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台阶
“两点十六。”我站直身子看张宴生。
他们俩看起来似乎有点惊讶，张宴生惊讶过后表情像是看陌生人似得，青年惊讶过后面色如常，对我笑着点了点头，像是肯定了我说的。
“你怎晓得的？我未曾跟小秀说过。”张宴生问。
“我当然知道，我又不是……”
糟了！
“你又不是什么？”张宴生将钟表抱在怀里，看着我，期待着我接下来说的话。
“我又不是傻！我梦见过！”说出这话才是真的傻。
“梦？哈哈…”张宴生抱着钟表笑出了声，像是想到了什么，向着门外指了一下，“那那“飘”了的字是不是也是梦到的？”
张宴生见我没说话，他便看向青年，憋笑着跟青年说道：“这丫头今儿个还夸了你的字，说你的字飘。”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张宴生现在已经回炉重造了。
那块牌匾是他写的，
真的是字如其人。
现在这些是关键吗？！！！
我不敢看青年，我害怕社死。
青年微愣，而后伴着笑意说道：“每个人对字的理解皆有不同，形容字体、笔法的字有诸多，想来姑娘是看那匾上的字娟秀，心觉柳某这字写得尚可，故而一时口快。”青年向我走了一步，对我笑着说道：“不管如何说，还是要谢谢姑娘夸赞。”
我一直看着青年说话，青年的语气真诚，表情认真，没有半分轻视。
“不客气！我也不不不是很懂。”我摆了摆双手。
我这嘴能不能听点话？！
青年的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容，他对我点了一下头，然后转头看张宴生，张宴生现在的神色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嬉笑模样，他有些难为情地看着我，像是想对我说什么。
“这个给你玩一会，小心些，别弄坏了。”张宴生吐字有些吞吐，还不好意思看我，就只把怀里的钟表拿出来递给了我。
“好，谢谢。”我双手接过钟表，细细端详着。我有见过闹钟，有见过时钟，就没见过那么久以前的钟。
我拿着钟表坐回到椅子上，这钟表也没有什么特别新奇的，和我所处的那个年代大差不差，也就是这个造型和做工比较讲究。
我看了一会就起身走过去，把钟表还给了张宴生。张宴生可能是觉得我会看很久，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还给他了。
他看了看我，眼神有些飘忽。他接过钟表放到桌上，便继续和青年聊着什么。
在我把钟表还给张宴生时，我有感受到青年的视线，用余光看了青年，他果然在看我。
可他不是一直在看我，可能是我打扰到他们的对话，他本能地看了一眼这个打断他们对话第三人吧。
“姐！”小秀叫我。
“来了。”我微微转头跟小秀说。
我转过身刚好看到青年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张宴生刚刚给他倒的茶。
青年似乎也感受到了我的视线，他将茶杯放下，转过头看着我淡淡笑了一下，对我点了点头，拿起茶杯，继续抿茶。
我转身走到小秀身前，坐在小秀旁边的那把椅子上。
“叫我干嘛？”我问小秀。
“看时辰快到了，咱要不先给那户老爷家送衣服？”小秀问我。
“好。”有缘千里来相会，我一定会再遇到他。
我起身走到被我整齐摆放在墙边的篮子和筐前，大大地叹了口气。弯下腰，准备把筐背起来。
“许又，你要做撒？”张宴生起身。
我直起腰扯了扯背带，转身对张宴生说：“时间好像有点来不及了，我打算先去送衣服。”
张宴生走起路来本来就快，听完我的话走得更快了。
“不成！等我爹回来给你看完再说，我虽没看出撒来，但你今儿个确有些反常。等我爹给你看过，你再去送也不迟。”张宴生在我不远处停下了脚。
青年站在了张宴生的身侧，和张宴生一起看着我。
我正想着该怎么办，一个穿着墨色长衫，外套棕色马褂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小箱子。
“爹。”张宴生走到中年男人身边。
“恩。”张大夫将小箱子递给张宴生，张宴生接过箱子，转过身走了两步，把箱子放到桌上。
“伯父。”青年走到张大夫的身前，颔首道。
“如青，今儿个怎得空来医馆了？”张大夫看着青年，笑问道。
“赵先生近日常常夜不能寐，如青想找伯夫求个方子。来后只见宴生和两位姑娘，”说着，如青还看了我和小秀，而后又看向张大夫：“知伯父应是出诊了，便和宴生，还有两位姑娘一同等伯父归来。”
“今儿个我开这方子仅可治标，如果想根治，还需赵先生亲自走一遭。”张大夫说着，还笑着拍了如青的肩。
“是，下次硬拉也要将赵先生拉来。”如青笑着说道。
“哈哈！罢了，明儿个我随你一同去瞧瞧赵先生。”张大夫和如青说着，但却没看如青，而是往我这走着。
“不能说人不愿到医馆，咱就不管人了不是？”张大夫在我前面不远处站住脚，微微将头测过，对如青说道
“是。”如青转身，目光跟随张大夫的背影，颔首道：“那便劳烦伯父了。”
“恩。”张大夫对如青点头说道。
张大夫看了看放在地上的篮子，还有我没有挂在身上的筐，跟我说：“昨儿个刚大病一场，今儿个就背这么多衣裳，你是觉着你比男人都强？”
“我……”我一个工具人，我知道什么呀？！
“不是张大夫跟我娘说让我姐多动动吗？”小秀站在我身侧，接着往我身边挤了挤，抬头看张大夫。
“我说的动，指的是活动筋骨，而不是刚好就干活。”张大夫有些气恼。
“哦。”小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张宴生这是在干嘛？
我被小秀挤得往右站了几步，就看到张宴生往如青身边走了几步，还跟如青说了什么。
张宴生跟如青说完话后，如青笑着对张宴生点了下头，而后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如青在张大夫身后侧停了脚步，跟张大夫说道：“伯父，眼下还是先为这位姑娘看诊要紧，等会再叮嘱也不迟，”
张大夫点点头，后转身走向长桌，边走边对我说：“你过来，我给你瞧瞧。”张大夫视线移动到长桌前的椅子，示意我坐下。
张大夫坐上了桌后的那把椅子，张宴生站在张大夫身侧，站得端正。
我往前走着，对如青轻轻点了下头，用口型对他说：“谢谢。”
如青看到我的口型后他摇了摇头，轻声对我说：“不必。”，然后微微侧身看向张宴生。
我心中明了，对如青轻轻点头。
看了看站在张大夫身测的张宴生，我将背着的筐放在了椅子后，而后坐到椅子上，伸出右手，手背靠在桌上的软垫上。
“麻烦张大夫了。”我对张大夫颔首道。
张大夫先是顿了一下，后又看了一眼我身边站着的小秀，并未说什么，只是伸出手搭在我的手腕上。
“已无大碍。”张大夫将手收回，看着我说道：“但还不宜太过劳累，隔三差五吃些荤食，切莫太过清淡。”
“知道了，谢谢张大夫。”我收回右手，搭在腿上。
张大夫提起笔架上的毛笔，拿起一摞纸最上面的那张纸，垂眸提笔在纸上写着什么。
张大夫写完字后将纸拿起来吹了吹，把纸递给张宴生，跟张宴生说道：“你去李记药房按这个方子抓七日量的药。”
“是。”张宴生虽有些不愿，但还是接过写着药方的纸张，迈着步子，欲去药房抓药。
“等一下！”我起身伸手挡住了正要从我身边走过的张宴生。
此时，我感觉到整个屋子里的人都看着我。
张宴生停住了脚步，看了我一眼，见我没有言语，而后转身看向自己的父亲。
张大夫将药方交给张宴生后，拿了另一张纸，在纸上写着什么，听到我声音后就抬起了头，他看着我，没有说什么，像是在等我说。
“我……我没带钱，等下次再买药吧。”我将手收回，局促地站在原地。
虽然我经常白嫖视频，但这种白嫖可没有过！
“哼。”张宴生冷哼一声，转身直接走出医馆。
我正要去将张宴生拦住，张大夫侧目看向站在我身侧的小秀，又转头正视坐在了我原先坐的椅子上的如青。
“无妨，等过些日子再给也不迟。”张大夫视线回归到我身上。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张大夫的嘴角似乎带着笑意。
“……那好吧。”怪尴尬的，但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我再拒绝就不好了。
我坐在椅子上等张宴生抓药回来，微微侧头看到如青手里拿了一本书，应该是从旁边的架子上拿的，也不知道看的什么书。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有自称柳某，那他的名字就是柳如青。
“如青”张大夫手里拿着写完药方的纸，看向柳如青，对柳如青说道：“你按这方子给赵先生抓药，明儿个我晚些去给赵先生瞧瞧。”
柳如青将书放回架子上，随后走过来，将张大夫递出的药方接过。
“谢伯父。明日申时如青来请接伯父。”柳如青对张大夫说道。
“恩。”张大夫点头，又对柳如青说道：“你快先去给赵先生抓药吧，这离赵先生家远，再晚些怕是要耽误了。宴生那小子你不必管，不必事事都知会他。”
柳如青点头笑了笑，说道：“那如青便告辞了，赵先生也确是等不得。”
柳如青将药方折好，收进袖口，他视线先是扫过小秀，而后对我着点头，期间都带着淡淡的笑。
我以同样的笑容回应着。
柳如青走后没一会，张宴生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