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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济水之行共操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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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尚书令只此一个掌上明珠。这样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却不知为何在妻子亡故后未再续弦,只一个女儿也毫不在意。

    旁人说起都道其爱重亡妻,只是郑凝明白,她这父亲一向认为女人是个麻烦事,会扰的家宅不安,对此向来毫无兴趣,这郑府与从前在时丝毫未变,她的父亲亦如此。

    这里充满算计和利益,层层枷锁压得她透不过气。可是她的父亲还要一面用慈父的形象教诲她,让她为他感恩戴德,一面将自己当做阿猫阿狗一样去利用,真不知在他心中,究竟几分真,几分假,几分温情,几分权势。

    “父亲,女儿回来了。”书房中,尚书令听到久违的这两个字,手中笔势一顿,这幅字算是毁了。

    将笔搁在砚台旁招招手,颇有些感慨,“来,替为父再写一遍吧。人老喽,真是写不动了。”

    款步来到书桌前,仿着父亲那副字画写。

    记得在郑凝小时候,就是她的父亲一笔一划教的字。虽然她不是真正的郑凝,但郑凝学会的所有东西,这具身体都还记得。

    “凝儿,自小你就是最优秀的,爹虽然只你一个孩子,但也丝毫不担忧。试问哪家女儿能像你一般十全十美,寻不到半点错处。”

    是啊,若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郑凝的记忆中,永远在桌案前,稍有差错便要吃嬷嬷手中的柳条。若是尚书令唯一的嫡女粗笨不堪,早就不知道埋骨何处。

    “如今,你虽消失了整整六年。六年啊,不知让我白了多少头发。但也无碍,你仍旧是顾千流的妻子,父亲的女儿,你明白吗。”

    手中正抄到最后一句“俯仰不愧于天地。”

    郑凝屏息凝神,并未答话,书毕才给出自己的回答“女儿明白,六年前我就已经嫁给了顾侯。郑凝会好好做您的女儿,他的妻子。”

    季徘徊受伤不轻,就在朝中告了假,安心静养。忠国公和夫人还有顾亦空、李栖轮番来看她倒也不算无聊。

    本来想着写个帖子让宋西陵来看看她,但毕竟只见过一次,也不好往府中带。床旁鸟笼中两只胖乎乎的鸽子挤在一处咕咕叫个不停,拉回了季徘徊的思绪,逗得她笑得合不拢嘴。

    李确这鸟儿还是挺聪明的,在他的别院里待了一天见着没人竟然顺着另一只鸽子的踪迹找过来,她这才想起错过了日子给李确浇水。方才急忙跑了出去,幸而距离不远,没被人发现。

    门响了一声,抬头看到是顾亦空来了。

    “王爷官衙中事务繁忙,怎得一天天往我这处来啊。”蹬下脚上的长靴,半靠在床栏上皱眉,顾亦空来的这时机让她觉得在被监视一样,做个什么都不自在。

    顾亦空也不说话,端着药碗径直过来递到她手中,用汤匙搅拌了几下,见热气不多,应是能喝了。取出汤匙属意她一口气闷了,从袖中掏出了一包淡黄色粉末倒在汤匙中少许,待她喝完药便塞到她的嘴里。

    一口汤药还没能咽下去,季徘徊被他这粗鲁的一下子搞的差点吐了出来。

    “黄豆粉磨得极细再加上糖霜,盖盖那股苦味。味道怎么样?”

    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这黄豆粉糊在嘴里难化极了,谁教的他这法子。算了算了,不生气,他也是好意。

    粗声粗气告诉他,“王爷下次不妨自己试试,再来让别人用。”

    顾亦空纳闷,这是什么意思?不喜欢?也是他今日才想到的法子,黄豆粉香而不腻,今晨还是他自己细细筛了一遍,找的最好最细的粉。

    “怕你无聊,我近日都来陪你。大理寺虽说事多,但在此处我亦可办理,放心,不会吵到你休息,若有事虽是吩咐我便是。”

    一板一眼地说完,果真坐下从怀中掏出一摞公文开始勾勾画画,仿佛真是来此处办公的。

    季徘徊也不想理他,任由这家伙待着,总比她父亲坐在这里叽叽喳喳的要好。她手中那封李确的信还未看呢。

    顾亦空低着头思索着,她悄悄拿出信背对着他转了过去,轻轻展开。

    徘徊:文人仰清流。济水一脉虽水势微弱,然绵延不绝,位尊四渎,故高洁者爱之。然确最爱,唯其坚韧,济水深受黄河之势所扰,亦闯河而去,自流入海。

    本是想着要去看看李确说的这济水究竟在什么地方,只是前几日受了伤,耽搁了。李确都找不到源头的地方,她定要找个机会去瞧瞧。

    还有信鸽脚上的信,她还未曾取下。

    顾亦空就坐在窗旁,不想打扰他,就自己掀了被子过去。谁知鞋还没穿上一只,顾亦空就已经站在她面前。

    “做什么去,伤未好,需静养。”

    “我伤的又不是腿,活动活动罢了。整日里待在床上岂不是要烦死了。”刚要起身,顾亦空又一把牵过她的手臂,俯身整个扶住她。

    季徘徊感觉自己仿佛是躲在母鸡臂膀下的小鸡仔,噗嗤一下笑了。实在是,未曾发现顾亦空还有这种潜质。

    “你也莫要太不重视自己的身子,虽说能动,但养伤还是以静为主。认真将养,日后才能不留后患。”

    一边小心翼翼扶着她挪动,一边不忘叮咛,行军打仗之人陈年旧疾最多,因而每次受伤才是要更加仔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季徘徊自有一套休养的法子,从不愿静静待着,即使这几日晨起还要练上一套拳不可。

    “明白明白,多谢阿释费心。我要坐你对面,喂鸽子。将我放下吧。”

    很听她的话,放下她继续回去捡起公文处理。

    季徘徊将葡萄悄悄挪到自己面前,剥了粒递到小信鸽的面前,它的尖喙左右晃荡了两下,转过头去,也不强迫它吃,就丢到自己嘴里。

    然后开了笼子将小鸽子抱了出来,好似有些恼怒“小家伙还有些挑食,来来来,让我给你理理毛······”

    从脑袋上揉啊揉,鸽子在她手中挣扎个不停,也似乎在控诉她的残暴,把自己的毛都揉乱了。

    季徘徊死死抱住,从头摸到尾,趁机抽出信筒,这才心满意足的将鸽子放了回去。还得说句话来掩饰自己的做法,“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要摸,就自己待着好了。”

    看了两眼顾亦空,没什么反应,大约没看见。将信筒放在软垫上,继续剥葡萄吃。

    一个不小心,又将汁水溅到了垫子上,从袖中拿出帕子来擦拭,顺便又打开了信。

    呼,应该没被看到。

    “徘徊,你·······”

    猛地抬头,顾亦空不知何时已经看着她。

    “我就是想问你与那宋西陵可曾深交。”

    “咳咳”还以为他看到自己的小动作了“尚未,只在忠国公府见了那一次,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难道宋西陵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另一面。不会吧,她觉得那孩子看上去十分真诚可爱。

    顾亦空一直都想说,憋了许久终于下定决心。方才他一桩案子都看不进去,就想着如何才能让季徘徊放弃那宋西陵。

    “只见了一次,如何就决定缔结良缘。是否太过武断,我觉得你还要考虑考虑。”心中焦急,向前倾着身子,直勾勾看着她,但是说出口的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

    “这有什么,我又不是明日就要嫁给他。时间还长着呢,我们自有相处的时间,若最后彼此不满再一拍两散便好。”

    顾亦空连忙反驳“既然还需认识,徘徊何不先与他做朋友便是,往后再考虑那些别的,我看来京中男子比他好的大有人在,说不定再过几日徘徊你就后悔了。”

    其实这话也在理,多了解了解总是好的。季徘徊努努嘴,不以为意,她可不这么想。

    “朋友就是朋友,恋人就是恋人,没有从朋友变成恋人的说法。阿释,你便是我的朋友。难不成今日我当你是朋友,明日便说我二人佳偶天成,天生一对,要与你喜结良缘,你可愿意。”

    她只是随口一说,可没想到顾亦空是愿意的。若这最后一句话是真心话,他立刻便能答应下来。

    低头继续拆手中的纸条对他说“朋友认定了便是一辈子的事,若是这样做徘徊的朋友们岂不都要考虑考虑究竟为何我会接近他们。再说姻缘这事本就是天注定,有些人出现的恰如其分,自然要把握住机会,你说是不是。”

    顾亦空沉默了,从她说朋友便是朋友开始。懊悔自己为什么醒悟的这么晚,如果从第一次见到她,就靠满腔赤诚告诉她自己的心意,是不是现在她属意的人就是自己。

    宋西陵,他一出现在徘徊的面前就是未来的夫婿,可自己现在却沦为了朋友。

    李确信中问她:可安好,可有伤?

    消息倒是挺快,季徘徊会心一笑。

    顾亦空傻傻看着她,笑的灿若春花。是想到那宋西陵了吧。

    心痛如同刀绞。但没关系的,他安慰自己,徘徊只是如今这么想罢了,每个人的主意都会变化。

    今日她觉得宋西陵好,不过是初见时他太符合自己对夫君的期待。可若自己让她看见这颗心,是如何赤诚而热烈,自然就会偏向他的。

    他愿意为了徘徊,不要名利富贵。这样的情,天下谁人不会为之动容。顾亦空心中也不计较此时她究竟怎么想。

    “阿释,过几日我想去个地方,可否陪同?”

    “自然,我总是有时间的。只是你的伤,当真不碍事。”

    “放心好了,些许小伤,不值一提。”

    这样坐着,便到了晌午时分。顾亦空看不进去公文,索性和她一起研讨。一边看着,季徘徊啧啧称奇,不愧是大理寺,果然办的都是大案。

    “若是我前几日没有杀掉佚名,活捉了交于大理寺,你们会如何处理?”

    “徘徊,即使你真捉了那佚名来。大理寺也不敢收,郑尚书令和顾千流势必要将他碎尸万段的。”

    也对,郑凝毕竟不是普通人。幸而女皇向来对臣属没什么约束,命妇们的贞操名节更是无稽之谈。否则还真不知道郑凝就这样平安归来会有什么下场。

    “那据你对此二人的了解,郑凝究竟会如何?”

    思索一二,回答她“郑尚书令约莫会送郑凝回顾侯府,据说顾千流为她至今未娶。”

    可是郑尚书令膝下无子,只靠这个女儿,他会不会还是让女儿嫁给自己的门生,毕竟这样对他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又是一碗苦涩的药汁被送来,顾亦空接过却并没递给她。自己仰头喝了一口,然后试着用黄豆面压下苦味。

    这下才明白效果如何,苦着脸递给她药碗并一枚果子。“待会儿我再改进一番,还是先吃这红果吧。”

    她接过却没喝下,只是静静放在一旁继续逗鸟。

    顾亦空的脸尴尬的一红,看看那下了小半的药汁,他怎么把自己喝过的药给徘徊。默默去了后厨给她再熬上一碗。

    公主虽说诸事繁杂,今日也抽出了时间来看她。一进门看到的就是两人一同在桌案前圈圈画画,争执着些什么。

    “徘徊这是怎么了,病中何必动怒。”

    又转过头去指责顾亦空“皇兄二十一岁有余,也非稚童。何时能长大,稳重些。”公主的身后照例跟着个方祈,紧紧扣住她的手,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看着这两个人亲昵的样子,顾亦空有些羡慕了。再看看徘徊连自己用过的药碗都不愿碰,深感自己不知何时才能像方祈这般。

    真是道阻且长。

    “令凰,你瞧瞧这案件,三司会审都过了,这顾亦空偏觉得罪犯不该斩首,竟要留他性命,如何能够。”

    顾亦空连忙继续解释“方才我也与你言明,若是放这贼寇一命,借其力处理些朝廷不便出手的阴私再合适不过。你怎得这般固执,我又不是要放了他去,穷其一生不也是在天牢中悔过,这又有什么不好的。”

    “他手中多少人命,□□掳掠一样都没少做。即便要法外容情也不该是这种货色!”

    顾令凰也开口“皇兄,我也觉得应该听徘徊的。你说的是海上漕帮一贼首方鹰,此人我知晓。若是留下他的命,确有不少好处,只是他无恶不作,为给百姓交代,他也必须被处以极刑,至于其它的也不必太过担心。”

    顾亦空哑然,点点头,既然她们二人都这样想,他也没有什么理由再反对,勾去此案,算是给出答复。

    “徘徊,今日我来除了看望你,还有一件事。是关于郑凝的。你救了她,这件事或许只有你能办到。”

    难道郑凝身上还有什么秘密,季徘徊第一时间就想到这个答案。

    “南疆已然蠢蠢欲动,恐不日就会向我大厉进攻。而南疆之主万江曾从佚名手中得到过一座金库,大约是在沙漠之中。

    而具体的地点,只有郑凝知晓。我希望你能从她口中得到这笔财富所在之地。以此减损万江实力,并给我足够时间。”

    没想到,这个佚名都死了还带来这么大的祸患。他不是一个杀手而已,本以为他顶多帮万江杀个人罢了,哪里来的金库,这真是让人万万没想到。

    “公主放心,我必然会去找郑凝,向她说明其中利害,想来她定能帮我。”

    顾令凰又道“徘徊,收回南疆往后还要靠你,保重身体。”

    季徘徊看看她身侧的方祈,他并未有什么波动。看来是一点都不在意。

    上了马车,顾令凰再次牵过方祈问“阿祈,你心中对南疆可还有留恋?”

    温柔地在她额间落下一枚轻吻,“不,阿令。只要你想,我愿意现在就回去替你拿下南疆,不费一兵一卒。”

    “谢谢阿祈,只是大厉与南疆之间必有一战。只有这样它才能彻底臣服。只要你不恨我对你的故乡兵刃相向就够了。”

    公主被腾空抱起落在他的怀中,握住她的玉手,闭起眼来与她纠缠深吻。阿令,方祈没有故乡,有你才是归处。

    公主刚出门,季徘徊就气得跳起来追着顾亦空作势要打他。“你这个混蛋,方鹰那么坏的家伙你也能想到饶他狗命,看我今日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顾亦空一边要逃窜,还不忘跑得慢些照顾她的伤势。背上生生挨了她几拳,痛的直抽气。

    “慢些徘徊,你别追了。我方才不是也说了改主意嘛·······”

    有这许多人来探望她,尤其是顾亦空甚至日日陪着。这几日过得也快的很,终于有机会能坐上马车和顾亦空同去寻那济水之源。倘若李确知道自己先他一步找到,不知是什么心情。

    这济水是四渎之一,就在祭祀之处不远,他们先是来了当地负责祭礼的官员处查阅些记录。有顾亦空这个当朝王爷,想调这些东西易如反掌。

    那执笔官抱着一摞书乐呵呵的就来了,告诉他们

    “两位竟然对这济水有兴趣实在是少见。虽说济水一直被这清流们推崇,但是若说寻其源,老夫在二位之前也只见过一个。”

    季徘徊来了兴致,难道就是李确。继续问他“不知是何人,与我们想到一出去了。”

    那老人家回忆了一阵子,“估摸着和二位年纪相仿吧,几年前也曾来过我这里,誊走了不少我的研究心血。也是看他谦谦有礼,一看就是个好孩子,老夫才愿意倾囊相授的。”

    那差不离就是李确,季徘徊更加来了兴致,忙让老人家将东西给他二人瞧瞧。

    据他这书中记载,最可能的地方是在王屋山上。近年他也几次入山测量,只是体力不支,也没什么帮手,今日他二人来,实在是个好消息。

    “二位对此所知甚少,我可大概指个方向若能见到活水出处,就做个记号,下次老夫亲自上山研究便是。”

    顾亦空对她要来此地寻什么源头甚是不解,看顾着她爬山,盯着她颈下那圈青痕直皱眉。伤还没好全便急着要来,不禁问出了声“徘徊来此究竟是要做什么?”

    见他问了,也不搪塞,直接就告诉他“李确曾与我提到过,他曾来找这济水之源,未曾找到。我便想着来试一试。”

    心头一梗,怎么又是李确。那家伙不在京城还这么阴魂不散。心中百转千回,想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在意李确。想了许久,才婉言开始试探。

    “听说徘徊与那忠国公夫人相处甚好,李栖与你又是同袍之义。想来,忠国公府已然是徘徊另一个家。”

    “是啊,我在忠国公府很开心。忠国公时常指点我,夫人亦视我为亲女般为我打算计较,就连宋西陵都是她为我挑选。而且又多了这么两个哥哥。”

    好端端的,怎么又是宋西陵。心中闷闷的,要他多嘴。李确看来是彻底被放下,如今那宋西陵才是个大麻烦。

    装作替她高兴的样子笑笑“看来的确不错。”

    一路无话,太阳渐渐升了起来。两人一路也都累了。顾亦空瞧她出了汗,便说着太热,按住她坐下休息。

    这山上虫蚁甚多,他身上熏香重些,就取下香囊缠到她的腰上。又四处观望着走到了何处。眼尖的看到右侧一颗老树上似乎有什么痕迹。大约是有人曾来过做得记号。

    走上前去看,季徘徊发现异样,也跟上他的脚步。

    那树上刻的是两行字。

    “吾寻其源,亦为寻心之源。”

    季徘徊记得这亦是李确的第四封信:“吾寻其源,亦为寻心之源。”

    这里竟然刻着这句话。她猛然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继续牵引着她。打开李确书房中拿到的地质摘录,循着他走过的方向而去,果然看见了下一句。

    “古经道:北有佳人,在水之源。溯之求兮,以表诚心。”

    原来,李确是为了追寻心中所爱才来的这里。那也就是说,为了自十六岁起对她的一见钟情,怪不得要让自己来这里。

    他的目的就是让她知道这一步步的所求与心中挚言,他把这些都刻在了这里的树上。树木生出了瘢痕,消不掉他的字迹,也没能磨灭他的心意。

    那么他还会写下什么,季徘徊继续前行,她想知道。

    第三棵树上写的是“爱则生忧生怖,不可平心待之。”

    第四棵树“不可自夺,由心而去。心之所向,平生所愿。”

    第五棵树“外力不可阻,为她去,怎记红尘三千丈。”

    季徘徊感到不可思议,李确在这里书尽了自己的爱究竟是什么,他就像一只心甘情愿的提线木偶,全由她的喜怒哀乐来掌控。世上还有这样的傻子,从前她那颗坚定的心不禁都动摇了,难道她才是错的。

    她因为名分放弃李确,是权衡利弊,可是李确却说爱上一个人是不能待他如此冷静。

    她向来觉得自己可以控制自己的心,她要爱谁便爱谁,可李确却说心不由己。

    她只想寻个人相伴此生,可李确却说要这红尘三千奔他而来。

    季徘徊愣住,李确怎么可以这样做。她伸出手在那久经风吹雨打的粗粝树身上摩挲,每一个字都刻着李确整颗真心,她整个灵魂都不由为此颤抖。

    顾亦空也看到了,李确这一句句剖心之言,还是多年前的少年心中最炽热真诚的感悟。

    他僵硬转过头来,被季徘徊眼中的闪光刺痛,徘徊的心,又将偏向他。再一次他后悔自己为什么来的这样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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