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一寸光阴一寸金
李确此次揽了去地方整改礼制的活也有自己的私心。他查到二十年前那乞丐的另一层身份，是北境之国的细作，终于有了可供查勘的线索，这才亲自动身前往。
谁知此事却比他想象中更加棘手，北境的势力不可小觑，那人能在大厉潜伏二十年之久，也不是什么小人物，要想拿住他，非一时可以做到，但这一趟也有其它收获，勉强算是不虚此行。
回了自己府上，没有即刻休息，反而让人都下去，自己坐在树下静思。秦叔还没走，李确叫住他吩咐“这一月都不必给树浇水了。”
得了吩咐，记在心上后，忙去后厨做些吃的来。不知公子饿不饿，反正他早就饥肠辘辘。
这一个月，公子可把他二人使得够呛，哎呦，跑腿送公文便罢了，整日还得大街小巷传消息。
李确其实哄了季徘徊整整一个月，看她那模样，恐怕到现在还没想到桃树哪里要如此勤快的浇水。他不过是想经常被那人想起，教她日夜思念罢了。
这桃花稀稀疏疏，早已没有盛开时的美丽模样，实在没有什么可看的。只是想得到徘徊如何悉心照料，浇水捉虫，还在这里收到他的传信，阅后再回。
她也曾在此像自己一般仰头微笑着看花，他伸手指尖仿佛就能感受到她的温度。方才在车上，她看见自己的模样可算不上镇静。还想再寻旁人做她的夫婿，她的心可不愿意。
次日，季徘徊原是在家中等着宋西陵，谁知先来的是李确。李确在窗外逗那几只鸽子，见是主人来了，它们都叫唤起来。小小的笼子本就快要装不下，这一扑腾更是摇摇欲坠，快从桌子上掉下去。抽开笼门，鸽子们唰唰地飞到天上去，回李确的院落。
“敏敏何故拘住我的鸽子不放，若是再晚上个几日回来，我连与你传信的鸽子都没有了。”
原来他就这么几只，还以为他豢养了许多信鸽。“你这鸽子，是怎么养的，我也想养来用，可否教教我。”
他甚少被徘徊这样亮晶晶的眼盯住看，顿时心中都欢愉了几分“待会儿遣人送你驯养之术，你好好瞧瞧。”
竟还要看书，“有没有什么简便的方法，我不想看书。”
看她对书如此厌恶，李确心中不免忧虑了起来，若是日后的孩子也向她一般，自己该如何下手来教。轻轻叹了一口气，“无妨，我来替徘徊养便是。”
如此甚好，她立即欢喜地应下“那我便先谢过李侍郎。”季徘徊朝他极为开心地笑了笑，垂首一揖。原本衣领下那道青痕再次显露出来，被李确瞄见。
是那杀手，该死的家伙。只是此事来的太快，他当时不在徘徊身边。凉凉的手抚上她的脖颈，细细摩挲那一圈痕迹。下手之人定然是想扭断她的脖子，一想到不止这么一次，徘徊不知道多少次命悬一线，就心痛难忍。
李确不自觉地问出了一个蠢问题“敏敏，日后可否莫要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是看到这样的痕迹，我的心就会很痛。”
看他望向自己那副心碎的模样，本想一笑而过的季徘徊正色起来。“李确，这是我的使命，若非搏命的厮杀，我又如何会是今日的我。”
这些他都明白，然而要真的做到还是那样艰难，即使是从前他一人思慕的时候，午夜梦回间也会担忧沙场上的季徘徊，恐她伤、恐她痛，更恐她·······
这样的心情看不见摸不着，却时时在折磨着他。她真是紧紧握住了他的命，没有任何办法。
“是我糊涂，敏敏说得对。你便是如此，我若是真爱你，便该随你去，只管在你身旁同你一起承受。”
他看过来的眼睛溺满了似水柔情，仿佛一切都可以随她去，不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不会反对。
季徘徊忽然又觉得自己受不了李确这样，垂头看着腰间的系带，丝丝缕缕在手中缠绕，仿佛是自己纷杂的思绪，嗫嚅道“我去了王屋山，看到了你写的那些话。”
她不知道李确会说什么，毕竟那地方就是他故意引诱自己去的。
“我知道，昨日在马车上我便看出来你已经去过了。”否则面对他不是横眉冷对，就是淡然处之，怎会有如此大的情绪浮动。
她昨日竟然表现得这么明显。
“只是敏敏走的路不远，我八上王屋，刻下七十棵树，句句是我真心。”
不知你所见有多少，但李确已然是把此生此世所有的爱都交付于你一人身上，绝不可能再有多的由旁人看到。
原来她只看到了冰山一角罢了，李确这份心思放在谁身上不好，偏偏是她。不心动自然是假的，可是······
“我······已然预备与那宋尚书之子宋西陵，缔结良缘。辜负了你这一片心意，还请收回去吧。”她不敢看他的表情，说的这般直截了当，接下来李确一定会与她冷脸闹翻。
谁知他不仅没有丝毫愠怒，反倒是笑着捧起清茶缀饮，“敏敏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虽不能自已，但绝不强加于你，你想与那宋西陵结亲，便由你去，李确绝不从中阻挠。”
她傻了眼，李确这又是什么套路，预备默默守护不成。实在不知如何回答，半响，也只回了一句“甚好。”心中又不禁默问自己，究竟哪里好。
李确对于那宋西陵毫不在意，反倒开始与她说起郑凝那事。前些日子他不在京中，知道的并不多。季徘徊一一讲与他，顺带说出了郑凝要求的那份圣旨。
李确听了，也不明白这郑凝究竟准备做些什么，只是可以确定的是，她近日应该就会离开京城。“敏敏与郑凝也相处过，觉得她是个怎样的女子。”
目光如炬地盯着他，回答“美，第一眼看到便是惊艳。我自认皮相不差，可是看到她仍觉得美的不似凡人。而且她身上有一种莫名的感觉，神秘，又与众不同。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谁也抓不住她，不怪那么多男人都爱她。”
“敏敏对她赞赏极高，分明在苗疆时也见过，那时怎不见你如此痴迷与她的美貌。”
那是因为，前几日她去顾侯府看到了·········嗯，这种东西自然不能说出来。只是李确还是敏锐的察觉到她面上的羞涩之意，难道郑凝连女人都不放过。
急忙开始劝说她“红粉骷髅，皮相再美，看得多了也会厌倦。佚名与她相伴六年，你我也曾见过他曾是如何百依百顺。
且整整六年过去了，郑凝那绝世容貌丝毫未有损毁，可以想象佚名待她如珍如宝。那郑凝能亲手杀了他，可见其心之狠辣。”
季徘徊为她鸣不平“那家伙虽对郑凝好，但她心中自然是充满怨恨的，这如何能怪到她头上。”
忍不住摸摸她的头，“小傻子，你也不想想，当年郑凝要他大婚之日劫亲他便去，定然是许下白头之誓，让那杀手以为能与她双宿双栖。可最后依然是利用罢了。最毒女人心。莫要被她的外表所欺骗。”
宋西陵进来时，看到的就是两人四目相对，这一极亲密的举动。心中醋意翻涌，朗声唤了徘徊的名字。
“我将刘莲儿带来了，你瞧瞧要将她安置在何处。”
见是他来了，挪开李确的手，笑吟吟牵过小丫头的手将她交给了欢颜。“辛苦西陵弟弟，留下用杯茶吧。”
宋西陵自然的牵过她的手，露出那对红玛瑙的镯子，同自己手上那枚扳指细细比较，
“不错，不错，那工匠做的甚好。我手上这块料子本来色泽上比之姐姐的要差些，镶了金，的确更鲜艳。”
在李确面前这样，季徘徊心中无缘无故有些心虚，即使宋西陵向她示好，竟也什么开心的感觉都没有。敷衍了几句，让两人坐下一同喝茶去，自己反而跑了出来，借口瞧瞧莲儿。
李确也有些生意经与宋西陵谈谈，只是他不喜欢搭理自己，也是自说自话，但他丝毫不觉得尴尬。
“宋兄年纪轻轻便能经营这么大的布庄，南来北往，京城多少门门道道都掌握了，真是不简单。”
“李侍郎说笑，西陵只专注一事，唯经商尔，不比你行行精通。”
“是，西陵兄弟待人也是如此，只专于徘徊，只可惜她心中没有你。我劝你还是尽早放弃。”
本以为他早就不该打什么主意，没想到竟然趁徘徊不在威胁自己，他凭什么说她不喜欢自己。“李兄还真是猖狂，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知她的心意。”
李确无奈地看着他，面上涌现犹豫之色，不知当不当告诉他。忍了几番，还是没忍住“宋兄不晓得，你并非她第一个看上的男人，只是头一个她都与人家鸳盟已定，还是说走就走，干脆利落地甩掉，连半句理由都没给，徒留一人伤悲，她却继续去寻情爱，若你继续下去，恐怕也是这个结果。
这个女子，偷了心便走，她并未真心与谁共白头，只是一心玩弄别人的感情。我也是见过了她翻脸的模样，好心劝告你。慎加思量吧！”
宋西陵心头打鼓，这李确也曾倾心徘徊，难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徘徊她，难道真的是想玩弄自己？
不····不会吧，她瞧自己的模样，分明就是深情款款，难道真的装的出来。可是自己与她相识亦不久，她接受自己相当迅速，难道真的··········
霎时脸都白了，神情不知该说是惊恐还是无助。
李确又幽幽地补上了一句“或许她也是看你有什么用处才······”
对啊，她第一次相约，便是要自己同她看铺子，难道这一切真是自己一厢情愿。摇摇晃晃起了身，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神情呆滞走出这扇门。等到季徘徊再回来，却发现宋西陵已经走了。
李确用完茶，只道家中暂无人做饭，方才在厨娘那处加上了自己的一份。“他有急事便先离开了，敏敏想来不介意与我一同用饭。”
李确笑的灿烂，完全没有方才面对宋西陵那副为他着想，不忍不说的深深痛惜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