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FH
“我…我不知道…”尹舒萍心情复杂，已开始哽咽。
“这些年都没有他的消息，这三年也没有一个人找上门来，你就没怀疑过他已经死了吗？”
“他没死！”尹舒萍脱口而出，旋即转过身来给了江赫一个肯定的答复。
江赫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最后一次问她：“所以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
“你说啊！”江赫怒不可遏地吼开了，随之将杯子狠狠摔到了地上。
尹舒萍被江赫这一摔吓得慌了神，眼泪再也忍不住便哗啦啦地流了出来。
她是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这些年她在尹家连一个心腹都没有，聊得较好的也就只是厨房的佣人，她绝大部分的经济来源都是来自尹舒骏，来自尹家，她自己曾存了点私房钱，找侦探查过丈夫的下落，可一切就像有双无形的手一直在暗中阻挠，她钱也花光了，到最后还是没法得到他的半点消息。
她只知道尹舒骏在离世前有提起过，他没死，他也没再娶，他过得很好，只是不想回来。
自那以后，她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江赫身上，只有江赫足够出色，只有江赫坐上那个位置，成为尹家公认的继承人，真正掌管尹家，他才有可能回到自己身边。
这是江赫第一次对母亲动怒。
自他识事以来，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从没提起过自己有多想见到父亲，更没有像其他同龄人在她耳边喋喋不休地问她任何关于父亲的事，因为他知道那是她的痛。
即便是前不久，发现母亲可能已经走出这段感情的阴影，变得豁然开朗，他也还是不忍心因为自己的执念而在她那早已复原的心上划上一道口子。
可没想到他的缄默，竟成了有心人利用母亲的工具。
半晌，见母亲已泣不成声，也担心他走了以后她会做出什么傻事，他便将玻璃渣子处理好。
此次回来，既然已经撕破脸，就不该空手而回，离开前，他低声问，“至少，你该让我知道，我爸的名字。”
“你爸叫江春良，是有名的心血管科医生……也是你舅舅的学长。”
江赫淡淡回了个“好”字便径直离开。
离开尹舒萍后，江赫没有直接将何茜瑜接回来，而是让她安心回许雁那边住几天。
从家里走出来后，尤其是看到尹舒萍反常而急切的言行后，江赫心里便油然而生出一种脊背发凉的恐惧感。
时间大概是6点半，现在正是高峰期，从尹舒萍家出发到医院大概还要半小时。他给汪启凡发了信息便开车到医院取基因报告。
汪启凡：不能明天或迟点再处理吗？
江赫：急！
见江赫微信里简短回复了一个字，汪启凡便不再多问，嘴巴都说干了，林医生见江赫依然迟迟未到，也急得来回踱步。
“林医生，您就再等等吧，我朋友很快就能到。”
“都已经半小时了，我还约了人呢。”
汪启凡思索片刻，赶忙问：“你们约在哪？”
这问题太唐突，可也架不住汪启凡的死缠烂打，林医生便只好给了他定位。
“这个地方确实有点远，要不您约他来我们这边，费用我们出？”
“这个不行，你朋友现在是我的病人，这个钱我不能收。”
“那这样吧，您再耐心等等，然后约您朋友来这边，我们略尽地主之谊，您们用过餐后，我好好安排您朋友的其他行程，您看怎样？”
这主意听起来还说得过去，林医生才应下。
江赫赶到的时候，已经7点，林医生就基因报告和他的病历给他出了治疗方案后，也就匆匆离开了。
“家族高胆固醇血症，fh……”汪启凡拿着基因报告，惊愕得不知所言。
“孩子……可能得拿掉……”沉默了一阵，江赫唇瓣翕动。
“你疯了吗？这对小鱼会是多大的伤害！”汪启凡一惊一乍地喊开了。
“那段时间我有吃药，我怕会对孩子有影响。”
“如果你吃的是降脂药，应该不影响。”
“可我还是不敢冒险。”江赫低下头，两指摩挲着报告，深叹了一口气。
“现在很多遗传病都可以在孕期及时发现，等到小鱼4-6个月的时候，可以做羊水穿刺来确定。”
“羊水穿刺？有没什么风险？”
“风险是必然有的，但fh还是能通过羊水穿刺及时发现的。”
“如果发现了呢？自然引产流掉吗？”
“风险所致的自然流产率千分之三，知道结果后不得不引产的话，会有较多后遗症。”汪启凡将他这段时间的心得都跟江赫分享，唯一不敢说出口的，是引产过程或会因羊水栓塞而危及生命。
“比如？”江赫眯起眼眸，等待着答案。
“说不上来。”汪启凡不想说得太明白，因为那些高深的专业词汇和医生的官腔从他口中说出后，江赫就只会往坏处想，他不想被他因为自己的表达让彼此瞬间代入了医患的对立面，他还想以朋友身份稳住他的情绪，便做出比喻，“就好比，顺产是瓜熟蒂落，引产，是催熟。”
“前三个月的流产和4-6个月的引产，哪个伤害更大？”
肯定是后者！
但汪启凡该怎么回答才好！
“你应该相信现在的医学水平。”最终他选择拐弯回答，见江赫表情平静，便接着说，“这是常见的家族遗传病，每300个人就会有1个患病。以前在住院部我也看过不少这样的案例，只是没想到……你会是其中一个。所以，只要人工操作没问题，风险都可以大大降低，毕竟这是很常见的产检。”
汪启凡尽量将情况描述得平常可见，让江赫不至于那么紧绷。
“我可能找到我爸了。”
“啥？！”汪启凡惊愕抬眸。走神片刻，没想到话题竟已从孩子转移到老爸身上。不，是转移到孩子他爷爷身上。
汪启凡有种尽量超速将江赫甩在后面，结果回头等江赫跟上来时，他竟然头也不回地拐进了另一条大道的既视感。
“我爸也是医生。”江赫说出这句的时候，神情较之前轻松了一点，语气也较之前平静。
“好事啊！”只要别死磕孩子这个话题就行，汪启凡便继续陪他唠嗑。
“我想看看，能不能请他老人家帮忙推荐一下这方面的专家。好给小鱼安排手术。”
“……”所以说了半天还是离不开孩子这个话题。
明显，江赫拐了个大弯后，还将他甩了十万八千里。
“那你爸现在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
“……”那你说个毛线？！
碍于话题严肃，汪启凡没法甩白眼。
“所以……”
“我得在小瑜满三个月之前找到我爸。”
汪启凡感觉自己敢情只是个自动播报医学界新闻轶事的机器人…
“这个病有一定的遗传性，也就是说要么就是你爸，或者是你妈也患了这个病。”
被汪启凡一语惊醒，江赫毫不迟疑地想起了舅舅尹舒骏猝死的事，另一个想法在他心里萌生。
一星期后，江赫便约何茜瑜一起吃饭。
上次从尹舒萍家回来后，他便借口说母亲身体不适，近日事情较多没法陪她。
“尹阿姨现在怎样了，身体好点了么？”何茜瑜喝了一口玉米汤，好奇地问。
平时江赫都会带她去西餐厅或是比较有名的网红打卡圣地约会，可最近不知是不是考虑她怀孕的缘故，用餐的地方基本上都是出名的养生型私房菜馆。
“她还好，休息几天后就没事了。倒是你，得多吃点。”说着，他便把肉切好放碗里，推到她面前。
被江赫这一细节打动，何茜瑜满足地接过肉，咬了一大口。
那天之后江赫便又回了家一趟，说服尹舒萍做了基因检查并加急出了报告。报告出来的时候，尹舒萍吓得面色苍白两腿发抖，江赫也籍此跟她说明了事情的严重性。
尹舒萍从来不知道自己患有这样的病，江赫在查阅了相关资料后，便给她解释，他们的fh都是杂合子，病发时间一般是30-65岁之间。因为尹舒萍之前一直是全职主妇，一直都是健康饮食作息正常，所以不易发现。
“妈，请您明白，您现在能依靠能信任的只有我。”江赫离开前，再三叮嘱尹舒萍。
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他只查到父亲一些基本消息，在互联网上能查到的大部分消息都是将近二十年前，他甚至连父亲在哪个医院就职过也不知道。
“你怎么好像有什么心事？”何茜瑜在他面前晃了晃手。
“就是一些公事。”
“说来听听？看能不能替你分担一下？”自从两人的感情渐入佳境，何茜瑜也笑得越来越迷人。
江赫凝眸看着她，她的双眸如初识时清澈，小脸在他多日的喂养下已经圆润不少。一时半刻还没头绪，他便窥探性地问，“如果你的团队有人出了问题，你会直接将他剔除，还是继续留下？”
“那得看他出的什么问题啊！”何茜瑜想也没想地回答。
“他可能是害群之马，如果留下他，他会拖累整个团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