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意外
“你怎么能一下就否定他呢？你都说只是可能，那说明事情还没有严重到必须把他除掉的地步啊！既然只是个可能，那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让你认为他就是害群之马，不是吗？”
“但如果多个证据都证明他是害群之马呢？”江赫依旧想让何茜瑜理解他的立场。
“那你要问他本人，你要知道他到底是一无是处还是受人威胁。你不能白白流失人才啊，他说不定是有苦衷的呢！”
见他难得问自己意见，何茜瑜便继续知无不言，循循善诱：
“再说，你都说了，那是在管理一个团队，你因为一些事情误会他就开除他，你让你团队里的其他人怎么想，连锁反应就是，你可能难以服众，其他人可能会另谋出路，也有可能士气大伤，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那如果他已经证据确凿，所有人都认为他有问题呢，他留下来不就更难服众？”江赫依然强行假设害群之马的逻辑。
“团队里的任何人都有可能有问题，有可能会离开，而你是带头人，是最终留下的那个，既然他必须得除去，你肯定得为自己的服众性考虑啊，所以你除掉这个人的时候，自然不能手段过硬，应该建立在合理，有人情味的基础上。”
“那怎样叫有人情味？”早就听冯志云跟自己提起过，见何茜瑜说到了点子上，他便尝试听听她的想法。
“就是不要老想着冲在前面去把所有事情都想好，你怎么就不能尝试做一个无辜者，让别人为你卖力呢？”
“无辜者？”江赫对这个词既陌生又熟悉。
何茜瑜认真地点了点头。
江赫突然想起母亲尹舒萍。想起自己之前因为怕她受到委屈而不断在名利场上角逐，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
他可能可以让何茜瑜主动跟自己说不要这个孩子？
大概知道了她的一些想法，他便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礼物盒子，放到她跟前。
“送我的？”
“打开看看。”
“是奖励我怀上你的小情人吗？”何茜瑜拆开盒子，嘴角的笑意已掩盖不住，“两个手环？”
“tcc公司的最新产品——情侣定位手环。除了有gps定位，心率监测，指纹锁定，而且还有远程振动功能。”
“振动？”何茜瑜已将其中一个小环戴上，指尖触摸时开关已亮起。
江赫将另一只大一点的手环放到自己手腕上戴起，解锁后，便用另一只手按抚在手环上。随即，何茜瑜的手环便振动了一下。
她惊喜地看着他，也学他的动作抚了一下手环，便见他的手腕处也振了一下。
“而且还可以有心率监测。”江赫说着，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数值，忍不住调侃，“看来，某人不太经撩啊！”趁她还在研究，他的手指快速捏了一下她的下巴，“心跳都那么快了。”
在江赫说起心率监测的时候，何茜瑜以为只是自我监测，没想到还能被对方监测到自己的心跳，这是哪个变态窥探狂魔设计出来的东西！
“江赫，你这是要监视我吗？”何茜瑜不满地瞪着他。
江赫轻展笑颜，不慌不忙地解释，“这是让你跟我分开的时候用的。”
何茜瑜这才半信半疑地将手环戴好。
汪启凡发现自己可能跟许雁一起呆太久了，也加入了“傻三年”的行列。何必费那么多功夫做羊水穿刺？只要何茜瑜没有这个病，那下一代就不可能是纯合子，杂合子存活率比纯合子高，这根本不影响啊！
事关一个小生命，眼看许雁还有半个月就要临盆，汪启凡怕她听到这一消息后母性大发过分激动，于是在询问和表达上就显得分外隐晦，再三斟酌。
“雁雁。”
“嗯？”
“你觉得他俩是什么时候怀上的？”
“你这话有语病吧？”正窝在被子里给孩子讲故事的许雁投来一道看白痴的目光，“还是说，你想八卦点什么？”
果然还是逃不过她的福尔摩斯第六感。
“你不记得了吗，小鱼之前不是有过心脏病吗，她前阵子……有吃药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将注意力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身上就对了！
“她？她那病早就好了，正常人一个。不过说起吃药……”许雁放开故事书，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她好像也只是吃点保健品吧。你问这个干嘛？”
答案果然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还被对方杀了个回马枪。
“呵呵…这个……现在不是都优生优育嘛，我们那会儿也是有考虑这个问题，不是吗？”赶紧躺下，他不能让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好像也是哦。”许雁质疑地看了他一眼，眨了眨眼睛，便又逮住机会问，“那江赫呢，他有没吃什么药？”
“害！我那兄弟身体好着呢，能吃啥药啊！”汪启凡愣是有种硬着头皮接下去却又抑不住心虚，他翻过身来一惊一乍地激动道。
“没吃就没吃，你这么激动干嘛！还有，我再过半个月就要生了，你不关心一下你家娃娃关心他俩干嘛，这不都是别人的事情吗？他俩要是有问题肯定都坐不住了，还需要咱俩操心吗！”
果然，许雁还是一如既往地孕性大发，发现一丁点不对劲就得唠叨他大半天。汪启凡只得放空自己，尽量左耳进右耳出，不再解释，生怕自己一时口快给捅出了什么幺蛾子。
结果，在孕妇看来，沉默也是个错误。
“你咋不说话啊？平时不是话挺多的吗？”
“媳妇，你说得太有道理了，所以我无言以对，羞愧得没法做出反应啊！”
“真的？”许雁眯起眼眸，斜睨了他好一会。
“是啊，你都说那是他俩自己事了，咱就还是别管了，咱关灯睡觉？”汪启凡不得不佩服自己已被媳妇练就成了说谎不眨眼睛的本事，说完后连自己都觉得和谐又敷衍。
结果，这依然是个错误！
很快，许雁便揪起了躺得跟进了棺材一般并乖乖盖上被子的汪启凡。
“起来，赶紧给我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太不对劲了，平常你肯定会继续跟我抬杠，老想着说服我，怎么可能认怂。”
“还有，以前你再怎么关心他俩，你也会考虑我的，但你现在…”
这时，已弓起了身子打算念佛念到自己睡着的汪启凡实在无法忽略许雁这些强加的“莫须有”罪名了，他旋即坐起了身子，低吼道：“我就是怕你太激动，怕你耐不住性子影响到孩子了，我连说个话都哆嗦，放个屁都发抖，你还想让我怎样！”
“真的？他俩真的有事？”许雁这才收起了母老虎的本性，各种抱大腿求真相。
耐不住媳妇这磨人的小妖精，汪启凡只得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许雁也同样理解不了江赫的脑回路，这不就是询问个怀孕时间然后定期做产检就能解决的事情吗？
第二天中午，她便约何茜瑜逛超市。
“家族性高胆固醇血症？”何茜瑜恍惚了一下，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以前研究这类课题时曾经看到过的文献，这并非不是不治之症，但却很大程度影响患者的寿命。
“这种病，如果是纯合子，儿童时期就会发病。杂合子相对会好一点，但是因为有这个基因在，他们体内的胆固醇数值是正常人的4～6倍，早起容易罹患心血管疾病。”
“但江赫这些年一直身体不错，看不出来啊。”
“小鱼你真是太没心肝了，他在管理ys的这几年有多劳心劳力你是真看不到，我和启凡每次看着都心疼，没日没夜的加班和应酬。启凡说，前不久他去看医生，医生说他的病可能因为生活习惯和工作压力而提前发作，再不注意的话，就是动脉硬化，后面如果严重的话，还可能会诱发急性心肌梗死，所以他这段时间一直有吃药。”
何茜瑜推着车缓慢走着，呼吸不自觉地急促起来。她眉头紧皱，瞬间陷入惶然，紧握着购物车扶手的手心竟不自觉冒汗。
不管是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他对程涛的想法，或是他可能遇到什么困境，甚至他那段没有父亲陪伴的童年过往，他始终将自己藏得极深，丝毫不愿让她看见。
他到底还有多少她不知道的事情？
她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电脑浏览页面会有“动脉硬化”的搜索记录。
想起他之前对自己说过的一些稀奇古怪的话，说什么团队出现了害群之马，应该直接除掉。而且说话的口吻还那么毅然决然，不容置喙。
难道他想放弃这个孩子？
他认为孩子真的有问题？
可他不是应该直接一点跟她好好谈谈吗？
“所以啊，你最好抽空得做一下检查，只要你没有这个基因，也就好办。”许雁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小鱼，你有在听吗？”
“呃？要回去了吗？”何茜瑜的身子轻微抖了一下，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突然，身后一阵轰隆隆的推车声传来。
其他行人看到后迅疾散开，有的自个儿飞快闪躲过，有的吓得抱起脚下的孩子，也有赶忙将老人家拉到一旁的。
不知是太通行无阻还是见旁人都有意躲闪，推车的人便没再呐喊，并且加快了脚步。
见车子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并越来越靠近，许雁吓得赶紧将何茜瑜拉到一旁，她自己也脚下生风一般迅速闪躲。
“小心！”她一手捉住何茜瑜的手臂，一手护着自己的肚子。
车子一直前行到了该停靠的前方，待何茜瑜反应过来并紧紧捉住货架的时候，许雁已晕厥过去。
何茜瑜也吓得面色苍白，她尽力支撑着身体扶起许雁。抬眼望去，见刚刚推车的人贼头贼脑地回过头来看着自己，她低头看了一眼车子滑行的轨迹，在距离她们较近的地方已经明显产生了偏离，完全是冲着她们来的。
“快抓住他！”她用尽力气大吼，然后朝围在四周的人群哭喊着，“他想伤害我和我的朋友！我朋友还是个孕妇，现在已经晕过去了。求求你们抓住他，也帮我们叫一下救护车！求求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