了能帮上很多忙。”
吃咸菜就粥的姑婆不乐意了，“我来是给你干活的吗？”
说着把筷子放下，她高声说道：“姑婆到这里，你就用这点东西招待？”
梁李氏露出难色，“姑婆，您看我这，哪一样值钱？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姑婆拍桌子，“穷穷穷，谁家不穷？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
这笔钱欠了三年了吧，该不该还了？”
说完拿起筷子，继续喝粥，她是一粒米都不放过的啊。
小表弟坐不住，在院子里到处跑，大宝和二宝只能哄着他玩。
梁田：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姑婆：“不杀鸡就算了，就连鸡蛋都没一个。你们是故意的，还是装穷啊？
我家小子要成亲了，就缺这点儿钱。
不管你是去借，还是典当东西，都得要将欠的钱还上。”
小表弟从厨房跑出来，后头跟着大宝、二宝。
“奶，我见到有鸡蛋。”小表弟指着梁李氏说，“她将鸡蛋盖起来了，不让我们吃。”
大宝：“他非要进去，拦都拦不住。”
姑婆：“好啊，你们一个个的，就这样对待姑婆的。
当年你们要借钱，我二话不说就借给你们了，现在居然一口鸡蛋都不给吃。”
姑婆一面说一面往厨房跑。
梁田恼怒地看着小表弟，这个没礼貌的小屁孩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