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吵架
周三 在一节无聊的历史课上
昨天又失眠了,挣扎着好像连两个小时都没睡到。上半夜老鼠一直窸窸窣窣,买来的老鼠药没有一点用处。好不容易有点睡意,下半夜醉鬼老爸又回来闹腾,脆弱的睡眠神经彻底报废了。
……
历史老师讲课越来越无聊,自己整天讲一样的内容不会烦吗。以后绝对不能当老师。
但说不定生活的真相就是无聊。
……
前几天看的电影《刺猬的优雅》,法国电影的调调,优雅又隐秘。小女孩和老太太都惹人喜爱,大概是女人最不像女人的时刻。
中国好像没有门房这个职业,不如以后去图书馆当管理员。安静地生活,不打扰任何人,也不被任何人打扰。
周一固定的升旗仪式,校长顶着烈日慷慨陈词。
宋朝辉没听,低头盯着地上的塑料小草。
那张纸,原来是场误会。——程佑宁以为是情书,其实是赵星若历史课无聊写下的随笔。
几百字的碎碎念,像围绕在耳边的轻柔女声,在讲一个悲伤却轻盈的故事。
其实也算不上是误会,那也确实是一封情书,正面写着:学姐,我觉得你好漂亮,喜欢你很久了,能不能当我女朋友?
可惜是不被珍重的表白。
因为表白对象只把它当一张随手可以利用的废纸,要不然也不至于在背面又写又画。
宋朝辉在下课趁人不注意的情况下,匆匆读了这篇随笔。但足见其中郁闷焦躁的生活。听起来失眠对她来说已是常事,语气那么平淡,似乎司空见惯。想起来也是,赵星若皮肤很白,但眼圈下经常有一层淡淡的黑色。
是很害怕老鼠吗?所以才睡不着,还特意买了老鼠药。还有醉鬼老爸,这个词让人很担心。话里话外也不见妈妈的影子。
怪心疼的。
赵星若,到底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成绩很好,但又不喜欢学校;行事自在如风,眼神里却总流露出一丝脆弱和敏感……
宋朝辉一边思索,一边放空目光,想着的人正好出现在他视线里。
在斜前方,她正拿着手遮挡阳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从赵星若以“真面目”示人之后,从前宋朝辉好像根本没在学校见过的人,最近却一直能见到。在操场,在食堂,在楼梯,她一般是独自一人,有时候陈最会在。大多数时候宋朝辉不会打扰她,就是一场单方向的偶遇。
阳光刺眼,赵星若眯着眼睛,看起来好像在笑。
之所以能在人群中轻易捕捉到你的身影,大概是因为,认识你之后,路人是路人,你是你。
熟悉的补习时间。这次没有杂七杂八的人来看热闹,只有两个人的教室很安静。
下雨天,天色黑得好像墨瓶打翻了。教室里开着灯,雨声淅淅沥沥,如坠梦中。
宋朝辉心不在焉地转着手里的钢笔,若有所思。
赵星若在前面看宋朝辉刚写好的作文。这周刚布置下来的任务,主题是青年的理想担当。写得是积极昂扬,万分激动人心,但她看着看着就不想看了,顺手把作文递回去。
“写得不行吗?”递过来的作文被改了一半,剩下一半没一点笔迹,宋朝辉以为是写得太次,彻底改不好了。
“没有,没什么问题。其实也没什么要改的。”
赵星若斜倚着桌子,试探地问:“你以后真想投身科研吗?”
“应该不会,”宋朝辉坦诚地说,“就是觉得这个主题比较合适。”
“你呢?”
“我啊,当老师。”赵星若信誓旦旦,“不过不是作文里写得那么高尚,我期望的是待遇稳定和寒暑假。”
“跟我说不了真话吗?”宋朝辉像是故意逗弄似的,换上不常用的懒洋洋的语调,“你明明说要去……”
“去什么?”倚在课桌上的赵星若直起身来,恬静的神情沉了下来。
“去图书馆当管理员……”宋朝辉把话补完,迟钝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暴露了偷看人家隐私的事。
赵星若脸上露出很少见的愤怒,眼睛瞪着他:“你哪儿看到的?”
宋朝辉没有正面回答:“你最近还失眠吗?家里的老鼠有没有清理干净?”
赵星若总算知道那张无聊写下的东西到哪儿去了。
几乎是一瞬间,赵星若就把满腔的怒火强压下去了,语气降到冰点:“宋朝辉,我们好像也没有很熟。”
“熟到你可以不经过我同意看我的日记。”
“是没有很熟,认真算起来还认识不到一个月。”宋朝辉垂下眼眸,语气很轻,像怕惊扰到面前的人,“你夹在那个摘抄本里,我以为也是笔记。不好意思,确实我窥探到你的隐私,抱歉。”
宋朝辉没有说他打开这张纸的真正原因是他误以为这是情书——不然他无法解释为什么他自作多情地认为赵星若会写情书给自己。
看她脸色还是不好,宋朝辉试探地问:“你很生气?”
“不至于,”赵星若声音很平静,听不出一丝情绪,只是伸手过来:“你摘抄本看完了吗?看完了就还给我。”
“还没有。”给了宋朝辉一段时间,但是一直被他摆在书桌上当装饰。如果不是失眠,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想到要看一看。
“还没看完吗?”赵星若好看的眉眼飞扬起来,眼睛里好像有两簇火,“我给你是因为觉得你需要,现在看起来你倒是光注意别的东西了。”
“其实你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需要别人教你怎么学习。”
“只要你稍微用功点,语文成绩一下就上去了。”
“我每周过来帮你补习,说到底也是浪费时间。补习一小时不如你自己读一分钟。”
宋朝辉越听越觉得自己真是天才。
“省得我们每个周末还要被迫待在这儿。”
最后一句话,赵星若说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心的。
“你真是因为谢老师才被迫来帮我补习的?”
听到这句话,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良久,宋朝辉问。
“你不想来,完全可以拒绝。谢老师人那么好,不会强迫学生做事。我以为你多多少少是因为我过来的。”
“你到底是讨厌补习还是讨厌我?”宋朝辉皱着眉问,语气沉重,甚至想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