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速之客扰乱芳心,春心不惧冬夜霜寒
“你怎么来了?”
苏苏惊魂未定,说话还喘着粗气。手中资料散落一地,弯身去捡,林子昂见了忙过来帮忙。
将收好的资料放在她手上,走廊上亮白的声感灯照的苏苏脸色越发消瘦苍白,眼眶下黑色凹陷明显。没有任何粉脂的脸颊盖着几缕碎发,看起来有些憔悴。
“怎么瘦了这么多,脸色也不好。这段时间没有好好吃饭吗?”林子昂问。
“你来干什么?”苏苏并未理会林子昂的关心。
“我,我来给你送点东西。”
我想你!发了疯地想你!林子昂压抑着内心惊涛拍岸的思念,不能继续把事情搞砸,必须要忍住!
“我不需要。”
“你都还没看是什么,怎么知道不需要。”
“我说过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林子昂,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好吗?”
“我没答应。”
“你这是耍无赖。”
“就算是吧。”
秀才遇到兵让苏苏无理可辩。
“这样的对话还要继续下去吗?我们两个都得冻病不可,过来看看,我保证你会喜欢。”
苏苏开了房门,林子昂将一口大箱子搬入室内。看到箱内金黄,脸上疲倦一扫而尽,金黄映射在眼睛里,像是被点亮了一般。和林子昂想的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是无删减版!是你买的吗?”
“是啊,不然呢。”
林子昂想告诉苏苏这只是很小一部分,还有更震撼的。可又担心她会多想,时机还未成熟,且让惊喜再多保留一段日子吧,他相信苏苏一定会看到的。
“怎么样,我这不速之客没让姑娘失望吧。”
“太贵重了,我不能要。”苏苏收敛起笑容。
“又没说要送你,我可舍不得,借你看。”
林子昂想活跃气氛,苏苏有种自作多情的尴尬。
“最近太忙了,没有时间,你拿回去吧。”
“所以都累瘦了吗?”
虽然这么问,可林子昂多想听苏苏说是因为“为伊消得人憔悴。”
“嗯。”
“回来这么晚,晚饭吃了吗?”
这时苏苏的电话突然响起。
“喂,莉姐。”
“小苏,资料明天一早就要用,晚上必须准备好!”
“嗯嗯,我知道的莉姐,正在弄。”
“整理好了晚上发我邮箱,明天是林氏的王总亲自来公司接洽,可不能掉链子。”
“我知道的,您放心。”
挂了电话苏苏不再理会林子昂,抽出椅子,坐下,打开电脑,翻阅资料。
“都这么晚了还要加班吗?”林子昂问。
“嗯。”苏苏头也没抬回应着。
林子昂将箱子靠墙和苏苏的收纳箱并排摆在一起,轻声走出,将房门掩着,夜晚的寒气渐渐弱了些。
沉没于海量工作无法自拔的苏苏看了一眼从窗外走过的林子昂,有些怅然若失。
见了面才意识到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有多想他。看着他留下的书,像是看到留在心里的期盼。
只是一瞬的游离,所有精力又回到眼前的工作上。有时间沉溺于思念和爱恋是多么奢侈的事啊,更不要提花时间准备惊喜,花时间吵架,花时间和好。
苏苏摇摇头,这不是她可以负担得起的。
按下发送键,苏苏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已经11点,楼下的麻将声还在热闹地响着。每天都会热闹到后半夜,无缝衔接一楼摆烧烤摊儿的冬哥推车而归的声音。
如果魏大哥和魏大嫂还在,还会听到他们无休止的算账声。
咚咚咚的上楼声出现的很不合时宜,像是没有按剧本演出,提前或推迟出场的演员。高大身影从窗前快速走过,掩着的房门开了。
苏苏的心怦怦直跳。
“快趁热吃。”拎着砂锅的林子昂再次出现在苏苏面前。
“你不是走了吗?”
“我没说要走啊,只是去给你打包点吃的。”
“我不饿!”
咕噜咕噜声如刚才的咚咚咚声一样,很不合时宜地响起。苏苏捂着胃,尴尬地扭过脸不想让林子昂看到。
没有吃晚饭,此时闻到砂锅里飘出的阵阵羊汤香味,忍不住口齿生津。
林子昂将砂锅放进厨房,盛了一碗出来,两手夹着碗口边缘,小心翼翼,一并吩咐道:
“把桌上的资料收一收。”
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羊汤,苏苏不再拒绝、不再强撑,拿起勺子小口喝着。
“怎么样?味道还可以吗?”
苏苏点点头没有说话。
“在前面小区门口买的,一家西北人开的羊肉馆,看起来还不错,本来还担心你不吃羊肉,还好没买错”
“我是西城人。”
“终于肯告诉我了,不然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江南女子。那家店里有现烤的饼,早知道给你带一块回来泡着吃,感受下家乡的味道。”
“这都吃不完,你也喝一碗吧。”
“好。”
“感觉还是和在西城吃的差点意思。”林子昂边喝边说。
“你怎么把别人的砂锅都拎回来了,一会儿还要去还吗?”
“砂锅盛着保温,不用还,一起买下来了,你留着炖汤。总是手脚冰凉的,冬天多喝点羊汤。”
“你怎么知道?”
“每次碰到你的手都冷冰冰的,脚肯定也是一样。”
苏苏红着脸不再说话,羊肉汤无疑又被当做这脸红的“元凶”。
一碗羊汤下肚,浑身都暖了起来。已近午夜,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有些不妥。见林子昂碗底渐白,苏苏便开始催促。
“太晚了,你快回吧,我也要休息了,明天还要早起。”
“苏苏……”
“有什么话以后再说吧,今天太晚了。”
“好的,这么说我以后还可以来找你是吗?”
苏苏沉默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并不是拒绝,而是“真实想法”和“安全起见”冲突后的留白。
苏苏无法把“不可以”两个字说出口。她的纠结她的为难,林子昂好像都能读懂,他不再紧逼,回不回答又有什么关系,能感觉到苏苏心里有他就够了。
“苏苏!”
“林子昂。”
“你先说。”林子昂说。
“为什么?”苏苏问。
“不知道,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有些话我放在箱子里了,你看了也许会明白些。这就是我刚才想说的。”
“我走了,锁好门,早点休息。”
苏苏点点头,看着林子昂从光亮中走到黑暗里,消失在目光注视的方向。
苏苏,
抱歉,我的唐突、冒进和食言,让你生气了。并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想邀请你到我心里看看,可以吗?如果可以像紫霞仙子一样飞进至尊宝的心里该多好。你会看到我心里满满的全是你!
对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女子有如此汹涌的情感,可能你会觉得我轻率、对感情不认真吧,其实连我也质疑过自己。
回忆过往感情经历(此处需解释,1、我快三十了没有一点感情经历实属不正常,但这并不代表我是多情之人;2、这之前我从未回忆过,绝对没有藕断丝连的情况,这点请不要误会。)没有任何一个女生给我带来过这种海啸等级的冲击,只有你!
你相信吗?在我们相遇之前,你已经在我梦里出现过很多次。每次都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气味。梦里隐约有个身影,可我总看不清。
直到我们在京城邂逅。那天夜里,同样的梦境再次出现,我终于看清梦中人的脸。竟然是你!
在京城剧院面对你我失常的表现有了合理的解释。这里也需要澄清,我没有主动找女生加过微信,只有你!
我知道可能你不会相信,如果不是真实发生在自己身上我也不会相信。始终感觉我们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可我并没有找到蛛丝马迹。
也许是木石前盟的真实重现吧,除此以外,我找不到任何理由可以解释这一切。
你上次问我是不是有救世情结。抱歉,我控制不住的情感让你误会。
鄙人只是红尘中渺不足道一凡夫而已,自认无能力拯救任何人。相反,我觉得自己才是需要被拯救的,能拯救我的,只有你!
为你做的一切只是出于对喜欢之人无法控制的关心。并没有任何与怜悯、同情相关的情绪,有的是数不清的疼惜和怜爱。
想到你一个人住在冰冷的小黑屋里,我就受不了!想把全世界的美好都给你的愿望让我失去理智,像一头横冲直撞的野马,找不到方向。
苏苏,想想在十几亿人口的大地上我们可以相遇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我们多贪恋一眼窗外的风景,可能此生就此错过。
不要辜负老天的美意好吗?起码不要不做尝试就宣告失败好吗?
你有顾虑,有害怕我都感觉得到,不能因为过往而放弃未来不是吗?
如果有一天,你愿意和我分享你的故事,我愿意做最忠诚的倾听者。也请相信,我的肩膀足以承担起一切!
抱歉,我好像又跨越警戒线了,并没有逼你现在就答应做我女朋友的意思。你需要时间,我知道,我都懂。
还是像之前约定的那样,像志同道合的朋友一样相处好吗?我保证这次一定不会再犯规!
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林子昂
黑色钢笔字体苍劲有力,在信纸上刻下深深凹痕,在苏苏心里留下一个个铁烙的印记。
林子昂给了一个解释,听起来如此玄幻,像是蒙太奇的呈现方式,不同镜头下的画面剪辑在一起,给人以强烈的情绪感染力。
“说了做朋友,还说什么‘愿我如星君如月’,怎么这么傻?”
也觉得自己的很傻的林子昂站在楼下注视着苏苏的灯光。麻将喧嚣的房间里进出的人像是已经适应了这个频繁出现在此,格格不入的高个子男人。
披着睡衣的秃顶老头,驼着背,趿着拖鞋,从烟雾弥漫的麻将房里出来。扯着嗓子,咔咔声在夜里听起来格外刺耳,像是把肺里的痰清了个干净,然后“噗”的一声喷射出去。抖抖身上的睡衣向林子昂走来。
“帅哥,你是苏苏男朋友吧。”
林子昂礼貌点点头,口上并没有应承。
“你不说我也知道,看你最近常来,肯定错不了。”
“您有什么需要吗?”
“没什么需要,就是想问问你是不是让苏苏从这搬走。看你穿得整整齐齐,过的不错的样子,估计不会让苏苏一直住这里吧。那可得提前跟我们说,别临时通知,不然押金我可不退的。前不久出了那档子事房子不好租,得早点准备,全家就指望这点房租。”
“死老头子你在那跟别人瞎说什么?”
林子昂一看便知是房东太太,见过她与苏苏在楼下说话。见自己老婆走过来,房东“噗”的一声又喷射出一口老痰,抖着睡衣,走进麻将房。
“小伙子,别听他乱说,苏苏能从这搬走是好事。”
“谢谢阿姨,苏苏她应该暂时不会搬走。”
“行,搬的话随时跟我说。”
房东太太说完正准备转身离去,林子昂叫住了她。
“阿姨!您能不能存下我的电话,如果苏苏有什么事的话麻烦您告诉我一声,您有什么需要的也可以跟我说。”
“行,你直接存我手机里。”房东太太说着把手机递给林子昂。
“我工作比较忙,总有照顾不到她的地方,就麻烦您多照顾了。”
“瞧你说的,这麻烦什么,住在一起都跟自家人一样,苏苏一有时间还帮我孙子辅导功课,我也没跟她见外,你们也别跟我见外。”
“谢谢!您存我号码这事先别让她知道。”
“好,我懂!小伙子一看人就不错,苏苏也是个好姑娘,除了你,就只有她闺蜜总来看她,是个本分姑娘。你加把劲儿,等到你俩结婚的时候,记得来给我们发喜糖。”
林子昂憨笑着,好像看到这一幕真实发生了一样。
苏苏的窗户暗了,林子昂离开了,带着未曾尝过的暖意。来自苏苏,也来自房东太太。
另一个世界的大门正在向他打开。看多了空荡荡的华丽虚壳,听够了好听的违心之言。向他打开的新世界里,具象的、有温度的人,正渐渐将覆盖在周身的寒冰融化。
那曾经让林子昂无比痛苦的年岁,也变得有意义了。万事万物皆遵循阴阳平衡之理,苦到了极致,甜也就来了,这就是林子昂认定的意义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