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山桃红花水拍山流，平地风波起恐摧折
空气中的花香越来越浓，春意枝头笑的美好洒在每一个角落。阳光从裹着厚厚棉被的天空悄悄探出头，欣赏自己用温暖怀抱孕育的生命。
苏苏开始了新一年自我成长之旅，每天的心情都像春风拂过的湖面，平静而美好。和林子昂日趋稳定的恋情，为生命注入新的活力。
愿望清单不再只属于一个人，为了两人幸福而努力的喜悦充斥在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中。
可迎向阳光的叶片，后面总有背阴的黑暗。风和日丽时，只看到叶片反射出的灿然光芒，风起，所有的阴暗都将显于人前。这时才会发觉那背阴的苍白。
周老办公室内，林子昂看着办公桌后“天道酬勤、厚德载物”八个大字，思忖着到底何为天道？厚德的标准又是什么？眼光移向办公桌一侧的金丝楠木展示架，顶层内嵌黄色射灯照射在金色架体上，将最高一层的佛像衬出周身佛光，向下各层摆满了古董花瓶和字画。
面前正在“表演”功夫茶的周老将各种杯具在手中熟练地来回变换茶，深谙茶艺的师傅看了怕是也会赞叹。闻香杯内龙井清香扑鼻而来，林子昂终于将游离的神魂收了回来。
林子昂和林海原受周老之邀前来。周老亲自打电话，林子昂不好拒绝。来时路上问父亲周老所为何事，林父也茫然不知，且等见了面再一探究竟。
林海源知道子昂在担心什么，便把去周家拜年的情形描述了一番，趁机向儿子表明自己的立场。听父亲如是说，林子昂心安不少，总算不是孤军奋战了。
一番茶艺“表演”后，三人终于喝到了周老口中所谓的好茶。
“确实不错，明前龙井独有的清香。”
“哦？子昂小小年纪也会品茶？”
“附庸风雅而已，在周老面前班门弄斧了。”
“年轻人喝茶的不多了，你们不都喜欢喝什么咖啡、奶茶。我看然然就总喝这些，让她陪我喝杯茶比登天还难。”
“不知周老今天叫我们来所谓何事？”
眼看话题要往拉家常的方向而去，林子昂立马切入正题。
“有个项目想让你们看看。”
周老说完将两本项目计划书递给林子昂和林海原。
《港口码头项目建议书》几个大字赫然在目，父子俩相视一眼，周老意欲何为已经猜了个大概。
“周老是要接下码头建设的工程？”林父问到。
“有这个想法，是个大工程，所以请你们来合计合计。”
“建码头可不是一般的工程，投入的资金量巨大，工程周期长，还要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自然灾害。建成后运营是否理想与国际形势关联密切，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
“所有项目都有不可控因素，这几年进出口贸易发展势头正紧，江城和周围一些城市的码头吞吐量已经跟不上市场需求。更大、功能更全，吃水更深的码头肯定有前景。”
“只是，目前林氏的主要资源还是在房地产开发这块，建码头所需的基建设备和人员配置基本上没有重合度，没有可以借鉴的地方。”
“这些都是小问题，设备去采购就好，没有合适的人就去招，这都不是问题。子昂你怎么看？”
埋头翻阅资料的林子昂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听到周老问自己，合起已经看完的项目书。
“周老说的有道理，从目前市场需求看确实是个机遇。只是项目书里提到的几个地方我有些疑虑。比如选址，项目书里并没有这一带土壤检测报告，以及自然环境评测报告。还有该海域的流量大小、水流平稳程度等。政府批的规划用地是多少，规划用地应至少是现有港口的两倍或以上，不然这项投资并不具备较高的商业价值。可这又是把双刃剑，面积大又会影响投资和工期，投资回报周期太长的话，值不值得投资就需要慎之又慎了。”
当林子昂看到海港码头几个字时，心里就已经把该项目否定了。林氏集团这几年在他的带领下一直致力于走出一条新的富有创新性和高科技含量的路。
靠科技、人文、艺术引领企业在行业内的优势地位，摒弃之前拉人头，砸资金的投资模式。但看到周老对此项目如此看重，不好直接回绝，只得先找了几处明显问题来搪塞一番。
“青出于蓝啊，我们不服老不行喽。”
周老说着又将林子昂面前的茶杯斟满。
“周老谬赞了，这个项目我们还是从长计议吧。”林父说。
“嗯，先不着急，子昂说的这几个问题还有待专业人员再度考察汇报，等我拿到报告再商议，今天就只是知会你们一声，毕竟资金不小，你们也好有所准备。”
听周老的意思，似是已经决定了要投资。林海原和林子昂不再说话，父子俩的意见空前统一。
“爷爷，爷爷。”
周奕然尖声如葫芦娃的叫喊，还有哐哐哐的高跟鞋声音打破了仅维持了几秒钟的安静，就像候场的演员等着时间到了，粉墨登场。
“然然来了，正好你林伯父和子昂哥哥也在。”
“伯父，子昂哥哥，你们怎么也在。”
林子昂对周奕然的惺惺作态不胜其烦，即刻起身：
“周老，公司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
“子昂哥哥，我们都这么久没见了，怎么一见面你就要走了。”
“不好意思，周小姐，公司确实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
“行，也不早了，我们再找时间详谈。”周老起身相送。
看着林子昂和林海原走出办公室，周老深深叹了一口气，周奕然也在一旁闷闷不乐。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爷爷，能不能好好说话，还嫌我不够烦的。”
“你呀就是书读少了，家里那么多古籍文献你要是都能读读，也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爷爷，你最近是怎么了，原来你从来都不会说我的。”
本来就郁闷，现在又听周老这么说，周奕然一时委屈了起来。
“然然，还是少在林子昂身上下功夫吧，你俩不合适。”
听到此，周奕然抑制不住大哭起来。这段时间被林子昂拒绝的羞辱，刻意逢迎的失望，还有刚刚见面时林子昂对自己的冷漠。所有这一切都击打在周奕然幼稚且脆弱的心上。
周老心疼不迭，连忙凑到身边擦泪安慰。
“是爷爷说错话了，别哭了哦，乖~”
“爷爷，我不管，我就是要跟林子昂在一起。”
周奕然此时的样子就像小时候向爷爷讨要自己特别喜欢的玩具一般。用自己的感受设定游戏规则，以自我为中心安排周围所有人。
周老看到孙女如此这般，叹气声更重了。
下班时间，林子昂亦如往昔出现在苏苏公司楼下。天气渐暖，脱去沉重的羽绒服和大衣，身着飘逸连衣裙和长款风衣的苏苏愈加显得纤瘦。
“云想衣裳花想容。”
看着苏苏走进自己，林子昂忍不住品吟起来。
“林大诗人，饭都没吃就吟上诗了。”
“林总？哎呀，真的是林总。”
“梁总。”
看到公司老板，苏苏赶忙将挽在林子昂胳膊上的手松开。
“您是？”林子昂问
“这是我们公司的梁总。”苏苏说。
“苏苏你居然认识林总，怎么从来没听你在公司说过，可真是沉得住气。”
“苏苏，你先上车，我跟梁总有几句话要说。”
林子昂故作淡定，打开车门让苏苏先上车。关上车门后，绕到另一侧离车子几米远之地，梁总跟着走了过来。
苏苏坐在车内，只看梁总止不住地点头，林子昂口中一直在说着什么，可惜完全听不到。两人样子像极了上司在对下属训话。
梁总是尚谷公司的总经理，也是创始人。平时在公司很少和下属打交道，总给人高高在上的感觉。员工在他面前都小心翼翼、噤若寒蝉，惟恐出任何差池。
过了片刻，梁总转身离去，走时还不忘向车里的苏苏挥手示意，完全没了在公司趾高气昂的样子。
“你跟梁总说什么了？你们怎么会认识？他为什么要叫你林总？他那个样子太奇怪了？”
林子昂上车后，苏苏忍不住连续发问，林子昂稳了稳呼吸，努力想把话题带离。
“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一个？”
“怎么认识梁总的？”
“梁总是我客户。”
“是吗？为什么感觉他在你面前唯唯诺诺的，好像你是他客户一样。”
“感觉能当真吗？晚上想吃什么？”
“随便，你刚才跟梁总说什么了？”
恰好绿灯亮起，林子昂在车马如龙的晚高峰找到了不说话的理由。
“听到了没有？”
“开车呢，下班高峰期太堵了。”
“越是不说越是有问题。”
“不就是买房子那些事，过户手续，资料什么的。”
“总觉得你没说实话。”
“双鱼小姐，可以收起你无限的想象力了吗，好好思考下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才是。”
林子昂笑着看向苏苏，完美的话题转换，无懈可击。
“没什么想要的，也不想过生日。”
“那怎么行，这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生日，必须好好庆祝。对了，护照办下来了吗？”
“嗯，今天刚收到，等会儿拿给你。”
这周六就是苏苏的生日，林子昂早已把生日礼物准备好，故意这么问只是转移火力而已。刚才有惊无险的一幕也让林子昂意识到已经到了不得不向苏苏坦白的时刻。
随着感情日渐浓厚，出双入对越来越频繁，像这样的意外很可能再次发生。要是让苏苏从别人口中知道自己的身份就不好了。
除此之外，林子昂为未来做了很多打算，可是这一切在表明身份前都是沙上建塔，随时可能崩塌。林子昂想趁着马上到来的樱花季，带苏苏去日本看樱花之时将一切大白于天下。希望旅行的美好可以冲淡苏苏可能因此而起的不悦。
在成功的顶点待的越久，越是有一种盲目的优越感。惯于俯视众生的傲慢，居于云端不接地气的淡然，有什么资格指导或预知平凡众生的命运呢。
周六如约而至，林子昂精心布置几天的生日惊喜终于到了验收成果的时候。今日苏苏特意穿上了新买的刺绣网纱灰色半裙，搭配白色短款毛绒针织上衣，看起来温婉可人。正在镜前化妆时，莉姐的电话打了过来。
“喂，苏苏，你现在立刻到林氏集团！”
“请问是什么事莉姐？”
“王总刚出差回来，明天一早又要飞外地，只今天有时间，我们的合同还没有过完，得趁着他在的时候赶紧把合同敲定，不然又不知道要等多久。”
“好的，我现在过去。”
“你快点，我们在林氏大楼前碰头。”
刚刚打扮好的一身被换下，穿上职业正装，生日这天还要加班好像没有比这更难过的事情。以前的苏苏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反而会把即将签订的合同当做自己最好的生日礼物。
只是现在有了林子昂一切都变的不一样了。他或者他们的喜悦超过了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感受在慢慢退行，当事人却浑然不觉。
“喂，我要失约了，刚通知我去加班，晚点再联系吧。”苏苏给林子昂打去电话。
“生日还加班？没有跟领导说一下吗？”
“别人也不知道今天是我生日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不说了，而且也没有谁规定生日不能加班的，不说了我得赶紧去了。”
“加班到几点？”
“估计得到下班时间了。”
“好吧，那我也去忙一会儿，你好了给我打电话。”
“好，挂了啊。”
“等一下！”
“怎么了？”
“生日快乐！宝贝！”
“太肉麻了。”
苏苏笑着挂断电话，背上电脑向外奔去，开心的模样倒不像是去加班，更像是一场幸福旅程的奔赴
担心让同事等，苏苏一咬牙打了车赶过去，可紧赶慢赶还是迟了。
莉姐一顿埋怨，说自己孩子都不管了，周末家庭日活动也不参加了，接到电话就赶过来，说一个小姑娘周末没什么事还来这么晚。
苏苏不说话只是低头听着，跟着莉姐和徐弈博走进大楼。
周末的林氏大楼十分安静，前台空空荡荡，平时络绎不绝的大门前，现在只有保安值守。偶有一些周末加班的员工进出。
三人进入大堂时王潇的秘书已在大堂等候，一行人来到五楼策划部。阴天没开灯的办公区一片昏暗，只有茶水间和一间会议室亮着灯。
王潇和汤生已经在会议室内等候，见到他们进入便起身一一握手。汤生看到苏苏好像特别意外又有些惊喜。
尚谷和林氏这次合作内容包含了本年度林氏集团在江城所有年节活动的策划，有许多细节需要逐条审核。此外还有部分灵活条款需要双方达成一致。
来签合同前，梁总特意将徐弈博拉至办公室单独谈话。叮嘱他不必在合同上做太多让步，合同金额也比之前预估的做了提高。
徐弈博对此颇为费解，可看到梁总胜算在握的样子像是掌握了武功秘籍似的，便也不再质疑，照做就是。果然王潇并没有对合同金额提出任何质疑。
下午天气越发阴沉，云层密布，怕是有一场大雨将至。
会议室内的几人完全没有留意外面天气变化，中午匆匆吃了外卖又埋头工作，终于在下午完成了所有条款审核。王潇和徐弈博签字确认，只待周一上班敲公章，合同就生效了。
年初就拿下这么大的订单，徐弈博喜出望外。对梁总感激不尽，小小一番操作这一单多挣好几万。
“王总，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多了，王总可得多帮衬帮衬我们。”
“莉姐，以后还得劳您多费心了。”
“瞧王总说的，这不都是我们该做的。”
一行人边说边向电梯间走去。
“电梯怎么还上十楼了？”汤生说。
“估计又是我们那‘拼命三郎’林总。”王潇说。
“林总周末还会来加班吗？”徐弈博问。
“常有的事，过年都来何况周末。”王潇说。
“果然名不虚传。”徐弈博感叹到。
电梯门打开，林子昂和助理小唐出现在众人视线里，林子昂正在跟小唐布置接下来的工作，完全没有注意到几位男士身后低着头瘦小的苏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