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情定三生终相见
次日,季徘徊醒来只觉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拎了下人备好的包裹直奔皇城而
女皇下了朝,季徘徊已在承轩殿等她许久。两扇描金木门缓缓打开,一双龙凤履映入眼帘
“爱卿久等了,多日不见,朕对徘徊甚是想念啊。”
皇帝屏退众人,季徘徊合掌拜了拜,同皇帝一起落座。
“陛下万安,徘徊身在边塞,也是日日牵挂陛下,盼望您万事顺遂呢。”
皇帝对季徘徊有知遇之恩,她自认二人同为女中英豪,心心相惜,引为知己。
相视一笑,不再多言,季徘徊汇报了边境事宜,卸下自己西征副元帅之职。
她端起手中香茗缀饮,女皇素手一抬,按着眉心,拢了拢鬓发“我要你去一个地方,取一样东西。”
季徘徊头也没抬便回道“任凭陛下吩咐,陛下只消交代好徘徊,徘徊一定办得妥当!”
面前的人沉默了一瞬,方才说道“徘徊办事,朕向来放心。只是这次,事关重大,在我看来,关乎江山社稷,我只能,也只敢交给徘徊你。朕要你保证,必定以命相护。”
季徘徊心中一惊,女皇竟说出了这种话,可见此次的确事关重大。当即对此又多了十分心
“徘徊对陛下从不说谎。言既出,行必果,若未完成您的托付,决没脸回来见您。”
玉手虚虚扶起她“那便不留你了,青木镇有人在等你,去了你便知道了。”
皇帝顿了顿“朕累了,你也累了。马车已备好,你这便去吧。待你回来,朕一同为你庆贺。”
的确,她在这皇位上待的实在太久,手下可用之人也实在太少,江山社稷,成了肩上放不下的重担。
起身拜别,未再多言,迈步离去了。
待她走了,女皇紧蹙的眉头放平,望着季徘徊饮过的那杯香茗心中涌上十分的愧疚。
她的股肱之臣,连一杯茶水的功夫都没有。
罢了,此次···,也算是她为徘徊的一点心意了。
马车一路摇晃,不过季徘徊坐在这车中可谓十分的享受了,车中物品一应俱全,不愧是皇家的马车,宽敞整洁不说,这脚下的地毯估摸着比她床上的褥子还厚上几分,更可气的是吃喝玩乐,一应俱全。
就连座下的恭桶,呃···如此,如此体贴,实在令她泪目。
撩起帘子,窗外是京城一条不知名的小道,如今正是清晨,摊贩们大都未出,只有几个汤饼铺开着张,来来往往的客人被吆喝着进去吃完汤饼暖暖身子。
季徘徊甚爱这般景象。她在边塞待这一年,实在太久了。
京城这般轩轩嚷嚷的人情味让人听了看了心中分外充实。
清晨甚早起来,推上前一天备好的物什来街上,忙忙碌碌开始煮了汤,切了菜,招呼着路过的客人,卖一碗汤饼,挣几文钱。虽然起早贪黑,但赚的钱足够这一天开销,还能攒下些供小孙孙买颗糖,再买几根漂亮的草杆子扎个蟋蟀玩。
这样闲情乐景,让人看了心里甚是开心。
不再向外看去,季徘徊阂上眼补眠。马车渐行渐远,离了京城,到了京郊。
草长莺飞二月天,景致无限好,只是季徘徊睡眼朦胧没有兴致观赏。
坐了大半日,也睡了大半日,甚是有些腰酸背痛。她撩起帘子“马夫,到了何处了,还有多久?”
车夫甚是惶恐“估摸再眯上半个时辰,咱们就到了。大人怎的醒来了,是小人车架的不好,吵醒了大人,那小人···”
“非也非也,安心架你的车。这马车架的好极了。”季徘徊打断他,不知到青木镇究竟要做些什么。
不过既然是女皇如此重视,要她特地跑去取的什么重要之物,那想必不会在青木镇这么简单。
“吁···”马车戛然而止,未等车夫请她下车,她已站在了地上。这车是好,但也不如脚踩大地的感觉好。
深吸一口气,伸展四肢,放松放松筋骨。环顾四周,已经到了京郊,这地方人烟稀少,草木茂盛,只在斜远处立了块石头,上书“青木镇”三个大字。
“车夫,你就把我送到这里?陛下还交代了什么。”这儿显然无人居住,把她放到这儿难道凭一双腿走进去?
周围景色倒也新鲜别致,可是犯不着如此仔细观赏。
“回将军,小人也不知,只是听吩咐将您送到镇口便回去复命。”
车夫显然没有什么提示,从他嘴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打发了他回去,季徘徊未再多想,女皇自有安排,迈步从从容向青木镇而去。
这镇子依山傍水,风景倒是不错。杨柳垂枝鸟儿鸣,山青水秀万物灵。沿着乡间土路而去,景色渐渐变化,不久便瞧见了个茶水铺子。
她上前叫了那店主询问“近日这镇子里可有什么不寻常的事发生,或是来过什么不寻常的人?”
老汉皱巴着嘴,一脸紧张,有些支支吾吾“这···,不知姑娘是何人啊,难道我们这出了什么事?姑娘可别吓老汉啊,这这这,能有什么事,姑娘你不是来抓人的吧!”
季徘徊甚是苦恼,不过问个事情罢了,难道她长得很是凶神恶煞?
“别别别,老伯。别担心,我是来替人找东西的,可不是什么官府的人啊。您大可放心,还是给我来杯茶水吧。”
走了这么远,这里夜间应该还下了雨,一路潮湿泥泞,实在要歇歇脚了。
进了棚子里,原来这小小的茶水铺不止她一个人,有贵人在此。
一年轻男子背对着季徘徊倚坐在木凳上,手中捏了茶杯把玩,四指纤长,比她这个整天舞刀弄枪的美观多了。
那人转了身过来,一袭衣袍倒是十分引人注意,一棵青竹从衣角延伸至胸口,淡淡墨色掩映,颇有几分挺拔别致之感。再加上唇红齿白的好样貌,与这乡间茅屋比,真是明珠一般显眼。
那人未等季徘徊说话,两步迈至她面前,一双眼眸定定看着她,粲然一笑。
五官鲜艳动人,红唇吐出一句“我等你等的花儿都快谢了,随我走吧,天涯海角,你可愿意?”
季徘徊一愣,落座在他面前“还是等我喝杯水吧,实在有些渴了。”
又是马车上,只是这次不再是季徘徊一个人,那男子就在对面捧着卷书目不转睛地看着。见了书,她实在睁不开眼,两眼一闭便睡了过去。
季徘徊这边眼睛一闭,那边书卷也落在了小几上。李确已经记不清自己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她了。
不,昨晚他刚刚见过,只是他不记得了。
时间真是神奇的存在,能把一个人的心情保留的如此完整,甚至愈演愈烈。
每次看到季徘徊他的心就好像从胸膛里复苏,从她在茅草屋里把目光落在他身上,这颗心就已经不受控制了。
在她的目光下,一举一动都变得十分困难,杯子差点丢在地上,上马车又差点猜到她的裙踞。与她讲话要强烈控制自己的心,真怕自己吓到她。
再醒来,季徘徊在客栈的床上猛地蹦了起来。她不是在马车上吗?
窗外天已黑透,肚儿空空。
不管了,找些吃的吧。
推开门,李确就倚在这有年头的墙边,面露春色地斜眸望来“睡醒了,正要唤你起床吃饭。”
奇怪,他这副模样可不像来叫人的,倒像是一直待在这里未曾动过。“那正好,我也饿了,一起吃饭去吧。”说罢季徘徊一甩衣裙便走了,没再等他。
这客栈不算大,但也干净。木桌还算新,摆了两碗白粥并几个小菜。慢慢悠悠舀了勺白粥吞进嘴里,味道不错,主要是火候足,粥被滚得透透的,风卷残云地吃完了,对面的还一口未动。
“这碗给你吧,白日里你应该一顿都没吃。我已经吃过了,这顿本就是陪你的。只是一点,吃得慢些。一日未进水米,不能吃的这般快。”
季徘徊反驳“今日在车上茶水糕点并未少吃。”接过那碗粥,一口一口地吃完了。
李确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只看着她,默默陷入了沉思。这饭是不是粗糙了些?还有,她吃的是不是多了点?
两碗粥落肚,季徘徊甚是满意。懒洋洋的地伸了个腰,抚着圆滚滚的肚子,心满意足地说“出去消消食吧。”
“正有此意。”李确唤人收了碗筷,小二来的殷勤,收了桌子不说,递给二人几个后院里刚打下的果子,说是老板娘让给二位客人尝尝鲜。
“我知道一个好去处,随我来吧。”
出了门左转百米,有一条长长的护城河。河边栽了树,书上挂着小小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甚是好看。许多人来此玩耍。
季徘徊与他一路走走停停,看看灯,望望河,路边的小丫头一个接一个吵着爹爹娘亲摘个灯笼来。
寻了一处僻静的地方,是处没挂灯笼的河边。二人坐在一截放在地面的木头上,李确先开了口“要随我去哪儿,你知道吗?”
“不知”
“那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不确定”
他愣了愣,波光粼粼的河面一闪一闪,映着他有些不知所措的脸“那你为何跟我走,竟毫不担心我骗了你吗?”
“我似乎见过你,我们从前认识?”季徘徊反问。
微扭着头,等着他的回答。
李确一双眼定在了她的面庞上,眼中的情绪说不清也道不明。
垂了垂眸子,复又看着她道“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或许我们曾经见过。又或许我们一见如故吧。”
你真的还记得我吗?不会的,其实从前你也是不认识我的。
季徘徊并未诳他,她对他的确有些熟悉。不过并非因此才随他走的,单单是因为,不是他还能是谁?
女皇总不会让她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转。
“既然你问了我这些问题,说明我并未找错人。说说我们要去哪里,找什么东西吧。”
“东西?”李确哑然“你怎会把他称作东西。”
女皇就是这样说的,要她去取一样东西。听此人讲,难道不是东西?
是个人!
那女皇要她取的“东西”难道是人命?
什么通缉犯还要劳她大架,取人首级,简直大材小用。
可恶名远扬的通缉犯多如牛毛,女皇如此重视,不该只是这么一个家伙啊。
不怪季徘徊想歪,毕竟她从前做的事都是诸如此类。
看她眉心紧蹙,思绪不知飞了多远。李确笑意实在有些难忍。
看来女皇太信任他,而她又太信任女皇。此事她尚未清楚
“此次,我们要去接一个人,将他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原来如此,可女皇话里所指明明是一样物品,一定有什么不对。正要再开口,季徘徊犹豫了,咽下要问出口的话,面前这人或许也并不清楚,等找到了那个人,她自会知道。
“去哪里,你还没说。”
“徘徊,我已经说过了。”
什么时候,她抓抓脑袋,檀口微张,细细想了想这一路上的事情,她的确不清楚啊?
“天涯海角。”李确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
被他盯得发毛,季徘徊一眼都不敢再看他,这人的眼神怪怪的。
“既然你知道,那便有劳你带路吧,该我出手时我自会出手的。行了行了,怪冷的,回去吧。”
说完,季徘徊便起身准备往回走。
“徘徊!”李确没有动作,手里攥着腰间缎带,目光灼灼看着她的背影,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叫住了迫不及待离开的她“我知道你的名字,那我的名字呢?你想知道吗?”
就这样背对着他,季徘徊干巴巴道“那你叫什么?”
“李确”
“我记住了”
“要记在心里”
这人越来越奇怪了!季徘徊摸摸手臂上浮起的鸡皮疙瘩,不再理会他,自己回去。
李确那原本带些冷漠的脸庞忽的笑了起来,眉眼含情,显出几分难言的俊俏。
马车上季徘徊昏昏沉沉睡了一路,到了晚上反而难眠,不知何时才入了梦乡。
可脑子里一会儿是女皇的“以命相护”,一会儿是李确的“记在心里”,不安稳极了。
天蒙蒙亮,便在院子里舞起了剑。
吃罢饭,又上了马车,这晃晃悠悠的感觉又将她带入了梦乡。
李确这厮,便在车上又看了她整整一天。
到了第二天晚上,季徘徊神清气爽,欲哭无泪。明日绝不再坐马车,定要骑马才是!
清晨饭后,卸下马车,坐在马上等李确结算房钱。
李确出了门看到她骑在马上,吩咐小二换马车来。
季徘徊拒绝“女皇的吩咐不敢怠慢,我们还是骑马速去的好。”
“只是你我去的过早反而不好,况且我并不会骑马。若你执意,恐怕你我只能共乘一骑了。”
那双含笑眼眸似乎看透了她,但是一句话又不得不让她曲服。
这一日,季徘徊仍然待在马车上,为了不再昼夜颠倒,捧起李确那摞厚厚的顾问摘要研读了起来。
上一次看这么久的书,似乎从来没发生过。
马车上时间似乎尤其漫长,苗疆距离遥远,这一走竟是整整一个月。
这一月季徘徊看着书,面如菜色。
而李确整日看着她,却是满心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