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来者不善
一人凑近来，道：“爷几个跟你一路了，那小破马车买这么多东西，看来很有钱啊，装什么孙子！”
另一人也摩拳擦掌地走近来，道：“哎呦老大，瞧这女的美、男的俊，咱们赚大了啊！”
千绪皱眉，扯明王护在身后，镇定道：“各位也辛苦了，我这还有些银钱都给你们，只是请不要为难我们。”她紧紧握着明王的手，对方却似无知无觉。
“哟，小娘子还算有眼力劲儿！”示意她将钱拿出来。
千绪果断自腰间拿出荷包，全部递与对方。
对方掂了掂，笑道：“还不少啊，看在你这么实诚的份上……家里定还有不少咯！”
几人一哄大笑。
对方继续道：“快点！你二人留下一个，另一个回去拿钱，三更时在此交钱赎人，记住：五百两！爷保准不为难你们！”
千绪早料到不会轻易脱身，是她大意了，竟没让侍卫跟来。五百两与他们自是无妨，但她和明王怎能分开。
“怎么，不愿意？”言罢拔出剑，径直落在明王脖颈，道：“再磨叽，一千两！”好似看准了他们软弱可欺。
这一举动惹怒了千绪，可她的功夫实在拿不出手，紧握双拳道：“我说话算话，但我二人不能分开。”言罢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明王，那可是‘闻上’。
“想耍花招？”对方怒道，随即手下用力，只见月色下，白皙的肌肤上渗出殷红血迹。
“不要！”她急呼。
“如何！两千两！”
“闻上！”
天上新月如钩，刹那间泛出摄人寒光，勾人心魄。‘他’本是极阴的存在，为她而存在，新月之时天地愈暗，随着她急切的念力，引动他体内本元，凌厉之气瞬起。只见玄色身影身形如风，七八名蒙面男子瞬时倒地。在千绪未反应过来时，明王已安然站在她身前，道：“不怕。”
千绪愣了。
“走吧。”他淡淡道。
是了，他怎会是一般的傀儡！想到这，千绪扯起他就跑。
此刻，暗处的几人却将此情景看了个仔细，本欲追赶的几人却被女子示意拦下。
乐仪想到方才的情景，还未反应过来。她虽未看清明王的模样，也未看清明王的身手，但那确是完好一人，甚至颇为矫健。
明王竟非残疾？
“怎么会？”她喃喃道，良久，竟笑了起来，“好一个明王，好一个明王妃！”不枉她今日亲自登门。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自乐仪在明王府外耐心等待两个时辰后，便有暗卫告知了祁叶尘，之后的一幕幕也自是落入他的眼中。
千绪早知自己不会顺风顺水下去，应是自她决定护明王开始，便做好了承担一切的准备，不然她平日怕是活得滋润得很——不必担心一个傀儡的死活，只顾计算如何各处藏匿银钱，保她余生流浪各处不必挨饿受冻。
可这恶果来得太快。
庭中，千绪回过神来，道：“日后若非紧急情况，还是不要用功夫了。毕竟明王是残疾之身，若是被人看到了，实在百口莫辩。”无论在何时、何地，她都不想冒险。
但昨夜实在是巧合，极阴之夜和她的念力，才引动他一丝感应，平日里便是他想如此也做不到。
“好。”他只是应。
后果来的如此迅速，是千绪未料到的，毕竟那件事是在黑夜，却也是带明王外出最招摇的一次了。
一早，侍卫赶来禀告：“王妃，乐仪公主正在府外。”又道：“昨日您走后，乐仪公主便来了，在府外等了许久才离开，似乎很是不悦。”
千绪正站在院中抚弄花枝，道：“她来得可真巧。”
“来人还道，昨晚他们去了季阳街的集市，看到了王妃和王爷。”
千绪的手顿了顿，道：“若非这后半句，我兴许还会让她进来，如今、便推了吧。”这等威胁，她受了才是无路可退。
侍卫乖乖跑去回话，片刻后赶回来，道：“禀王妃，来人说看到王爷身子骨硬朗，特来恭贺一番，不知王妃用了什么灵丹妙药，也想请教请教。”
思索半晌，千绪转身离开，留下一句：“在这等我。”
去时，明王正在窗内看书，礼节性得看她一眼复又垂下。
一番来龙去脉讲罢，千绪坐下喝了口茶。
“躲着？”明王出声。
“并非躲，懒得见罢了。我岂能受她威胁？她说见你便见你了么？况且，即便见了又能如何？你的身份在这，我便是永远不见她也过得去。我料定她不敢贸然去找国君来翻查，怕甚？”
“有进步。”
千绪笑着看他，道：“是你点的好。”顿了顿，“不过还是要见一见的，只是要她明白：是我想见她，她才见得到我。毕竟太不合情理也不好，堂堂明王府嘛。”终究该来的躲不了，也向来不是她的作风。
而明王府外，原本信心十足的乐仪也是没了底，思索是不是有何处不对。
正焦灼间，看到远处走来一抹熟悉的身影，喜道：“然空大师！”
然空双手合十，踱步走来，道：“公主安好。”
恰逢这时，明王府内跑出一个侍卫，道：“公主久等了，王妃请您进去。”
乐仪笑得得意，自然要将然空带进去，侍卫不敢多言什么，只以为然空一直在此，不然怎会这样巧？
“大师也一同吧？”乐仪询问。
不料然空竟也家常便饭般的自然，微颔首表示同意。
乐仪没想到会这般顺利，在看到榕树下那抹身影时，恍惚了许久。
玄衣墨发负手而立，漠然精致的白玉冠束发，分明再寻常不过，却透着说不出的尊崇。及至他转过身来，乐仪才明白何为天人。
传说的明王竟是这般模样，怎么会？
满腔的妒意使她愣了许久，开口时似有些拗口，道：“你是、明王？”
明王只瞧她一眼，未答话。
千绪怎么也未料到乐仪怎么刚进府就丢了侍卫独自乱逛，待她闻讯赶来时，便见乐仪已到了院中，而明王也恰好在院内，而非房中。
小小的院门外挤满了人，随行而来的宫女们也是被明王的身姿惊到，举国敬重的连国君都不放眼里的古怪阴僻明王，竟是这般天人之姿！
被众人看到明王也罢了，千绪此时才注意到人群后方跟随而来的然空，顿时头皮一麻，扯个由头赶紧将其带走。
挥散门外观望的众人，乐仪走近明王，质问道：“你不是残废之身吗？”
“如何。”
乐仪怔了怔，道：“我昨晚看到你了，你不仅没残废，甚至还有一身好武艺。这么说来，你谎称身染恶疾，自边境返京修养，意欲何为？你要欺君吗？”
“娶她。”
“什么？”乐仪只觉血气上涌，“好啊！你承认你欺君了！”
“滚。”
“你！”乐仪惊得双眸通红。
“本王休养不错，你似乎巴不得本王死？”冷淡出声。
直至遣走然空，千绪急着赶回明王处，却见乐仪一脸呆怔的走出。
千绪只是淡淡瞥过她，急走向明王。错身而过时，乐仪蓦然停下步子，道：“我会告诉父皇的！我会告诉父皇的！”
千绪却在观察明王，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突然间，只见明王口中喷涌鲜血，直直倒了下去。
“闻上！”千绪惊呼。
乐仪也被突来的一幕吓傻了，定在原地。
像是发生了天大的事，又像是什么都未发生。
所以一切如常。
阿廖这厢，想到许久不见千绪了，便纵马去寻，无奈几次上门不遇，只听说千绪外出游玩了。
祁叶尘虽也几番上门不遇，却是明知千绪不在府上，他像是惯例般去去走一遭。至于那日明王府之事，自是没瞒过他。
几日后，明王府内。
道是外出修养实则是避风头的千绪携明王悄悄归来，闲来喝茶。
花丛中一方软塌，千绪身着青绿纱裙侧卧，厚厚的流金外衫随意搭着，双眸微闭，慵懒恣意。
“阿廖不见我是好的，也总要习惯，无论她留不留在京中都当如此。自然，她能留京中最好，一个姑娘家不会喜欢日日守在边境的。”一席话说得不甚分明。
一旁玄衣华服男子不时应一声。
“不过，你那日演技不错。”那血喷得猝不及防，的确吓她不轻。“日后更不便出门了，也好，省得再漏马脚。”
原本晴朗的天色突然阴云翻滚，良久，轰隆出一声闷雷。
纤弱的身影颤了颤，千绪睁开双眸，道：“看这架势，又要不得安宁了。”
随即，刺眼的闪电映出。
正待离开时，侍卫跑来报：“王妃，方才阿廖姑娘来了，听您事先的吩咐，属下道您还未回府，打发她离开了。”
“怎么此时来了？”又道：“也好，趁未下雨，她还赶得回去。”
惊雷又现，千绪吓得蹲下身子，“啊——”
察觉有人走近来，千绪抬头，见是明王。
骨节分明的手近在眼前，那是个邀请，千绪看了一瞬，径直站起身来，状似无意地躲过，道：“我们快回去吧。”言罢提起裙摆就跑。
电闪雷鸣愈大，腾空的手掌蓦然有了些颤动，双眸也变得深邃有神，瞧着跑去的身影。抬头望着雷电，双眸徒然阴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