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红妆粉黛好颜色
这天,忠国公夫人果然一大早就跑来找季徘徊采买物什。李确是给了钱,但是花钱也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怎么花,花到什么地方去,到哪里去花都是有讲究的。
原本季夫人喜气洋洋准备这天同女儿一起出去转转,但是看着忠国公夫人期盼的眼神,也实在不好拂了她的面子。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儿被她拽走,十分委屈地绞着帕子。
她才是亲娘,这个丫头也不知道拒绝。凶巴巴地回头拽走了丈夫“徘徊不能跟我去,今日就你给我提东西吧。”季父很想摇头,但他有些害怕夫人一掌拍晕了他,只好苦笑着跟上。唉,看着女人花钱如流水的模样,怎么说,也是一种幸福吧!
自从认下这门干亲以后,忠国公夫人不知带她出了多少次门,现下京城中最火热的交际圈子她都去过。虽说的确无聊了些,但是在义母的叮嘱下,当然还是要开开心心地去,然后满载而归地回。
何止是她,这满京城的贵女高门不是这样,彼此之间应酬交际,实则都是利益相关。
“徘徊啊,义母从前特别喜欢来这妆楼,胭脂水粉,华裳奇珍样样俱全,也都是在京中数得上号的地方。不过现在年纪大了,不适合太过鲜艳的东西,许久未曾来过。今日替你挑些好的。”
不论做些什么都没有简单的,季徘徊想和所有人打好交道,背靠忠国公府,她这将军的职位自然就是最大的底气。
没人愿意与她交恶。然想要有个好些的圈子,交些上道的朋友,平日里的人情往来绝不可少。
“我们先看礼品去,往后无论大小节日,婚丧嫁娶,皆要各府备上一份合适的礼。
流宛,到我跟前来。”
一位面貌姣好的姑娘走上前来“夫人”
“徘徊,这是我替你挑的人,流宛的母亲是我身边得力助手,往后这些东西你只需全部交给她便好。”
婢女向季徘徊屈膝一礼“流宛见过季将军,往日我便跟着您了。”
“好的,义母,那我也就不推辞了。”
笑眯眯地看着她“这才对,我们是一家人,自然不能说两家话。来来,看看这些,琉璃珍珠珍药翠玉这些,平日送礼最合适,哪家都挑不出什么错处。
多买些备着总是没错。若是关系亲近些,便是二楼的,那批东西更难得,更精致。送出去就有些面子。”
上楼转了转,的确东西比楼下少而优。
珍珠是硕大圆润,一串珍珠链子挑不出一丝瑕疵,每一尊玉像雕的都是巧夺天工,甚至以金银为底,玛瑙为托。价格自然也是不低的。
忠国公夫人一口气给她买了几十件,看她诧异的表情,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
“不必心疼这些,忠国公府都不知积累了几代财富,母亲的母家也是赫赫有名的大家族。不过是些寻常东西。”
可是这也太多了!方才她还没看清楚,只看到五颜六色的东西一件件被包起来,送到季府去。那送东西的小厮排了一串,声势浩荡的模样着实让她惊了。
吞了口水“义母,那你是不是真的特别有钱?”
忠国公夫人豪气冲天拉住她的手继续,“这样说吧,京中能比我忠国公夫人更有钱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养十个这样的你,母亲都没问题。再上去看看,上面的更好。也得买上几件,需要的时候不至于拿不出手。”
到了第三层,东西就更少了。
一入门,正中就放了块玄黑的长龙,长约三尺盘踞在正中。龙眼怒睁,片片金鳞都打磨的栩栩如生。
“这黑龙算是我妆楼的镇店之宝了,只是只可观赏,无人敢买走。毕竟要把这种东西送出去,也是有些难度的。”一路陪着的掌柜开口
“夫人不如瞧瞧其他几件,您许久不来,我们来了不少好东西。”引她们来了东南角一软台上
“看看这件兽皮。今年南方苏州的密林中,出了一只从没人见过的兽。其貌甚丑,然一身皮却光亮无比,十分美妙。恰得一壮士活捉此兽,以秘法剥了皮。
这皮最大的妙处就是冬日生温,夏日生寒。最厉害的是头顶那一块,冬日里拿着仿若捧了汤婆子一般,被单独取下来。夫人买了它回去,无论您想怎么用,都是顶顶好的。”
这兽皮好大一张,仔细瞧,的确看不到伤口,黑的发光泛亮,没有一丝针脚接口的痕迹。
“夫人再来看看这个”又引着二人到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陶罐前“这是前不久才从地下挖出来的,昨天刚刚送到本店,您今日真是来对了。这是在郊外一深山中得来的,别看外面平平无奇,您凑近些,看看这里面。”
季徘徊上前去,闭了一只眼对着瓶内仔细瞧着,里面好似有颜色
“这里面画着画?”
“姑娘看到了,小店请了好些画师、匠手前来观摩,都说这瓶内作画烧瓷绝不可能。但这瓶子却是真真切切的里面有一副菊花图!
而且那刻的是惟妙惟肖,昨日在场的都说自己没这等手艺。夫人若是想买,可是要抓紧,这风声我都放出去了,您今日来了个大早,若再等一会儿,恐怕就会有人来抢了。”
果然是有钱,忠国公夫人眼睛都不眨就买下了。“徘徊,义母还得给你买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前段时间你都是随便一身骑射服,或是中规中矩的襦裙。
虽说你不是去和各千金比美,可你也还是个女孩子,要寻亲事的,也需上些心。”
她是个大将军,何必在意这些穿着“可是义母,我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啊,穿什么衣裳一点都不影响徘徊。”
这就是她不懂,是她作为母亲该教育的时候。“小傻子,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觉得自己是靠自个儿,又不是靠一张脸,不屑去打扮对不对。那义母就要告诉你事实并非如此。”
郑重其事地拉她坐下,语重心长道“徘徊觉得中书令、尚书令家的女儿好在哪里。
她们的父亲都是位高权重,而她们一个个也都是大家闺秀,从头到尾没有半点瑕疵,难不成他们就是花瓶。
你瞧瞧这幢楼,这妆楼实则就是中书令之女私产,乃是她一手经营出来。
义母也知道,朝中官员之女,第一眼看上去确确实实都是出水芙蓉,人比花娇,但再看第二眼第三眼,你就能发现人家都是深不可测。
而徘徊你,第一眼是英姿飒爽的女将军,那第二眼第三眼呢。你以女儿之身入仕,时也命也。若非陛下恰好需要,若非陛下权势正盛怎会有你这个先例。
你是例外不假,我说的大胆些,往后会有千千万万的女子如你一般踏入前堂,而非现在都只能于后宫做一女官,仰仗陛下分权。那徘徊你可曾想过,女子之身入仕与男子有何区别?”
季徘徊没有想过,区别,什么区别。她只需要像男人一样建功立业就够了。
“你终究不是男人,你会成亲生子,会做妻子、母亲。这是女人和男人最大的区别,晓得吗。
女人的建功立业和男人是不同的,一个男人领军和一个女人领军手段千差万别,这是我从栖儿那里明白的。
此次西征你乃副帅,李栖才是主帅。等来日你真正做了主将,若只是一味像男人那样做便大错特错。”
忠国公夫人一生居于后院,不曾入庙堂,可是身居其外有时更能清楚。
“你要像一个女人一样建功立业。女子婉约坚韧,男子刚强热血。差别是实实在在的。
身为第一个女将军,你不曾有人引导,许多事情都要自己摸索。但是义母作为一个女人,一个虽不在官场浸淫却久居其中的女人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
若想风风光光待在这里,需理智看待差别。你不是个男人,事实如此。我们不只是要才能出众,还要充分利用一切优势为自己加码。
所以美貌就该让它尽情展现,莫要觉得利用美貌便是下九流的做法,须知要美还是得付出代价的。”
她听得心中有些震惊,作为一个女人去活着。回头看,自从她做了将军,开始领兵打仗,在军营里就是凭打出来的威信领兵,在朝中也是从未想过自己是个女人,女子的官场术是与男人不一样的。
思绪飘忽,想起加冠日太仲夫人手中那只金钗,是啊,女人和男人是不同的。她的冠礼既有加冠,又有簪钗的礼仪。区别从来都是明明白白摆在面前,只是从来没被在意。
“谢义母教诲,徘徊明白您的意思了。那我们上去看看吧!”目光狡黠地看着她,自己的确许久没有接触过锦衣华服。
许是习武之人气色都好些,她的面颊看上去格外红润健康,身量虽不算高,但也足够。若是只看模样恐怕没人会觉得这是一个能拎刀枪的家伙。
小小的鹅蛋脸,姣好的身姿与这些艳丽的衣裙甚是相配。欢欢喜喜采购了一番,并各种胭脂水粉,饰品发钗拢了一箱子,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晚间,花颜同流宛一起整理着今日采买回来的东西入库,以便往后来往做好记录。
流宛一边清点着物品,一边说“将军也不必太过担心,这些事情流宛自小接触,都熟得很。您往后出去遇见好的随便买上些稀奇贵重的玩意儿就好。待送的礼多了,收的礼也多了,流通开便会更好办了。”
“义母要你来,我自然是一百个放心。那往后就由你全权负责,若是短了什么只管向我说就是。”
“好的,小姐。流宛知道。”
“哦,欢颜,你记得收拾间房出来归流宛,往后她便留在我们季府。”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完毕,已经十分晚了。躺下准备休息,没有想到自家母亲又来了。
“徘徊,你快来看看娘给你买了什么?”不情愿地睁开眼,一件火红的掐腰流朱裙映入眼帘。
季徘徊诧异,这就是母女间的心有灵犀,她今日和母亲没有一同出门,却都破天荒地买了衣裙。“母亲,你这是。”
“今日看见这件衣服,我就觉得除了自家女儿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就买回来给你,快穿上给娘看看。”不愧是亲生母亲,对她的尺寸知道的一清二楚。那裙子肩腰都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大气的长裙勾勒玲珑身段,和她那头如墨的长发交相辉映。一只金钗半挽了发在脑后,朱唇轻点,柳眉浅描。
实实在在的美人。
“我们徘徊就是漂亮,和你娘年轻时候简直一模一样。都多久没有好好打扮过了,你说说你,就算是入朝为官,难道还有人不许穿的漂漂亮亮。
往后我们徘徊每天都要这么动人,你继承了娘这好容貌,自然是要所有人都欣赏的。”
“娘~”抱住自己的母亲撒娇“好嘛,徘徊以后都要做大美人,绝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娘的女儿是多么风华绝代。”
引得季母一番大笑“臭丫头,这才对。”就这样抱着女儿,有些动容“潇潇洒洒做自己,别有那么多约束。”
“我知道了,娘,女儿以后都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