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一波未平一波起
季徘徊又向郑凝两次递了两次拜帖，都被退了回来。管家都道侯夫人身体不适需好好调养，闭门谢客。还没来得及再偷偷溜进去，一道圣旨又召她入了宫。
陛下在承德殿忙于今夏的徭役税务，将她暂时晾在一旁。只是没想到竟能提前见到宋之。
“哟，这不是宋大人吗，怎么不在陛下身边，被赶到这里。可是宋大人作为羽林卫统领，我记得应该时时拱卫才是。”季徘徊在此处幸灾乐祸，看他已然不如意，还要刺激一番。
宋之果然生气了，握着剑的手青筋崩紧，薄唇紧抿，一言不发。这是他和陛下的事，与她何干。他也控制不住自己，只是无奈，总是惹陛下生气。
季徘徊隐隐约约听到前方陛下在说什么不必·····，天下大赦的话，她凑近了些想仔细听清楚。
“朕在位许多年，从未这样做过。如今要去了，希望天下人都能感念朕，天下徭役尽免，税收三厘。卿可明白。”
季徘徊不由得紧握双全，陛下这又是在为自己安排后事。离那一日已经只剩几个月·······
殿门大开，她看见几位大臣蹒跚离去的身影，从后进了大殿。
“陛下安康。”，她遥遥向上一拜。
“走上前来，来朕面前看看。”端详了她一阵子，陛下忽然牵起她的手又回了后殿。
“让朕瞧瞧你身上的伤，来人，备好的药膏拿上来。”宫女们解开她的衣衫，大片大片肌肤裸露在皇帝面前。原本应该莹白如玉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疮疤。刀枪剑戟，一样不少。新新旧旧掺杂着，女皇一道道端详，玉指一遍遍触摸。
拿起那盒凝膏开始为她细细涂抹。“受了伤的地方须得仔细养护，我父皇曾说过，前朝一个老将军便是死于旧日创伤，疤痕越是深，破损越重，往后就更可能复发，亦会在心伤的作用下破裂，甚至会要人性命，晓得了。”
那药膏被揉搓到皮肤中渐渐有些痒意，她低低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朕已命御医制好了方子，往后这药会直接送到你府，切记日日涂抹。轻者可治愈，重者也能让你往后不再复发。”
女皇又捞起她的一条腿细细端详，季徘徊不由得瑟缩了一下，这条腿曾被绊马绳伤过，有一道长长的极骇人的疤。
“陛下，您莫看了，徘徊自己回去抹便是。”
看着那条疤，从药盒中舀了一块，沿着她的腿腹向上涂抹，一圈圈打转。女皇面上满是慈爱。
殿中宫女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伤疤，心中对季将军无不是又敬佩又心疼。季将军这可都是保家护国受的伤，每一道都是战场上的殊荣。
陛下此次又是有任务交于她，“朕需要一个能够纂史的女子，此人名为许颂，如今住在五台山下，徘徊此次需替朕请她出山。”
纂史？陛下要做什么，又为何是女子。她不解地望着女皇。
“徘徊，只有她能写出让朕满意的史书，重新翻开几百上千年尘封的历史，为女子正名，更能有资格为朕撰写身后名。
许颂的父亲，爷爷，太爷爷一脉相传，一生只有做史一件事。而她亦是当年远近闻名的才女，自小随爷爷四处游历，据说她对许家藏书阁一千八百二十九本珍藏孤本过目不忘。当今天下只有她一个人能满足朕的要求。”
陛下想为公主，甚至更远的将来奠基，需要这块砖石。“微臣明白，必不辱使命。只是臣一届武将，如何能请她出山，望陛下明示。”
女皇极淡地勾出一个笑“没有法子。此女隐世不出，踪迹难寻。其脾性朕亦无从查起，可是放眼朝堂，徘徊你，才是最好的人选。有时要做成什么事，需要的只是一往无前的勇气。”
季父季母都不在府中，季徘徊一个人心不在焉地用饭，勇气、一往无前，只凭这个，她能把许颂带回来吗？
而且陛下只给了她两个月时间，两个月真的够吗。听说那些名仕大师之类的人物都是清高无比，你若是不能打动她，宁死也不会为你做事。
刘备请诸葛亮还需三顾茅庐，那她请这许颂难不成要三上五台山。碗中的米粒被她一粒粒塞进嘴里，完全没有平日吃饭的乐趣。
完了完了，可她是最怕文人的嘴，能不能再找个人同她前去。
不知李确是否有时间，可若叫上他会不会有些不妥，毕竟自己都拒绝了他。
“小姐，小姐！郑凝的消息来了！”
欢颜一路小跑着回来，方才她不死心，想着再去一次侯府递帖子意外听到门房说明日郑凝会和顾千流一同参加郊外围猎，马上便回来告诉小姐。
季徘徊听了思考一番，如今她又有了新的任务，宋凝这里的确该速战速决。“好，欢颜，那你抓紧去打听是谁发的帖子，替我也要上一份，明日我们去见郑凝。”待郑凝的事解决之后，她立刻动身前往五台山。
南郊荒山之后这块地界是权贵子弟闲暇玩乐之处，林陟放养了几只猛兽在其中作为此次围猎最大的彩头。
没错，林陟，郑尚书令门下最为得意的弟子，亦是郑凝原本会被许配的家伙。顾千流竟带着妻子来见情敌，奇怪。
要知道林陟至今还未娶妻，所有人都说他最是痴情，为郑凝守身如玉。在京城也算是一段风流佳话。
顾千流即使和郑凝分坐于两匹马，亦紧紧盯着自己的妻子，那副目不转睛的样子仿佛生怕她逃走。林陟身为主人，已在此等候许久，他的随从见到季徘徊到了，忙上前迎接。
而林陟则是走向了顾侯夫妇，伸手便要扶郑凝下马，季徘徊自一开始就紧盯着郑凝，看到这一幕不禁倒吸一口凉气。林陟未免也太大胆，简直就是疯了吧！他也不怕顾千流打断他那只手。
谁知更精彩还在后面，林陟旁若无人地在她的指尖落下一吻，拉着她就坐。这下季徘徊简直要怀疑她的眼睛，她是不是看错了，其实那是顾千流，和郑凝一同来的才是林陟。
林中稀稀落落已经来了不少，众人都是与她一样的想法。光天化日，在别人的夫君面前轻薄他的妻子，不会遭雷劈吗？
顾亦空俯身在她耳后说“醒醒，你没看错。那牵她手的就是林陟。”
呆滞地望着他，难道她身侧的不是顾千流？
“她身侧的也的确是她的丈夫顾千流。”
许是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季徘徊已经说不出话来。
顾亦空笑嘻嘻在她身侧坐下“你若去青楼瞧瞧，比这精彩的场面多的是。不过那顾千流没有反应倒教人想不通。
他这个夫君未免也太憋屈。前有佚名将人带走整整六年，后有林陟虎视眈眈。林陟或许是觉得反正他也活不长，自己早晚要接娶回郑凝的。”
季徘徊听着这个家伙一通瞎说，渐渐回复了心情，逐渐镇定地看着那三人一同落座。三个人并排坐在主位，又让她不禁浮想联翩。
不会他们已经达成了什么意愿，三个人一同生活·······
她彻底被顾亦空带偏了，想了想，一掌拍开了他，带着些恼怒。原本正在饮酒的顾亦空一下子摔到了地上，不解地看着她。
她思考着怎样去带走郑凝，谁知是郑凝首先来到她面前，向她发出邀请，“同我走走吧，徘徊。”
主座上那两个男人一同饮着酒，和谐中又带着些许火药味。
她也抛下顾亦空，同郑凝离开。
李确刚到就看见她离开的身影，转身坐到顾亦空身侧，笑的春风和煦，“王爷与李确许久不见了。”
一点都不想理他，顾亦空拍了拍屁股准备换个位子。
“王爷不如和李确合作一番。”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他不想徘徊在旁的人身上耽搁。“我们一同让宋西陵离开。”
听到这句话，顾亦空脚步顿住。李确也看不惯那小子。心中衡量了一番，如今她与李确已经断了，最大的敌手是宋西陵，除去他，能上位的只有自己。
哼，李确，你这是为我做嫁衣裳，那便不客气了，又坐了回来问李确，“你想怎么做。”
郑凝告诉季徘徊，今日她就会离开。“我与那两人的确纠葛颇深，如你所见，他们早就达成一致，都不会放过我。
今天的局面是我一手设计，待会儿等到入林围猎的时候，切记往最高山峰去，你在那里等我。”
直觉告诉她，郑凝今日会有大动作。“你要做什么？”
郑凝背对着她望天，她从来都渴望自由，渴望飞翔。只是总不能如愿。
“你不必知道，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也是我最后一次出手，别忘了你曾答应我的。徘徊，我相信你，今天我就会将宝库的地图交给你，也希望你能履行向我的承诺。”
好吧，既然不想说，那她就别再问了。季徘徊点头，“那便祝你诸事顺意，马到功成。”
她们回来的时候，季徘徊竟看到李确和顾亦空融洽地谈笑风生，直呼今日算是什么怪事都能见到。悄悄落座，只等着一切都尘埃落定。
李确顺着她的眼睛看过去，两男一女亲昵地坐在一起，中间的女子神色淡然，不理会身旁两个男人如何殷勤备至。仿佛有些眼熟，身形一僵，转神看着坐在他和顾亦空之间的女人，正专心啃着桃子。无奈地闭上了眼睛，他们三个仿佛也有些说不清楚。
在座的男男女女无一例外地都把眼睛放在他们六个人身上，感叹现在京中的风气已经这么开放，在外面就能毫不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