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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今夕昨年难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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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两个壮汉已然做好准备,都等着此局胜了,来个开门红。

    季徘徊想到自己站在这里的时候,五十六人之中唯她一个女子。当时她气得很,天呐,没想到我大厉竟然没有一个女子敢站在擂台上。看着对面一个个男人,他们面上不显,可互相言语交谈间,都在嗤笑自己不自量力。

    不过那有什么关系呢?

    季徘徊站在台上,只一剑就削掉对面那男子的顶发,睥睨四方“真是废物,我朝的男儿实力都只如此吗!可敢有人再与我一战!”

    台上考官出声怒斥,但一干武子都已怒上心头,原本两两对战变成了季徘徊的守擂之战。

    太仲大人挥挥手“随她去吧,这孩子倒是有一番巾帼英雄风范。”

    一个,三个,七个,十个!

    连番不敌,败在季徘徊的手下,长剑沾血,无需她再出声,没人敢再轻视。

    回过神来,看看眼前的战况,看这身姿,态势,底子都是不错的,只是谁输谁赢可就不一定了。往往能笑到最后的那个,都是吃尽了苦头。

    那青衫男子虽被打的狼狈不堪,但最后还是一剑将对方逼下台,终于赢得了此次的胜利。几声鼓响,本次比试结束,下一场立即开始。

    每日能用来比试的时辰也就那么点,今日很快就结束了。在小厮的引导下,季徘徊回了住处。她今日一来就直奔武厅,直至此刻才来了居所。

    不过欢颜倒是一早就到了,一应物品都替她准备齐全,毕竟入了贡院是再出不得的。

    贡院倒也不小。除开文试、武试的院子、场地,以及武举举子们的住处,还有各考官们待的地方,修建的颇为雅致。再加上为隔开文武两处,硬是栽下一片广袤竹林。

    此刻的李确正踏着月色穿过这竹林。

    滥用职权的家伙。季徘徊一看到他,心中就蹦出这个念头。李确故意把他二人的住址放在了一处。

    那人提灯揽袖,身姿斐然。即使忙了一天也不见什么疲惫。

    “徘徊今日可安?”

    “还算可以吧。虽说那位子怪了些,但倒也不影响观赏。此次的举子们也都不错。”

    “那便好。明日就将你的位子搬到李栖身侧,只是不能做考官的。”

    不能就不能,起码身侧有人能说句话。“李确,你为何与我住在一个院子。”带着几分戏谑的口气,季徘徊倚在门上瞧着他。

    这样都不脸红?他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反应。

    李确极自然地回“恰好罢了,难不成有什么疑问。”

    “这样啊,也好。毕竟你现在也算是我的兄长,互相照拂也是应当的。”口吻颇为戏谑,就松松垮垮地靠在门上,只有半只脚还踏在台阶上,那扇红木漆的大门紧靠在墙上,只留了个小小的夹角。

    李确不语,一层阴郁笼罩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渗人,在她完全没有意料到的此刻,走上前一手撑在墙上向下吻去。

    这吻突然落在季徘徊的唇上,一点都没反应过来,原本好整以暇的脸色猛然愣住,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唇齿相交,李确一手环在她的颈后,朝自己按来。只顾凶猛地向前探索者,半晌,他终于放开。垂下头并拢几指抹去她唇上的湿润,轻轻笑了两声,“敏敏,往后你再说这种话。我听一次,吻你一次,不管在什么地方。”

    她终于反应过来,扬掌落在他的脸上。“混蛋!你竟然敢!”

    李确侧头,脸上带着鲜明的掌印,但嘴角的笑还是没有落下,那抹弧度丝毫没有认错的意思,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对她说“我的不是,敏敏不要气坏自己。”

    季徘徊盯着他,面上的潮红还未褪去,但眼睛却是异常冰冷“李确,我们早就不是从前的关系。我也已经说清楚,莫逾越了界限!”

    “敏敏一人说可不算,怎么不问我心中可愿意。”说放手就放手,李确无数次在夜晚辗转难眠,怨恨她的洒脱。

    他身上还笼着方才那层暧昧不明的氛围,可季徘徊却是剑拔弩张。看来且是说不清楚了,季徘徊想,果然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不但不退,反而得寸进尺。

    原本两人还保持着方才的姿势,她极郑重地推开李确,盯着他的眼眸“李确,你是一等一优秀的男儿,何苦在我这里吊死。两相欢喜不好吗,为什么要自我折磨。”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虽然一句话不说,但他的眼神却在告诉季徘徊答案。

    转身入院回房,静静叹息一口,呆子,这样有什么意思。若做个朋友,此刻把酒言欢总好过尴尬相对,天地之间畅快之事何其多,情之一字绕进了多少人。

    只是不在其中不能体会此等事多难放手,季徘徊君心似铁,哪里管李确究竟怎么想。

    徘徊,此刻若两两相换,你就会这么坦然说出这种话吗。黯然垂首,抹了抹自己的唇,没关系,你总会懂得,对吧。

    之后这两日,季徘徊看见李确倒是没什么反应,但李确明显阴郁了不少。望着她的眼神熟悉中透着几分古怪。季徘徊虽然觉得瘆得慌,不过也没想那么多。

    日日看的津津有味,早把他抛诸脑后。

    今日所考校是兵法。兵者,诡道也。

    看着座下人人奋笔疾书,但是角落里一个少年却未动笔。直至收了卷,他那宣纸上也是一字未落。

    出了考场,季徘徊因着好奇便上前去问了一番。“为何一字未动?”

    那少年应该是此次参举中年纪最小的一个,他说“季将军,我未曾学过。我所想做的不是像你这样的大将军,只想奋力杀敌就是。没这想法,就不想动笔墨。”

    这话说得倒是坦诚,想想竟能从此悟出几分道理来。至纯至净,只顾所思所想,而且在别人都绞尽脑汁的时候能这么淡定,敢交白卷。

    佩服,佩服。

    看这少年渐渐走远,季徘徊想,就是他了!这次即使榜上无名,也要将他收入军中。就凭这份泰然处之的气度,也非凡品。

    回了院子,没成想又见到了李确。近日都忙着,即使住在一个院子里,见面的机会着实不多。她倒是落落大方,没什么扭捏,笑嘻嘻打着招呼“李大人今日归迟,辛苦了。早些休息。”

    然后看都不看一眼就径直走向屋内,只留给他一声门扉重重合上的巨响。

    李确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如此刻意,一点都不像不在意的样子。去厨房拎上一壶酒,坐在了季徘徊的门槛上。

    那日他的确冲动,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涌上脑中,未曾考虑过什么就倾下了身子。徘徊气他是应该的,只是他忍不住要来求饶。“敏敏,莫生气了。是我昏了头,不该那样的。只原谅我一次,当那些混账话也未曾听见过,好不好。”

    门外高悬的灯笼下,季徘徊在屋内可以清楚地看见李确伏在门扉上的样子。他手里还有一壶酒,仰头灌着自己。“我当日就说了,不计较这些。如果要说这些,还是回去吧。我更愿意听别的。”

    “别的?想听我说往后再不会纠缠你,我做不到,敏敏。”

    季徘徊深叹一口气,以为他又来想发疯,谁知李确突然转了话锋。“敏敏可知道,我的酒量是如何来的?”

    未等她开口,李确顿了一下就接着说“其实是天生的。我打小就千杯不醉,至今没一个人让我醉过。不过可惜我不会武,否则定然也是个能饮千斤酒,扛万斤鼎的将军,你说是不是?”

    还说自己没醉过,现在说的不就是些醉话。就他那个小身板,怎么可能,人家那都是天生的好不好!

    “不逗你了,今夜月色真好,月色清澈,照在地上亮白如雪。我记得有一次在武馆,就是这样的夜色下,你还是在练武。偌大的院子,只有你一个还没睡,然后我就捧着书,就着月光看。那夜陪了你一整晚。”

    季徘徊想想,是有那么一次,她的剑被人斩断,气得睡不着觉。黑历史好吗!他居然看到了。

    “不过后来就没再有这样的机会了,敏敏,这是我们第二次看月,你不许忘记。”李确指着门,向她叮嘱。

    “李确,你真的很奇怪。喜欢一个人真的可以坚持这么多年吗?”莫名的,季徘徊有些好奇他的心思了。爱要用什么来支撑?她不明白这么虚无缥缈的东西是怎样存在的。

    她怎么到了今日还是什么都不懂,李确简直为自己感到痛心,“当然了,小傻子,真正的爱是会像珍珠一样,只会因为时间的流逝更加耀眼。

    过去的五年里,我都在陪伴着你,或者说是你在陪伴我。你已经融入我的生活,再也分不出来,我又能如何。”

    你于我而言就是我血肉中开出的花,根茎入骨,缠绕不休。

    透过门,视线相交,两个人心头都涌上了令人心醉的静谧,季徘徊只觉得这种情绪真是可怕,它把一个人变得既可怜又无助。

    心念一动,问出另一个问题“我还很好奇,为什么你不学武?”

    “敏敏,此事对我而言没什么谈论的价值,你只需知道无论什么,李确都不会比别人差就够了。夜深了,我不扰你,早些安歇。李确再为那日之事向你致歉,此等小人行径,绝不再犯第二次,否则定自惩以戒之。”

    拎着酒壶走远,留季徘徊一个人在原地思索着,他这回答云里雾里的,不过忽然让她有了新的思路。这家伙其实喜欢她也不是没原因的,不就是因为自己身上有他没有的东西吗!

    灵机一动,季徘徊知道该怎么办。次日,神秘兮兮地拉走李栖。“李栖。咱们是不是朋友?”

    一脸认真“仔细来说,不算——咱们现在是兄妹啊!而且你还是成我姻缘的大恩人!”

    季徘徊不懂,谈了恋爱的李栖怎么能这么无聊。“那我想知道为什么李确不能习武,你是不是应该和盘托出。”

    李栖看着她,一脸古怪“不会吧徘徊,这动动脑子就能猜到。因为我忠国公府自立朝来就只能有一个马背上的继承者,这样做也是为了皇室安心。毕竟李家是外姓,这点还是要把握的。”

    其实她心里何尝没有主意,李确实在太惨了,树大招风,也是为了忠国公府而牺牲。可惜他那么喜欢学武,还因此生了执念,一心想和自己在一起。

    不过在李栖这里确定以后,她就知道该怎么办了!“好兄弟,谢谢你。那我就先走了。”

    李栖还是摸不着头脑,这家伙在想些什么?喃喃自语“而且李确对带兵打仗这些又没什么兴趣,学来做什么。”

    坐在箭台前,季徘徊在等李确来。知晓他的心结,今日定要让其松动一番。攻心之计,方为上策,敌心摇摆彷徨之际,才是直捣黄龙的好时机。

    一口啃着黄澄澄的梨子,季徘徊不由得笑出了声。李栖看她这幅傻样,犹豫一下,拍了拍她的肩想再说些什么。谁知这家伙理都不理他,头也不回地打掉。这家伙!用完就扔,冷漠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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