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早知如此绊人心
季徘徊乐呵呵拿着手中戳满官印的文书,抱着个侍卫灌好的汤婆子等在屋内。
天已黑透,刘尚书实在磨不动她,已经走了,只是直到最后都没收下那笔银子,不管她如何指天誓地是真的想接济他都被严词拒绝。
所以现在银票还揣在她的怀里,被烫的热乎乎,看来钱也没有那么大的用处,起码对她来说没什么用。
听见身后木门的响声,她一骨碌从太师椅上爬起来满含期待瞧着来人。
先看见的是一只天青样式的衣袖,她脸上的笑一顿,换成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猜测此刻会来兵部的会是谁。
那人面含着浅浅笑意,推开门看见她还在顿时开心的像个有了糖吃的孩子,小心翼翼唤着她的名字。
“徘徊”
季徘徊面色大变,怎么会是顾亦空,他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外头烛火尽灭,只剩这间屋子还是亮的,整个兵部都静悄悄,只剩他们两个人。
顾亦空很少单独和她待在一起,此刻竟觉得有些拘谨,不知道手该放到何处,极不自然走到她身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就这样看着她傻笑,直到季徘徊扭过脸去才发觉自己的失态,紧张到寒冬腊月里头顶发汗。
“徘徊,我们许久没见,你最近好吗?”
她装着自然的模样开口,“其实也没几日,不过你今日出门连轮椅也不用,看来快要好全了。”
顾亦空连忙接话,“我自己的身子,自己很有分寸,那些小伤,奈何不了我,徘徊不用为我担心。”
季徘徊点点头,一时无话可说,一下子整个屋子又静下来,顾亦空也悄悄看着她,心中自觉比吃了蜜还甜。
徘徊愿意这样和他静静待着,也算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于是他也一言不发,坐在她身侧,时不时抬眼往她那边看看,每看一眼就垂眸自己笑上半响。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季徘徊先坐不住,觉得气氛有些干,忍不住开口问他,“你怎么会来兵部?”
顾亦空还不打算告诉她蓝冰的事,毕竟如今捉到的只是一探子,蓝冰被人被他们送去大辽,一时间不可能被捉到。
含糊其辞告诉她,“今日本来是到大理寺处理些先前遗留的公务,听闻你来此处,就想来看看还在不在。”
“哦,这样啊,挺好。”
他心念一动,看着外头天都黑了,对她说,“徘徊应该还未用饭,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可好。”
眼巴巴看着季徘徊,若是她能答应,顾亦空觉得自己就离她又近了一步,若是不答应也没关系,她总要回去的,自己就陪着她,等着她。
一直没有声音回答,顾亦空面上有些失落,眼中光彩又没了,果然如此,徘徊不想和他一起。
但他不知道的是,季徘徊心里此刻是如何纠结不安,终于下定决心,深吸一口气,摆出一副正常的神色看着顾亦空。
“其实我在这里等着李确来接我,今日我们说好要一同回去。”
顾亦空心口闷闷的,讪讪道,“你们要一同回去啊,其实也没事,我刚好顺路,陪你一起等罢,毕竟一个人在这也不安全,这里又冷,我陪在这里会好一些。
我也不介意三个人一起用饭,李确吃的也不算多,大不了我们多点上几个菜······”
说着说着,就没了声,季徘徊难得正经的眼神让他有些不安,干巴巴地说,“要不算了,你们去吧。改日我登门拜访就是,今日就先走了。”
转身仿佛要逃难一般,顾亦空两步就跨过门槛,却又被季徘徊叫了回来。
“顾亦空,坐下吧。我有几句心里话想和你说。”
他的脸上似哭似笑,极为难看,还要强撑着打趣,“你若是让我做出什么承诺,或是又要直言拒绝,我可不吃这一套。
毕竟我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总得捞回些什么,我是个商人,赔本的买卖是绝不干的。”
季徘徊没理他,十分干脆地开口道“其实你不知道,其实我早就爱上了李确。”
他僵直地站在门内,若是能后悔,今日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来到这里,可是偏偏季徘徊一句话就让人无处可逃,强忍着继续听下去。
“早在陛下下旨让我认忠国公夫人为义母之前我就已经爱上他了,当日我还找过陛下,求她收回成命,只是因为一些别的原因没成。
后来我的确想着算了,这世上男人多了去,何必死抓着一个李确不放。
只是我还是骗不了自己,李确差点死了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想着若是他死了,我可怎么办,我亲手害死他,这会让我一辈子都生不如死。
幸好他还有救,但是他一定要用命威胁我和他在一起,那时我很恼怒,于是在救了他之后有段时间任由他做什么都不闻不问。
可是我没办法欺骗自己,他一离开京城我就开始想念,即使那时一直在为郑凝奔波,但我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牵挂李确。
接着在王屋看到的那些,更是让我深深被李确感动,那个时候,我心中的的情谊就已经溃不成军。
最后击垮我的,是郑凝临死前说的话,爱是自私的,是为了自己的快乐,和李确在一起的季徘徊是最快乐的。
所以对不起,顾亦空。我根本没办法离开李确,如果不和他在一起,我的心会痛,我根本不会快乐。”
可是此刻顾亦空的心已经不能用痛来形容了,早已经被这番话击的四分五裂,只觉得浑身发冷,连呼吸都被剥夺。
那他呢,他该怎么办?她没办法离开李确,可他也没办法离开她。
他的心也是肉做的,他的快乐也只有和季徘徊在一起才能活过来,凭什么李确就理所当然拥有这些,他哪里不如他?
顾亦空不服,他想上前狠狠地质问,可是他又不敢,他害怕那张无情的嘴再次吐出任何能令他痛不欲生的话来。
只是站在原地,木然张开嘴,突然有一滴泪水从脸颊处划过,他伸手捻去那滴泪,喑哑着嗓子问,“是不是因为我比李确晚出现那么一点,晚一点意识到自己的心意,你就连看也不愿看我。”
季徘徊默然,脸上出现着一种说不清是痛苦还是悲伤的神色。
该说的她都说了,快刀斩乱麻,她不希望顾亦空永远纠结在没有结果的情感中,世上还有很多有意思的人和事等着他,她已经打扰他这么久,应该放他离开才对。
季徘徊要走,却被顾亦空拦住。他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眼中含着破碎的泪光,他的神情还算冷静,但他的心痛的滴血。
整个人被分裂成两半,每一半都无法接受刚才那番话,今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今日你不让我走又有什么用,我从不会留在你身边。”
季徘徊看着他的双眼,一向含情脉脉的眼如今被折磨的没了光彩,整张脸写满了黯淡失意,再不复初见他时那副翩翩少年模样。
她伤感,愧疚,唯独不能给他想要的,而她的这些感情也是因此而发。
两人默默对峙着,仿佛要站到地老天荒一般。
然而此时又一脚步声踏来,打断暗暗涌动的绝望气氛。
“顾亦空,你还是死心吧。”李确一身大红官袍从黑暗中而来,牵起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我同敏敏才是这一世的情缘,何苦执着,这是最后一次放纵你,若再有下次,我定不轻饶。”
他在李确面前甚至没有反抗的机会,李确以绝对强硬的姿态将人带走。
而他,只能看着那两个火红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眼中,又想起方祈说的那句话,别人感情的插足者。
不由癫狂地笑出了声,无处发泄,竟将这屋中的桌椅都砸了个粉碎。
凶狠的双眼死死盯着手上那串吉祥珠子,瘫坐在地上握住自己的手腕,一个人在黝黑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低声宣告,“李确,我一定会让你为今日的所作所为付出惨重的代价,要你把她拱手相让。”
李确嘴角的笑容彰显此刻心情的愉悦,紧紧握住她的手不放。
“你方才是不是都听到了李确,你太坏了。”
季徘徊一边走一边抱怨,“为什么你不早点来,这样我也不用说出这种戳心的话。”
“可我觉得敏敏说得很好,我今天真的很开心,比当日你牵住我的手还要开心。”
季徘徊看得出来,只是还是觉得很愧疚,顾亦空他做的实在是太多太多,可若是今日不说清楚再拖下去只会更加严重。
“别再想他,敏敏,那只是无关紧要的人,这件事就这样过去,我知道你仍对他失去王位感到愧疚,但想清楚后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不欠他什么,即使一定要还,也让我来替你还,否则我会不开心,还会吃醋。我吃起醋来是很吓人的。”
季徘徊噗嗤笑了,“吓人?我倒真想看看这张俊脸能有多吓人,你吃一个我瞧瞧。”
李确将她抱进怀里啄了一口,猛然托住她的腿弯高高抱起扛在肩上,一路回了房中。
轻柔地放在床榻上,告诉她“就这么吓人。”
他正红色的外袍落在地上,季徘徊坐在他腰上问,“那我还有更吓人的,要不要试试。”
李确顺着她汗湿的秀发轻轻抚摸,满脑子都是她身上诱人心神的香味,轻轻点了点头。
季徘徊俯下身,含住他凸起的喉结,李确立刻压抑不住地闷哼起来。
他实在忍不住想推开她,又舍不得推开她,更想的是狠狠抱紧,以最亲密的姿势。
翻过身捉住那条作乱的小舌,一条腿分开她的双膝,以不容拒绝的姿态让她配合着。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放空着抱她在胸前,季徘徊也累了,但还不忘顺着他的衣襟往里去。
“人家把你的衣服弄乱了,帮你整理好我们再出去。”
李确任由她胡作非为,她冰凉的指尖带来一震震战栗,仿佛是游走在他的心尖上。
低声问她“敏敏是哪里来的女妖,乱了我的心,勾了我的魂,变作我的心肝肉,日日夜夜教我思念不停,再这样下去,我迟早有一天要被你吸干了精元,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他低下头来,与她两两相对,季徘徊的眼睛里满是灿烂星河,她就是他梦中的神女,下凡救他于水火之中。
并且神女还告诉他“你才是我的梦里人,为你喜,为你忧,为你青丝换白头,夜夜思念夜夜愁。”
沉浸在这梦幻般的幸福中,他们从心底里呼唤对方的名字,两个灵魂缠绕在一起,同喜同悲,爱恨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