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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终相见始知相忆深,诉衷肠明珠双泪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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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五,仲春的傍晚,夕阳在和黑暗做最后的斗争,天边只剩一抹残红。苏苏从公司大楼出来,连续两周的阴云还没有散去,整个人看起来愁云惨淡。

    自上次林子昂送她回来后,两人便没有再见过面。不知道是林子昂又一次欲擒故纵的计策,还是已经接受了分手的事实。

    苏苏感冒已经大好,不再咳嗽,只是浓浓的鼻音还没有消失,说起话来总像是在哭。如今的愁苦模样和前段时间的状态大相径庭,不免又沦为同事茶余饭后的谈资。

    她也只是听着,没有不快,也没有生气,毕竟在痛入心扉的感觉面前,这些都是些斧破斨缺完全不能损人分毫。

    琉璃蓝天空配着渐散的几抹红云将春天的柔美表现的淋漓尽致。苏苏站在写字楼门口,抬头看着被周围匆忙人群错过的柔美。

    还是悲伤的模样,只是这份悲伤里多了一个人——林子昂。

    感觉到眼眶的温热,苏苏低下头,快速而坚定地向地铁站走去。她知道自己必须重新适应一个人的生活,必须将林子昂从心中完全抹去。

    下定决心不过一秒,苏苏抬头看见站在原来日日等着她的那个地方的那个人,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微蹙眉心下的深邃眼眸将刚刚的决心打的粉碎。

    林子昂一身休闲装扮靠在蓝色帕拉梅拉车身上。看着苏苏一脸愁容走出,看着她用悲伤的眼神凝视天空,看着苏苏转身看向自己。

    四目相视,剧烈的心跳声在热闹的下班时间清晰在耳,苏苏忙惚儿低下头,转身往反方向走去。林子昂立刻追上来抱住她,引得路人纷纷驻足围观。

    “还在生气吗?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想你!过的有多难受!”

    抱着苏苏的林子昂声音呜咽,神情戚戚。

    “放开我!我不知道!也不想听!”

    苏苏努力挣扎着想从子昂怀里挣脱出来,无奈只是白白浪费力气。这样的较量已经进行过很多次,明明是必输无疑的较量林子昂不懂为何还要一味坚持。

    “跟我上车好不好?我们好好聊一聊。”

    苏苏见僵持不下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坐在车中默默无言,林子昂准备了一肚子话此刻竟不知该从何说起,车内气氛冰冷的仿佛周遭都披上了一层白霜。

    苏苏此时已经平复了思绪,见林子昂迟迟不开口,欲下车离去。

    “没话说我走了。”

    说完伸手就要去开车门,林子昂一把拉过,情绪激动导致用力过猛,将衬衣扣子扯掉两颗,露出里面的蓝色内衣,林子昂哪里还管的了这些,俯身而下用力的亲吻将苏苏压倒在座椅靠背上。

    无助地哭泣与挣扎,用力推开林子昂的手绵软无力,被抓着,毫无还手可能。苏苏的哭声越来越大,呼吸越来越急促,林子昂这才停下来,抚着她的头,轻柔了许多。

    “对不起,对不起……”止不住地道歉。

    “放过我吧子昂,我不属于你的世界。”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

    苏苏泪眼朦胧地看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只回答爱或不爱,不要管其他!”

    面对林子昂连续逼问,苏苏低下眼睛只是默默流泪,“一缕情丝不曾断,两行泪水似涌泉。”她当然爱他啊!这段时间苏苏过的只怕比林子昂更煎熬。

    见她低头不语林子昂已然知其答案,不等回答便发动了车子。

    “你要带我去哪儿?”苏苏问。

    “去机场,我买了今晚的机票飞大阪。”

    “什么?”

    一个月前二人便开始计划去日本的行程,苏苏的护照放在林子昂那里方便订机票和酒店。生日风波后行程便搁置了,这段时间心烦意乱,已经忘记了这事儿,谁知子昂会临时起意,说走就走。

    车子开的飞快,苏苏很想说,送她回家,她不去日本等等,可汽车行驶速度经不起这些话,林子昂稍有分神就可能酿成车祸。

    很快到了机场,林子昂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苏苏身上,以遮挡刚才被拉扯坏的衬衫。

    “你到底想干什么?”

    苏苏终于开口,见林子昂没有说话又说道:“我自己打车回去。”

    说完解开安全带,打开车门。林子昂立马下车拦住她,一手撑在车门上,一手拉着苏苏的胳膊,她靠着车门动弹不得,头扭向一边,尽量不和林子昂对视。

    “只去两天!星期天晚上的航班回来,去日本看樱花是你一直以来的心愿,如果……如果你想和我分手……我不想带着这个遗憾离开!”

    说出“分手”两字,林子昂的声音在颤抖,瞬间红了眼眶,抬起头,努力不让眼泪落下来。

    而苏苏早已潸然泪下,“分手”像是把刀在她心尖上再次狠狠刺下去,不断体会到的切肤之痛,让她再无挣扎和反抗的力量。

    她点点头,僵直的身体开始变得柔软。林子昂松开手去后备箱拿行李,两人一同步入机场。

    vip候机室、头等舱,林子昂用他的方式安排好一切,他知道有些现实必须面对,放下防御的苏苏此时应该不会想太多。只是两人都没有想到憧憬已久的第一次旅行竟然是在这种气氛中开始的。

    候机时苏苏要么低头不语,要么去旁边的书店看书,总之避免和子昂有任何眼神交汇或肢体接触的机会。林子昂则小心翼翼,不多言,保持着让她舒服的距离。

    飞机还在爬升阶段苏苏便靠在座椅里睡着了,这段时间日日失眠没有睡过一个整觉。也许是因为此刻子昂在身边让她觉得安心,也许是身上外套有他的味道让她觉得安宁,总之苏苏睡了这么久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林子昂轻轻为她盖上毯子,已经很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看自己心爱的人了。睡梦中的苏苏如此安宁。深陷的黑眼圈和瘦了一圈的脸颊将她这段时间的痛苦暴露无遗。林子昂既心疼又生气,心里忍不住怪她,明明放不下干嘛折磨自己,搞的如此憔悴,这么倔强的性格也不知是哪来的。

    江城到大阪飞行时间两个多小时,一系列入关手续办完,待走出机场已将近12点。小唐提前安排好的专车和司机在门口等着。

    酒店是林子昂亲自选的一家旅日法国老夫妇经营的民宿。办入住的法国人erwan,会说中、日、法、英四国语言,在游人如织的樱花季,快速接待各国游客的能力不在话下。

    民宿院内保留了很多昭和年代的元素,房间围绕着庭院依次坐落。苏苏很喜欢这样的院落,当然她的喜欢林子昂都知道,所以选酒店这件事必得亲力亲为。

    林子昂来过很多次日本,却是第一次住这样的民宿。以往每次都是住同一家五星级酒店,对他而言只是个睡觉的地方而已,不值得浪费任何心力和时间去挑挑拣拣,价格就是唯一的评判标准。

    而这次为了苏苏,他愿意慢下来多看看,仔细观察每一张图,认真查看每一条评价。每看一家酒店,苏苏就在他脑子里转了无数次,想着她的喜好,想着她看到酒店时的样子,想着他们共度美好夜晚的快乐,然后竟不自觉地扬起嘴角傻笑起来。

    林子昂就是用这样的方式度过了最难捱的几天。现今看着苏苏看到民宿的表情,他觉得一切都值得。

    苏苏陶醉在富有年代感的氛围中。午夜园中小灯的点点昏黄让人有种穿越时空的错觉,高矮错落的五针松在灯光映射中显得光怪陆离。庭院中间一汪清池,映射着远处一座小塔,偶有虫蝇飞过,泛起点点涟漪,如梦如幻。一座微型拱桥架设于清池之上,小巧的似乎踩一脚就会断裂一般,连接隔水相望的两处房间。

    苏苏看的入了神,竟不觉林子昂和服务生已向房间的方向走去很远,连忙跟上。

    老式竹门嘎吱嘎吱作响,榻榻米柔软舒适,房间非常干净整洁,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陈列,其实所需之物一应俱全。服务生放好行李,鞠躬退了出去,拉上房间的门。

    “只订了一间吗?”苏苏问。

    “只剩一间,赏樱季酒店和民宿都很火爆,这家民宿房间有限,特别难定,这间还是有人退订才抢到的。”

    林子昂的话让她半信半疑,他看出苏苏的为难之色又说道:

    “你睡里间,我睡在外间,把纸拉门关好也算是两个房间了,或者我去外面找个酒店睡也行。”

    林子昂虽如此说,他料定苏苏不会忍心在午夜把他赶出去。

    “太晚了别折腾了,就按你说的吧。”

    “好。”

    林子昂转身去打开行李箱。

    “给你带了些换洗衣物,都洗过晾晒过的,你皮肤容易过敏,过下水放心些。还有双平底鞋,我记得你是36码,这两天会走很多路要穿舒适一点的鞋子。这个袋子里有你平时用的护肤品、防晒、彩妆什么的,日本的护肤品很不错,本想着过来再买,怕没时间,这两天我带你去逛逛,你可以自己挑喜欢的,回去的时候我们可以在机场免税店买一些送朋友和同事也不错。”

    看着林子昂准备的一切,苏苏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无微不至,木然接过他准备的东西,不敢说一句话,连一句谢谢都不敢,因为一旦开口她知道眼泪一定会流下来。

    这段时间无论她多么努力、多么克治,但是心底的爱依然还在啊,这份感情稍不留神就会溜出来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她就像一个不敢正视太阳的傻子,以为只要不正视,太阳就不存在了,可是当阳光普照,内心温暖时,看与不看还有什么区别,她已深陷其中。

    民宿卫生间非常狭小,干湿分区让本不大的空间显得更为局促。苏苏将换洗衣物放在置衣架上,将身上林子昂的外套脱去放在旁边。

    双手撑着洗手池看着镜中的自己,衬衣的扣眼已经滑丝,纽扣不知崩落到何处,又一件衬衣作废了。苏苏脱去不舍地丢进一旁的垃圾桶。

    蓝色内衣下的白皙皮肤,发育不良的扁平身材,这几日茶饭不思,让锁骨又突出了些,平坦的小腹没有一丝赘肉。

    苏苏看着镜中的自己,第一次在异国,和恋人一起,尽管是在分手边缘的恋人,可一种异样之感依然在全身蔓延开来。那种与命运抗争以及对未来的恐惧好像已经消失殆尽,追求独立自由的思想意识也已经烟消云散。无处可逃的,只能面对心中唯一所爱。

    放了很久热水都没有出来,看着已经被丢进垃圾桶的衬衣,苏苏无奈只好将林子昂的外套穿着,头发散落了一肩

    “能帮我看下吗?水温一直上不去。”

    林子昂的大高个儿进到里面就像来到小人国一般,拨弄了几个水阀,没一会儿热水就出来了。

    “可以了。”

    林子昂用手试着水温。

    “往左边是热水,右边是凉水。”

    “好。”

    林子昂转身准备出去,狭小的卫生间多了个人竟然转不开身,转身时苏苏无处退让,连连倒退之际差点被隔断绊倒,险些向后仰了过去。苏苏吓得心怦怦直跳,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林子昂搂在怀里,惊魂未定,就这样让他抱着。

    这样安宁的拥抱林子昂感觉久违了快一个世纪,将脸深埋在苏苏倾泻如墨的青丝中,沉醉在她的气味里。一时忘情,不能自已,低头想要亲吻,苏苏没有挣扎只是将头扭向一边,躲开了。林子昂慢慢松手,默默走了出去。

    洗漱完毕躺下已经1点多,两人隔着一道薄薄的门辗转反侧。苏苏感觉到日本后一切都不一样了,尤其此时离子昂这么近,多日未见的思念,将浓浓的依恋以一种从未出现过的形式在心上抓挠着。

    她对来自林子昂如此细微体贴的照顾陌生到手足无措,好想全然接纳,就在他温暖的怀抱中做一个幸福的小女人,可是心里那根刺总是一阵阵疼起来,提醒她抵御糖衣的诱惑。

    听到纸拉门那边有动静,林子昂唤了一声:

    “苏苏。”

    “嗯?”

    这声完全出于下意识反应,苏苏自己都没留意到,说完赶紧捂住嘴巴。

    “还没睡着吗?”

    “睡着了。”

    “睡着还说话。”

    此时苏苏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

    “你知道吗?如果可以选的话,我宁愿不姓林。”

    林子昂缓缓说着。

    “你不在意的东西,我也未必在意,作为林家独子的童年太痛苦,有厉害的父亲,却没有一个可以全心全意陪伴的人。

    十几岁时我独自一人去国外留学,那段时间学业压力和家人的漠不关心让我特别痛苦,我放纵了一学期,挥金如土,经常在酒吧买醉。有天晚上从酒吧出来差点被两个黑人一枪打死,还好巡逻的警车及时经过。

    后来我预约了心理咨询,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感觉有双手拉着我一直往深渊里坠,很想停下来,却找不到抓手。

    心理医生给我做了几次催眠治疗,睡梦中我总是一个人在空荡荡的老宅里,四周很黑,大声呼叫却没有任何回应,我拼命奔跑,想跑出房子,却怎么也跑不出去,每次醒来都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梦魇伴随了我很多年,医生说是早期父母陪伴缺失导致的极度无安全感,让我去找童年陪伴时间最长最让我开心的人和事,我想了很久竟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任何开心的回忆,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

    林子昂说到这里笑了,笑里尽是苦涩与痛楚,像是对自己童年的无尽嘲讽,又像是对孤独的妥协,这笑比哭更让人心碎。

    “小时候陪我最久的只有书,后来我每天泡图书馆,我感觉自己好起来了,顺利毕业,顺利执掌林氏,可直到遇见你……”

    林子昂停了下来,苏苏听见啜泣声,竟也流下泪来,她从不知道子昂心里承受了这么多,说林子昂不懂她,她又何曾真正懂过林子昂,苏苏尚可以逃离,而他连逃跑的资格都没有。

    想到此,苏苏不禁发出对命运的慨叹,与林子昂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渐渐变得模糊,互相倾慕,惺惺相惜,这何尝是人力所能阻止的。

    林子昂的诉说让苏苏无限伤情、疼惜,好想放下所有矜持,过去躺在他身边,擦拭掉脸上的泪水,紧紧搂他在怀。可身体像是被封印了一样,不肯挪动,但苏苏知道,有些事她正在慢慢放下。

    “直到遇见你,我才知道活着是什么感觉,才感觉到什么是爱。我们刚认识时你以为我是房屋销售,我觉得特别开心,因为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我交往不是因为我姓林,只因为我就是我。

    你知道我有多迷恋这种感觉、迷恋你吗?你就像一个看透魔鬼的灵魂却依旧愿意留下的天使。告白前我犹豫了好久要不要告诉你实情,好多次话到嘴边又咽回去。

    很怕你知道我是谁后看我的眼神会不一样,失去的恐惧一直束缚着我。和你在一起后梦魇再没有出现过,你就是带我走出那座黑房子的光。

    原来老天给的所有考验,都只为遇见你,我觉得小时候那些孤独时刻都不再痛苦了。你也一样,不是吗?你可以骗自己,却骗不了我,你不敢看我,因为眼里全是不舍!我们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好吗?苏苏!不论我是谁,我都是爱你的啊!”

    听到这苏苏已经控住不住自己的哭声,枕头湿了一大片。

    “苏苏!”

    子昂冲到门口。

    “不要开门!”苏苏哭喊着。

    “好,我只是想看看你!”

    “我没事,睡吧。”

    林子昂躺下不再多言,苏苏虽有满腹柔情,此时却不想言说。难道要告诉子昂:

    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是舍不得?

    还是说:

    我悲伤的过去也因为你而樯橹灰飞湮灭。

    她做不到!是因为她不想承认,林子昂在她生命中已是和璧隋珠般的存在!

    在可以选择时,苏苏为他剥去坚硬外壳,用最温柔、最热烈的姿态迎接这个男人进入自己的生命。当谎言被识破,面具被撕下,在她被捕在网中央无处可逃时,才发现自己真心以对的竟是另一个人。

    灾难深重的童年,让苏苏将心层层包裹,而现她多年打造的防御工事因为林子昂即将分崩离析,叫她怎能不心生怨恨!叫她怎么愿意面对这个事实!

    强撑着的自我保护系统,已是危如累卵。放手让子昂接住她?还是忍受分崩离析之苦?对子昂无法自拔的爱恋已让她别无选择。

    哭久了只觉头痛,苏苏不愿再多想,可林子昂的话却不停在脑中回响,一夜未曾睡好。

    林子昂也是一样,把自己和盘托出,不知道是否能让苏苏回心转意。忐忑不安、寝不安席。到凌晨时分两人才算睡熟了一会儿,醒来已是太阳高悬。

    苏苏换好衣服拉开门,外间已收拾的整整齐齐,却不见子昂。

    打开落地窗,阳光刺的她睁不开眼,慢慢适应后才发现白天的庭院好一幅“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在垂”的景象。

    竹子门嘎吱响了,林子昂端了托盘进来,见苏苏已经起来问道:

    “睡好了吗?”

    “嗯,你呢?几点起来的?”

    “比你早一会儿,去餐厅端了些吃的来。”

    说着把托盘放在桌上。

    “哦,我先去梳洗一下。”

    “先吃吧,没那么多讲究,等会儿该凉了。”

    林子昂和苏苏围着矮桌坐下,苏苏拿皮筋随便挽了个发髻便吃了起来。

    “等下用热毛巾敷下眼睛会舒服一点。”

    听林子昂这么说苏苏才反应过来,让自己睁不开眼睛的不仅仅是阳光,估计这会儿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了,再加上乱蓬蓬胡乱挽着的头发,她想想就觉得这形象绝对惨不忍睹,于是低头只顾吃饭。种种细节只是说明她在乎他。

    林子昂笑意吟吟地看着,感受到今天苏苏态度的不同。

    “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林子昂接着说。

    苏苏刚喝进去一口汤,听他这么说猛地呛了一下,咳嗽不止,林子昂连忙递上纸巾,抚着背轻拍着。

    “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她感觉自己从未如此狼狈过,快速起身奔向洗手间。看着苏苏有如受惊的小鹿一般,林子昂觉得可爱至极。

    并不是第一次和林子昂共处一室后的早晨,苏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镜中的憔悴模样,想到这也是林子昂眼中看到的自己,就觉得忸怩不安。

    在另一半面前努力维护的良好形象,在一同醒来的清晨都会打回原形,一起面对彼此最本真的模样。有口气,有眼屎,睡得像鸡窝一样的头发。

    真正爱着对方的人,献上晨吻时不会嫌弃有口气,不会嫌弃对方用过后混合着屁味、屎味的厕所,可能会说一句:也太臭了吧。然后依然坐到马桶上。

    从这个意义上看,苏苏的忸怩不安实属多余。

    在洗手间捯饬了好一会儿才出来。热毛巾敷过后眼睛消肿了很多,再化上妆基本看不出哭过的痕迹。头发也好好梳理过,飘然散于背后。

    “‘鬓云欲度香腮雪’,可是女为悦己者容?”林子昂问。

    “公子休要放肆,我们什么时候出发。”

    好像又回到几个月前,两人初相识,在彼此疆界互相试探的阶段。一次新的出发和尝试,林子昂对此充满期待,苏苏看他的眼神已经不再闪躲,似乎已经接受了无法改变了事实,向内心臣服了。

    “随时。”

    林子昂说着背起一直不离身的背包。

    “包里装的什么?”

    “摄影器材,来看美景当然要有好的装备才不虚此行。”

    说完二人关上竹门向外走去。

    不再刻意回避和闪躲的苏苏,与林子昂像普通朋友一样结伴而行。穿着子昂为她准备的小白鞋,脚步轻快;穿着子昂为他准备的柔蓝色长裙,水裙风带,恰与蓝天自成一色。

    万虑千愁皆抛之脑后。旅行的意义就在于此吧,异域风情让人们感受到美的多元;永远无法准确完成的旅行攻略,让我们学会接受遗憾;偶然错过的列车,在暗示放慢脚步享受当下的风景。

    能够一同体会旅行意义的人,他们的人生会写入同样的乐谱。可能是《春江湖月夜》,可能是《阳春白雪》,也可能是《拉德斯基进行曲》,成为平凡生活中的背景乐。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默契并不是凭空而来,那是两人曾走过同样的路,看过同样的风景,读过同样的书,在时间长河淬炼中建立起来的坚不可摧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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