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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情浓处那堪伤离别,千磨万击任尔风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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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站终于迎来了一年一度的盛事——春运。

    林子昂一早接了苏苏,又去接小静。两人的行李将后备箱占的满满当当。

    “这么多东西,就你们两个人可以吗?”林子昂担心地问。

    “可以的,又不是第一次赶春运。”苏苏说。

    “明年还是我送你们回去吧。”

    “林子昂,我看是你这蹩脚女婿迫不及待想上门了吧。”后排的小静笑着打趣到。

    前不久和苏苏的友情亮起红灯后,小静心里百般不是滋味。怨恨苏苏的隐瞒,生气自己在她心里的地位被动摇,担心以后苏苏有什么事自己不再是第一个可以被想起的人。

    种种都只是在说明小静太在乎这段友情。

    被林子昂点拨后,苏苏不再焦灼,不再怀疑小静对这段友谊的态度,想尽办法让小静明白自己的心意。

    苏苏给小静写了封长信,细数从小长大的点点滴滴。充满温度的文字将小静拉回洒满金色阳光的童年回忆中。那些静好岁月的感怀一点点驱散盘踞心头的愤怒。

    有人能照顾自己的好友,何尝不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况且还是苏苏真心爱恋之人。想到她的身世,小静对自己的过度反应有些自责和懊悔。

    从自我出发的情绪完全没有考虑到苏苏的感受,看到字字殷切的道歉,没有什么能阻止小静抱着最大的祝福出现在苏苏面前。

    在回老家过年前,林子昂很合时宜地安排了饭局,隆重地、正式地将自己介绍给小静认识。其实是将自己摆在案板上,等待着女友闺蜜的严刑审讯。

    小静的职业苏苏曾经跟他说过,林子昂生怕一个不留意,让小静抓了破绽。

    “听说你是房产经纪。”

    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头,实则是小静冰山挖掘的第一斧。

    “是的。”

    “哪个房产经纪公司?”

    “他没有挂靠公司,之前积累了不少客户和房源,现在自己干。”

    苏苏维护男友的举动引来小静一个白眼,忙闭了嘴不再说话。

    “苏苏说的没错,与其给别人打工,不如自己干。”

    “那也就是说没什么保障,吃了上顿没下顿。”

    小静故意刁难,让苏苏心有不忍,桌下碰了下小静的脚,结果一脚反被踢回来,看来不问个底儿朝天是不会罢休了。

    “这么说也没毛病,以目前的情况看,还可以吃很多顿,准保能让苏苏吃成个丰腴美人儿。”

    “你自己是卖房子的,名下应该也有房产吧。”

    又是老生常谈的问题,苏苏叹了口气,吸着杯中的饮料,看着他俩高手过招。

    “有,我自己住着一套,还有一套空置着。”

    “在哪儿地段怎么样?”

    “能不能聊点别的。”苏苏打断到。

    “你别说话!”小静娘家人的语气和问询,让苏苏再次缄口不言。

    “亚美公寓我现在住的,另一套在临岸。”

    “江临岸瞰?”

    “对。”

    “那边的房子我可听说不便宜,你一年收入多少能供的起两套房子。”

    小静这自然的话题转变,着实让苏苏捏了把汗。毕竟在商场上千锤百炼过,这点伎俩倒也不能拿林子昂怎么样。

    “还好,没有外界想的那么贵,出手的时机比较好,加上行业折扣,没多少钱。”

    “临岸的房子空着是准备结婚用的?”

    “是的。”

    “听苏苏说你是本地人?你们谈恋爱的事家里人知道吗?”

    “还没说。”

    “为什么不说。”

    “我不让他说的。说了半天话,你们都吃点东西。”

    苏苏说着把菜往两人面前推了推。

    “苏小苏!”小静看她这不争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怎么了?”

    “我想喝奶茶,你去对街帮我买一杯。”

    “我去吧。”林子昂说着正准备起身。

    “你不知道我喜欢喝什么口味,苏苏你去。”

    “非得现在喝吗?吃完饭一起去买吧。”

    “非得现在喝,不喝活不了。”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看小静不问出个天来不放手的态势苏苏只得照做。

    看着苏苏走出店门,小静说道:

    “我和苏苏从小一起长大你知道吧。”

    小静完全没了刚才半开玩笑的语气,变得严肃而认真。

    “知道,她和我说过。”林子昂说。

    “苏苏非常不容易,能平安长大在我看来就是一个奇迹,所以我不允许有任何人伤害她,你明白吗?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给你讲过她家里的事情,如果讲过你就会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没讲,你不要去问,会戳痛她,她准备好了就会告诉你。”

    “你对所有追求苏苏的男生都怀有敌意吗?”

    “是的,尤其是你。”

    “为什么?”

    “因为你是第一个追到她的,我不知道你用了多少手段和心思。老实说我并不看好你们,种种现实问题你们难以逾越,如果以后分开,你可以继续过你的单身贵族生活,对苏苏而言很可能是毁灭性的打击,就像富人一夜消遣就够平凡人整年开销一样,你们精神和物质的额度不一样,苏苏拼尽全力,而你可能只用了百分之一,这就是差别,看得出苏苏现在很幸福,我不想打击她。”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拼尽全力?”

    “不好意思,立场不同,我只在乎苏苏,你是否用尽全力我无法知晓也跟我没有关系,只要苏苏觉得幸福就好。”

    “很感恩苏苏有你这样的朋友。”

    “别动不动就感恩的,这是我和苏苏之间的情分和你没有关系,但是我能保证的是,谁要是欺负了她,我会用我最大的能力报复,即便我们只是小蚂蚁,也要咬一口让你疼一疼。”

    林子昂笑了:

    “嘿,我们不要预设好吗,说的就像我一定会辜负苏苏,一定会让她受委屈一样,我对她是认真的,外人无法了解我和她之间的那种连接,那种灵魂上的契合。”

    “不要讲什么灵魂上的契合,不要搞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就是好日子过久了,不知道吃不饱饭的人是怎么过的。她需要的时候你在,她受委屈的时候你能护着她,这就够了!”

    小静的话像是一道雷击打在林子昂心上,自交往以来,他一直在按照自己的想法,给苏苏他认为最好的一切,却从未问过生活中苏苏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闺蜜两个反差如此之大,林子昂完全没有想到。如果说苏苏是一汪清泉,那小静就是熊熊烈火。

    清泉的平静和寒凉可以缓解火焰的燥热,火焰亦可温暖清泉寒凉的内心,平衡的恰到好处,这应该就是她们的友情可以持续这么久的原因吧。

    小静刚提到苏苏的家事是什么?苏苏从来没有在林子昂面说过她家里的情况,甚至从来没有提过她的爸爸妈妈。

    林子昂一直感觉苏苏心底有些秘密,现在更加确定了。他努力把好奇心隐藏起来,不去试探不去问,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现在要面对的难题够多了,何必再平添彼此的烦恼,待到时机成熟一切都会浮出水面。

    “苏苏回来了,言尽于此,希望你能明白。”

    “红茶玛奇朵,五分糖,可以吗?陈老师。”

    “怎么是热的?”

    “拜托,这么冷的天儿你还要喝凉的吗?”

    “谁规定冬天不能喝凉的。”

    “我规定的!”

    “你看看,咱们这位苏小姐厉害着呢。”

    小静对着林子昂说。

    “怎么我刚出去一会儿你俩成一国的了。”

    “厉害点挺好呀,这样很可爱。”

    林子昂说着将身边的苏苏搂在怀里亲了一口

    “我的瓦数太大了,自己都受不了,先撤了,你俩慢慢亲热。”

    “经受住考验了?”小静走后苏苏问。

    “必须经受住,闺蜜这关都过不了,有什么资格当你男朋友。话说陈老师人真不错。”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的朋友。”

    “你们从小到大都没有分开过吗?”

    “没有,我们是邻居,又同龄,小学六年和初中一直同校,然后考到同一所高中同班,大学又考到一个城市,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一起,我们就像彼此生命中的恒星一样。”

    “这感情真不容易,难怪你上次那么伤心。不过我什么时候可以成为你的恒星?”

    “有待考证,好好努力吧。其实我和小静更像是亲人,她一直帮我很多,小时候我长的瘦瘦小小,总被人欺负,都是她在保护我,和那些男生打架。”

    “她一个女生,怎么跟男生打?”

    “小时候小静长的很高,比很多男生都高,基本上都打得过,少数打不过的她就跑回去找陈叔叔就是她爸爸哭诉。”说到爸爸时苏苏的表情怅然若失。

    “怎么了?”

    “没事,我不在的时候你们聊什么了?”

    “那你得去问陈老师了。”

    高铁站进站口,摩肩擦踵的人群,想好好告别都变成一种奢侈。林子昂一手一个行李,在前面开路,苏苏和小静紧紧跟在后面。

    “只能送到这了,回来我来接你们。”

    “嗯,快回去吧。”

    要分开漫长的一周,对正在热恋期的情侣而言其煎熬程度不亚于炽火之上。林子昂不顾旁边推搡的人群将苏苏紧紧抱在怀里,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搂搂抱抱,赶紧走啊!”

    身旁匆忙的旅客不停催促着,好像重要的只有前面看不见的远方。林子昂像没有听到一样,久久不愿放手。

    “好啦,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给你发消息要回,打电话要接,不要让我联系不上你。”

    “嗯,知道了。”

    “注意安全,到了记得给我报平安。”

    “好,快回去吧。”

    苏苏一步三回头看着身后渐远的林子昂。每次回头看见他在那里心就是安稳的。

    林子昂不舍苏苏回头的目光落空,看着她消失在进站人潮中。守在进站口,收到安全上车的消息才开车离去。

    “回去见了外婆和叔叔阿姨千万别提林子昂!”

    苏苏叮嘱小静。

    “我比你还怕让爸妈知道好吗?”

    苏苏忍不住笑着。

    “过年催婚这关咱俩一起过。”

    “上学的时候不让恋爱,毕业了一年比一年催的紧,真是心累。”

    “周师兄,过年回来吗?”

    “听说已经回来了。”

    “你们联系了吗?”

    “没有。”

    小静扭头看向窗外,期待落空的失落怎么也掩饰不住。“风住尘香花已尽”就是如此这般吧。小静看似大大咧咧的性格,却有着细腻的内心。刚强惯了,不愿让一丝柔弱示于人前。

    苏苏将头靠在小静肩膀上,像她们小时候一样,用自己的弱小给予小静看似强大内心最好的保护。

    “那天我去买奶茶,你跟林子昂说什么了?”

    “你怎么不问他?”

    “问了,他让我问你,还止不住地夸你。”

    “夸我什么?”

    “夸你人好。”

    “一张好人卡就想收买我,可没那么容易。我可警告你别那么快付出,还得多了解了解。”

    “哎呀,知道了。”

    “你别不耐烦,别搞出未婚先孕的事来。”

    “嘘!公共场合怎么好讨论这些的。”苏苏压低声音说。

    “我还不是怕你稀里糊涂的。”

    “我再怎么糊涂这种事情上总不至于吧。”

    “那就好,这种事情我可看的太多了,女生一定得保护好自己,别指望别人。”

    “我知道了呀,还是赶紧想想家里催婚怎么应对吧。”

    苏苏不在的日子里,在大部分人都沉浸在过年氛围中时,林子昂依旧在空荡荡的办公大楼里忙碌着。倒不是有多紧急的事情,只是懒于应付无聊的聚会。

    林子昂从社交圈销声匿迹成了过年最大的新闻。受打击最大的莫过于周奕然,为了过年各种聚会,周小姐准备数十套衣服首饰,只为在林子昂出现时一展风采。

    对于在何种场合如何穿搭,以何种姿态面对林子昂,周奕然做了细致研究和演练,可唯独没有想到会变成自己的单人表演。登高跌重也不足以形容周奕然整个过年期间的心情。

    只有李察德知道林子昂突然不合群是为什么,也就不再执意相邀、相劝。遇到有人背后说他清高孤傲之类的话便出来辩解几句。

    他知道林子昂向来不在乎外界如何评判,只是不想听到别人误会自己兄弟。

    大年初三,清晨,林子昂从林府自己的房间里醒来。过年期间林子昂会搬回来住几天,上班后就又回到原来的住处。

    一年中难得的增进亲子关系的机会,林父林母,尤其是林母断然不肯放过。与其说是增进关系,倒不如说是增强自己在林子昂身上的控制力。

    穿着睡衣,林子昂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从楼上下来。晚上和苏苏视频聊天到凌晨,一大早又被林母急促的敲门声叫醒,心里正烦闷,坐在餐桌前目光呆滞,等着应付完没有温度的早餐就上楼补觉。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孩子追着父母跑,变成父母追着孩子跑。小时候没人管的日子林子昂以为这就是生活本身的模样,虽然想念爸妈,却不断告诫自己,男子汉要坚强。

    可英雄主义牺牲精神并没有换来父母的多看一眼,幼儿园整天面对紧锁的房门。上学后,胸前的一把钥匙便是父母全部的关心。

    长大看到别人家才知道“妈妈”这两个字意味着什么。同学每天有妈妈的陪伴,有妈妈做的好吃的饭菜,生病有妈妈照顾,考一百分妈妈比孩子还高兴。

    可林子昂有什么呢?每天自己上学、放学,自己做饭,被油烫到受伤,连个哭诉的人都没有。

    考一百分的试卷,妈妈瞟了一眼就丢到一边。就算是考到年级第一,妈妈看他的眼神也永远是冷漠的。林子昂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吸引到父母的注意力。

    随着林父生意越来越好,他们搬进大房子,请了阿姨,父母对他越发忽略。林子昂渐渐长大,妈妈对他的态度才稍微好一点,可是有什么用呢?

    童年的阴影已经留下,永远挥之不去。当母亲想和孩子亲近时,才发现他们已经渐行渐远。冷漠、孤独、悲伤、害怕、沮丧,这些母亲带给他的感受流淌在血液里,永远无法消除。

    成人后,表面高冷的林子昂,看似不苟言笑,吝于表达,其实只是情感强制压抑的结果。经年累月积压的情感只要一个裂缝便会倾泻而出,苏苏的出现打开林子昂封尘已久的心门。

    林子昂十分清楚,母亲绝对不会接受苏苏,他抱着和家族决裂的心态欢迎苏苏进入自己的内心。无人了解的孤勇,穿过层层荆棘逆行而去。

    “你去周家拜年了吗?”林母问。

    “没有,我为什么要去周家拜年?”

    “你是个晚辈去给长辈拜年不是应尽的本分。”

    “那也是仅限于亲戚间,商务应酬行礼年前都已经到位了,您就别操心了。”

    “那怎么一样!”

    “怎么不一样?”

    “那是生意,这是私交。”

    “那也是你们和周家的私交,为什么要拉上我。”

    “你这是什么话?”

    一直没说话的林父听到林子昂这么说忍不住开口。

    “什么你的,我的,你难道不是家里的一份子?不能代表我们?”

    林子昂心里确实没有这种感觉,就像小时候他并不觉得父母把他当成家里的一份子。

    “不是不能代表你们,去秦家、曾家、李家,我都可以代表你们,可唯独周家不行。”

    “为什么?”林母问。

    林母揣着明白装糊涂的样子,让林子昂火气直冒,不如就此开门见山说个清楚。

    “因为周奕然,我不喜欢她,我已经跟她说清楚了,不想让她对我有任何期待,抱有任何幻想!您也是!”

    “我可没想这么多,你自己要胡思乱想,正常去周家拜个年,关周奕然什么事。”

    林子昂这下算是明白了母亲意欲何为。否认自己想要凑合两家孩子的意图,减少林子昂的抵抗情绪,制造更多接触机会。

    林子昂一个人的战场不论如何鸣金击鼓,已经偃旗息鼓的母亲都不会前来应战。

    如此一来,林子昂的排斥情绪没了支点。一味拒绝反倒在父母面前落了不是。可即便如此,他也宁愿冠着“逆子”的头衔,和周家划清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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