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处处相思处处吻
第二次一脚踏进宫门,季徘徊昂首挺胸,正经理了理身上的裙装,跑到太液池边就着湖水扶正头上的簪子,这才走上去南潇殿的路。
双目平视,两眼放空,季徘徊的腿凭着记忆不停地七拐八绕,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不让叶呦呦没骨头似的缠在自己身上?
她心中也是纳闷,自己没有雄壮的臂膀,也没有宽阔的胸肌,那个娇滴滴的女人每次瞧见简直像是饿狼看见了肉,一把就往她腿上坐,吓得她每次都直呼不敢。
横眉撇嘴,季徘徊摆出自认为最严肃的表情,推开叶呦呦独居的寝屋。
轻纱拂面,香炉横亘在她面前,抬头刚张开嘴,整个人仿佛被钉在原地,咽了口唾沫,转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合上大门,跑了。
来到转角偏殿后的守卫房,她极其无奈推开房门,里头大大小小的侍卫嗑瓜子的停了,三流笑话说不出口了。
一个个直愣愣地看着她,不由自主去舔嘴唇。
“大人,冤枉啊。今日真是轮休!”
季徘徊一手指着半个背从床上拱起,快支撑不住倒下去的卫统领说
“跟我过来。”
那统领磨磨蹭蹭的拽了床榻上的佩刀,十分委屈看着季徘徊,活像她欺负了他似的。
“我的卫大统领”季徘徊一手指着斜对面的东直门说“我交代的是让李栖止步于此,你怎么把他放进来了!青天白日的,你真是····”
她简直气的说不出话来,这里可是皇宫,不是哪位大人的府邸。
卫统领本来是委屈,但是越听越气,梗着个脖子和她犟
“大人,我去哪儿管得了世子爷。您也知道官大一级压死人,您这还不是我的顶头上司呢,我不也听话的很,那李大人原先是听的,没进来过,只是他今日硬闯,我能把他怎样。”
季徘徊一噎,“嘿,你···”你了个半天,也没法反驳。
既不能现在去把李栖弄出来,又必须承认卫统领说的没错,心里无端觉得憋屈。
她一片好心帮了李栖这么多,今日又违反禁令放了他进来,十分不符合自己的原则。
但是事已至此,季徘徊心里嘀咕,李栖最好是最后一次来,明日她便换自己亲手训练出的那批女护卫,料他不敢和自己作对。
南潇殿一时进不得,季徘徊转了个弯去公主殿坐坐。
心里还在想着自己怎么这样倒霉,上次去侯府找郑凝,就碰上了这尴尬事,大晚上的算是她不对。
但是今天为了李栖来找叶呦呦,竟还被他亲自搅了局。
面前一只牡丹花伸进幽径挡了道,季徘徊随手拨开,不甚被刺扎了手。
惊呼一声,看着指尖有鲜血冒出,四下环顾了一周,瞧见远处一条小溪流,跑过去把手浸在水中冲洗,预备等它不冒血再走。
此地距离公主殿已经不远了,大约就是在殿后约莫半里,四下宁静,根本没人会来。
但是她却听到了树林中枯叶被踩响的声音。顿时竖起了耳朵,收回手起身向那个方向移动。
这个声音,不会是动物,一定是人,难道宫中防备已经松懈到了这个地步,连公主的殿外都能被悄悄潜伏。
这下她想的不再是只换南潇殿守卫,明日必得大肆清理一番。
她的脚步放的很轻,握紧手中短刃,依据她的经验,这一刀无论从背面还是正面都能一刀插进胸膛,让人失去动弹的力气。
她先是看见地上一层薄纱——有女人,而后用刀抵起面前遮挡的树叶看到的是交错着的一男一女。
收敛了一大半杀气,将刀入鞘,这不归她管,自有掌管宫中内务的女官来处理,至于侍卫,按例即可。
转身准备不打扰那对野鸳鸯离开,可是忽然听到后方女子的低斥,瞪大了眼睛。
“方祈…!”
这声音很快就被咽了回去,但是足够叫季徘徊认出,欲哭无泪,今日她是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运气。
十分害怕被发现,她离开的动作慢了一倍不止,直到脚步落到石砖上才松了一口气,忙不迭再次换个方向,去陛下那里总归是没什么错处的,至少不要再让她遇上这种事情。
顾令凰想走,她已经十分气恼了,方祈的态度令她十分不悦。
方祈觉得自己快要被她弄疯了,她竟然堂而皇之跑去青楼留宿,今晨他早早在此等候,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一把掐死了手中培育了上百次的蛊虫。
那是他准备送给顾令凰的,一只浑身都是透明的小虫,只有一颗鲜红的心脏。小巧漂亮,捧在手中状若琉璃。
这虫子什么用处都没有,但是却要用世上最娇嫩的树叶喂食,饮世上最清澈的泉水,只能在月光下飞翔,一丝太阳都不能见。
他一点点养大这样娇贵的小家伙想送给她,却听到她背叛自己的消息,按着顾归时的双肩,青筋暴起,万千怒火在胸膛翻涌,死死抑制着。
“方才我已经告诉你,我去只是觉得太累了,并不是你想的那样,否则我何必带上兄长。”
方祈不发一言,冷冷看着她,顾令凰抵住他胸口的手指蓦然松开,沉着声音道“方祈,我是大厉的公主,所做所为向来不与人解释,你若不信,便算了。”
见她这番态度,方祈的心沉到了谷底。
呵,算了?他在她心中就这么不值一提,连向他解释都不配。
“顾令凰,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她用力彻底推开身前的男子,静静舒缓了一阵子,继而仰起那张一如既往端庄温暖的脸庞,告诉他“阿祈,你该相信我。”而后便毫不犹豫地离开。
只剩方祈一个人在原地咬牙切齿默念那个名字“顾、亦、空。”
在太极殿前,季徘徊遇见李确。
两个人不约而同开口问
“敏敏从何处来?”
“李确你怎么进宫来了?”
“我从公主殿下那里过来,探望陛下。”
“我方才本要寻兄长办些事,陛下又召我回来。”
两张脸同时一红,想起自己都看了些什么,一下子都沉默不言。
季徘徊结结巴巴先开口“是,他又要走了,你的确需嘱咐他些,那你们都说什么了。”
李确其实没见到,只是听见了,那时他自然是不便打扰的。
“其实·····也没什么。”话题一转“那公主可是有什么要事?”
季徘徊冷不丁被自己的唾沫呛了一口,转过头来抓耳挠腮的。
李确忙上前想替她拍拍背,但看着她虾子一般弯着腰,脑子里净是些不可言说的东西,连手也不敢放到她身上,只在一旁温言细语叫她顺顺气。
但她一被靠近就往一边躲,生怕被李确身上那灼热的气息触碰,两个人你追我逃的,别人看来好似在大殿外戏耍。
傅尚书令傅菁一出来看到的就是他们这不成体统的样子,立在阶上扬声唤了一句“李侍郎。”
李确闻言,面色陡然正经起来,扶着季徘徊的肩一同来到她面前,一副温润模样。
但是傅尚书令却执着手中奏疏重重打下他的手,“侍郎平日也要注意分寸,季徘徊是你‘妹妹’,而非妻子。”
闻言,两人面上都变了颜色。季徘徊有些尴尬,差点忘了这个,瞧瞧一边的李确,面如锅底,被他逗得乐了。
还以为他不介意呢,没想到其实心里比自己还在意纲常,不就是个义妹,干什么大惊小怪。
悄悄在后面点点他的手心,他身子微微一颤,顿时放松不少。
傅尚书令不欲同他二人多说,急急忙忙就走了,李确缓过神来,紧紧握住季徘徊的手,哑然失笑。
“敏敏,怪我没本事,到现在还没抹掉这身份。”
但她现在并不在乎这些,只是回握了他,说道“进去吧,陛下在等着我们。”
女官见到他二人,迎面走过来便问,“李大人,您方才到公主那处商议的千秋令暂不执行,陛下方才吩咐再改,烦劳您。”
心中咯噔一声,李确忍下去的感觉又回来了,不敢看季徘徊。
季徘徊则是被烧红了脸,李确先去了公主殿才去南潇殿,那他都知道自己看见什么了,天呐,好丢人。
这时宋之也出来吩咐人去备膳,看见季徘徊皱了眉头,对她说“方才你到南潇殿滋事我都知道了,将军日后还是规范言行的好,管的太快了些。”
这下,李确也知道她两个地方都去了,从胸腔中带出一声叹息。
季徘徊要哭了,今日出门没看黄历可如何是好,她和李确竟一前一后撞破两桩事,这是什么新的天赐良缘的戏码吗?
瞧着这两个家伙一个比一个奇怪,站的有三尺远,“傻站着做什么,进去吧,难道还要让陛下等着。”
殿内女皇也突然起身,亲自出来,莫名拔下头上一只发钗交给宋之,示意他们进去。
桌上奏折被一本本摊开,女皇踱着步思量,不一会儿开口道“李确,那件事暂时放下,如今还不是时候,过两年时局稳定后你再提出来。”
李确心中一紧,“陛下,恕臣直言,此时才是最好的时机。只有您有此威势让众人臣服,再等下去,不知何时才能落地。”
顾归时难得听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这么说话,笑了笑“李确,朕真的如此令人畏惧?”
他不语,就是默认了。
陛下反而笑了,“朕当然明白,只是你没办法理解如今朕的心情,人之将死,没有那般强硬的手段。
这几日总有力不从心之感,回头想想,做的够了,就此停下吧。”
李确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行礼时过于用力的双手暴露了自己的想法,但无奈的是,他不能改变陛下的决定。
看一旁的季徘徊一直不出声,陛下继续问她“徘徊今日所为何事。”
她愣了愣神,直瞪瞪看着皇帝。
顺着她的目光,李确看了过去,也面露诧异之色。
顾归时好似知道了什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长发,一旁宫女适时呈上了铜镜。她看到镜中的自己的头发。
方才陛下一转身自己就看到了,还以为是晃花了眼,但是盯了半天那都是一抹白发,但早朝时分明还没有。
“是该这样,到了明日恐怕就会全白,时间真是不等人,怪不得今日这样疲惫。朕想休息了,你们走吧。”
女官立即上前去扶着陛下回到屏风后,临走时给了他们一个眼神催促快些离开。
季徘徊刚想对李确说些什么,他用手轻轻抵住自己的嘴唇。
“别说出来,敏敏。什么都不要怕,该来的总会来。”
她伸手紧紧抱住李确,是啊,该来的总会来,幸好她还有李确,还有公主。
“方才你同陛下所说的究竟是什么?是那千秋令吗?”
“对,敏敏。那是一件半数百姓都能得利的大好事,只可惜要放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