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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生不逢时空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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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之,你如今是越来越放肆了,竟然都管到了朕的头上。”

    女皇似怒,松手放下汤匙,当啷一响后寂静在殿中蔓延。四处的宫女侍从都道不好,宋侍卫不该仗着自己的身份就敢这样和女皇说话。

    宋之落剑跪地,“微臣知错,不该对皇上不敬,只是出自关心,女皇恕罪。”话虽如此说,面上淡然无比,没任何知道自己错了的意思。

    “如今朕也管不了你了。罢了,出去,近日朕不想再看见你。”女皇翻动着面前的蛋羹,不咸不淡的说着,到此算是了了,随着宋之走出大殿的脚步,重归寂静。

    抚着腰侧的长剑,宋之明白,女皇不想看见他,不想听到他说话。

    旁人都觉得女皇对他“疼爱有加”,因为他是皇夫的弟弟,从小随皇夫一起住在皇宫。虽然那人已经过世十几年,可自己受皇帝宠爱,一直呆在这里。

    因着和宋释那几分血缘,两人长得很像,他虽习武,看上去却还是如宋释一般一身书卷气。宫中光景也是过得极快,孩子成了如今的男人。

    顾归时从前看他,还是对着弟弟的模样,嘘寒问暖,日日相伴,不曾和皇夫在时有半分差别。可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和宋释长得越来越像,女皇看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淡。

    有时对着铜镜痴痴地看,真是可笑,从前深宫中的女人才会对影自怜,叹自己青春不再,可他不知从何时开始描摹着这张脸也开始害怕。

    他总在御前晃荡,总让女皇想起从前和她鹣鲽情深,两不相离的男人。女皇一点也不喜欢他,他的脸就是证据。女皇看着他总想着死去的人,他每每看着女皇却只盼眼前人念他!

    第一次见顾归时,她已经是高高在上的九五之尊,他站在兄长身边,听他向皇帝诉说自己的父母不在人世,只有他这一个堂兄可托付,要将他留在宫中。那年他十二岁,小公主还未出生呢。女皇毫不介意他将自己的弟弟留在身旁,笑着点头答应了。

    揽住两人的手同坐。夹菜布菜,亲力亲为。两人目光缱绻,对他嘘寒问暖,就像寻常人家的饭桌上。皇帝原来也可以那么温柔可亲。

    刚开始,他对两人充满了孺慕之情。教养他,抚慰他,他们对他很好。可宋释死了,太快了。他的兄长死的太早,都是因为女皇,他恨她。

    可是灵前女皇抱住他痛哭,颤抖的肩膀诉说着她的无助与悲痛。他忽然不恨了,其实她心中才是最痛苦的。以后只有他们相依为命了。他也抚着顾归时的肩膀安慰

    “嫂嫂,你还有宋之。”

    时间是这世上最神奇的存在,一年,两年,三年。宋之渐渐不再为宋释伤心,可顾归时却永远走不出那场噩梦。年少的他一寸寸长成大人,日日守望尊贵的女人,可她却一点点故意忽视他。

    有时他也会感叹,自己和宋释真像,面貌像,性子像,所爱更像。

    “宋之,兄长第一次看见你嫂嫂时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女人,不可自已地爱上了她。”书房中,男子站在他面前,握着那画说。画上正是年轻的顾归时,一身华服,向来严肃的面孔上笑意盈盈。

    “今日你这画,很好。”

    宋之当时也觉得很好,画得好。可渐渐的,他觉得,他错了。画得不好,一点都不好。

    女皇说最近不想再看见他,宋之苦笑,恐怕不只是最近吧。果然,约莫有近一个月,他再未见过女皇。直至卫国将军的加冠礼上。

    今日季府宾客盈门,整条街都被打扫的干干净净,季家大门前更是连一片落叶也无,地上砖石的缝隙见也找不见一粒沙砾。

    季父季母在门前招待众宾客,两人皆是穿了一身白底红绸裳,稳重中透着几分喜庆。来往皆是自家亲友或朝中贵宾。因着季徘徊身份贵重,各大臣都是亲自前来道贺,不敢假手于人。今日早朝罢,几乎所有人一拥而至。

    季府不大,进了门穿过一道连廊、一座假山,就到了正厅。此时府中下人皆在此忙碌,来得早的,便在此互相寒暄,等待正主入场。

    季徘徊已在房里准备好了,今日的正宾还未到,她还需在此等候一段时间。此时她身着白色对襟长衫,梳起一半头发,只留一半青丝垂于身后。手中静静捧着一本兵书看着。

    木门嘎吱一声打开,转头看见来人,竟是李确。宾客都在前厅,他竟摸来了这里。摇摇头,抛下手中的兵书对他粲然一笑,

    “不成想竟让个小贼偷偷溜了进来,看来我府中的兵役还是不够好,下次可是要向忠国公府请教请教了。”

    李确今日穿的是紫袍,紫袍贵重,尤为老气,但他今日却穿的风雅别致,叫人眼前一亮。

    “徘徊莫要笑我,只是今日是个大日子,此时不来找你恐一日都见不得。”他手中捧了一包糖饴,是方才在街上买的。

    “我不知你今日能否用饭,但不管怎样,有它应该不会饿着。”牵起她的手将糖塞进她的袖口,顺带解释了一番“我能摸来此还是托了兄长的福,近日他总是来帮忙,自然对你这府中熟悉的很了。”

    李栖做的的确不少,一应布置都替她准备妥当,连流程都是他讲给自己的。

    “近日你又去了哪里,不见踪影。”伸手捉了一块糕点,季徘徊状似不经意的问道。眼角瞥向李确,倒要看看他究竟怎么说。

    李确装似头疼,几步走到她的面前“徘徊,你帮我瞧瞧这是怎么了,猛地头疼。”趴在她膝前蹭了蹭,一脸委屈。

    食指抵住他的头顶,凶巴巴地威胁“李确,再敢离我这么近,下次我剁下你的头。”

    李确握住他那根手指,仰面瞧着她,阳光从窗隙透过,打在他的侧脸上,光影跳动,更添了几分硬朗。男女之间果然还是有差异的,纵使李确没有半点武力,可他的手轻而易举就能握住自己。

    “徘徊,这十几日没能来看你我很抱歉。你先不要说话,我知你又想说我自作多情,可是容我先以为你对自己有意,这样我才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你面前。我确是有事去做了,以后再告诉你,可以吗?”

    李确实在不能说。

    蛊毒未解,皇帝给的解药无用,若让徘徊知道,以她的性子,要么是寻去南疆找解药,要么是找方祈算账。罢了罢了,此事还是交给他吧。她这点小脑瓜已经快不够用了,可不敢再劳烦。

    季徘徊对此并不想有什么回答,今日不宜说这些,偏了头过去“欢颜,快替我瞧瞧太仲大人究竟来了没,我这都等了多久了。”说着推开李确就向外走去,试图掩饰此时心中的慌乱。

    太仲左魏便是武举时季徘徊的考官,也算是她的老师了,因而做这主宾是最合适不过的。恐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住了,今日的确来得晚了些,将近正午时分才到。

    正厅中,太仲与季徘徊相向而立,丛宾手中托着一顶黑色纱冠,太仲左手执冠,众宾客齐聚,见证这第一冠。

    “冠者,自已成人,加此冠后,

    便是为众人拾柴者,

    家中之擎柱者,

    望汝今后,担人臣、人子之任,躬身自省,不忘己任。”

    冠被放在高高堆起的发髻上,发簪缓缓插进,这位老师对自己得意的弟子谆谆教诲,寄一片冰心。

    语毕,宾客起身,季徘徊以酒相谢:

    一谢亲人扶养,得以成人;

    二谢长者厚重,寄予重望;

    三谢友人相携,不离不弃。

    朗朗女声传入在场所有人的耳中,昭示着此刻长大成人的季徘徊将真正和各位‘平起平坐’。

    宴席开,各人入座,宾主尽欢。

    第二冠便在宴后,若是男子,此冠该是红冠庆贺,而季徘徊身为女子自是不同的。一只金簪静静放在木盘中,太仲浣手,以示尊敬。

    太仲夫人在旁祝词:

    冬日来,春日往,铜镜前,弄妆颜。

    心中藏天地,铜镜亦可现。金钗为尔簪,但愿安与康。

    祝罢,夫人目光温柔地看着她,又缓缓道

    “徘徊,你既不走寻常路,我自然也不能讲些寻常的话。唯愿你平安康健,一生顺遂。这是我给你的,最美好的祝愿。为官、为女或是日后为妻、为母,你皆重任在肩。”

    这簪上刻的是九尾鸾鸟,九即长久,是母亲为她选的,这簪子季徘徊很喜欢。她想,这第二冠便是女子特有的祝福,是平淡长远的安康。

    第三冠是金冠,带上它,便是真正的成年。夜幕将至,宫中上了龙鱼灯,季徘徊想,陛下该到了。侍从宫女鱼贯而入,灯火通明,帝驾落地。宋之扶着女皇移步进入了季府,这最后一冠,由女皇亲手来。

    季徘徊换上了最后一套黑色服饰,服饰繁杂而华贵,长长的衣摆上绣着一只朝天而唳的凤凰。自古黑为贵,在成人的这一刻,只有这身衣服方才配得上。

    从偏厅进了正堂,女皇静静地立在正中,原本嘈杂的众人安静了下来。季徘徊一步步走近,女皇还是像往日一般威严,但不同的是今日眼中满满是欣慰与欢喜。

    “季家有女徘徊,朕心甚喜。今日加冠之仪,亲手为尔操办。”

    此番殊荣,她是第一人,亦是最后一人。

    “这帝王之冠亦是朕今日送你的大礼。帝王之任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你既戴此冠便要从朕之命,以江山黎民为己任,自此以后此身许国,再无他路。季徘徊,你可愿意。”

    戴上它既是加冠又是加压,身居何位便要承担那份责任,今日女皇剖开了她的位子,将那份沉甸甸的东西明着放在她肩上。

    两手相交,两双指尖同样的的火热。接过女皇手中的金冠“微臣万死不辞,愿为大厉之刃,斩来犯之人,护寸土之周全!”

    “徘徊虽非朕儿,胜似朕儿。大厉有你,朕心安矣。”

    钟鼓之音奏响,金冠束发。

    “万物生而有时,阴阳交替生生不息。手中之权利亦是心中之担当,利刃只可对外;

    于内,望你存悲悯之心,大爱无疆。故朕赐字‘闵’,谨记此言,莫失莫忘。”

    季徘徊颔首,阴阳两相,世间最坚硬者最为柔软,兵刃冷酷无情,却悯众人而生。

    她喜欢这个字。

    李确和顾亦空都站在下首,与众人望向季徘徊。面上神色在夜里晦暗不清,说不透究竟在想着什么。

    加冠礼成,此刻三人奇妙的将眼神汇聚到了一处—“正大光明”匾,视线相交,殊不知他们的命运也丝丝缕缕缠绕在了一起。往后诸事,谁又能妄下定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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