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公子救美
送走了姚富丽，谭若兰和乔治两个人这才从卧室鱼贯而出，前者忿忿道：“姚富丽没安好心，这个我早就知道！但是想不到阿姆和闫万喜竟然也背着人做出这样可怕的勾当！”
沈玉琨叹口气，又摇摇头，纠正她道：“不关阿姆的事儿，应该是闫万喜父子做的，阿姆也是后知后觉，看到凸眼老人被俘，才明白是儿子要杀亲生父亲灭口！”
乔治皱眉道：“这件事毕竟没出人命，大不了以后悄没声的把闫家人都请走，可和姚馥兰的案子有什么关系？你本来想请君入瓮，可姚富丽干脆顺水推舟把嫌疑推到若兰身上，她都没有提出来要看看亲妹妹日记本的事儿！”
沈玉琨捡起桌上的牛皮小鼓，笑道：“她能嫁给谭老爷，就说明脑子并不笨，而且我也不是没有收获对不对？至少我知道有一位神秘大人物的存在，并且印证了我对姚氏姊妹的猜测。”
若兰道：“你是说姚富丽在出事那天深夜曾经探望过姚馥兰？”沈玉琨点点头，乔治道：“而且，她还想把杀人嫌疑朝若兰身上推，只能说明谭老爷没和姚富丽提过遗嘱的具体安排，因为根据他的设想，子孙们无论哪一个生老病死，都影响不了其他继承人的份额，对吧，倪律师？”
若兰有些尴尬道：“这个遗嘱的内容，我略微知道一些。”
乔治点点头，道：“对，谭老爷也说你知道。”沈玉琨低头说：“那不就更能证明若兰的清白，她不会为了因为凭白多了个嫂子、侄儿抢自己的份额，就来杀人。”
若兰听罢，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多谢你还我清白！”
沈玉琨盯着她，轻声道：“你是清白的，至少在馥兰这件案子上。”
若兰若有似无的“哦”了一声，只说恐怕父亲会找自己，便匆匆离去。
乔治迫不及待道：“那么，姚馥兰的案子，你有眉目了吗？”沈玉琨道：“我心里已经有些轮廓，但在没有实证之前，也不方便说太多。”
乔治安慰她说：“我认为你和姚富丽的聊天还是颇有收获的，甚至让我有这样的一种猜测，受害人的人格或许才是引发谋杀真正原因。”
沈玉琨道：“你是说姚馥兰咎由自取吗？我可不敢赞同。”
乔治道：“难道你不认同吗，姚馥兰就像尤三姐，不管是宁国府还是荣国府，甚至连柳湘莲，都容不下她。”
沈玉琨沉思片刻，说：“我在想，像贾琏、谭松林那种人年轻时荒唐无度，只要事后浪子回头即可，女人若有同样经历就是□□，不管是尤三姐还是姚馥兰，内心必然早就屈从这种认知，倘若姚馥兰曾有过毁灭自己的冲动，那也必然来自于她的道德观，就是认为自己无可救药。可是，那位大人物毕竟为她打开一扇新世界大门，因为我能察觉到她内心的雀跃。即使被谭松林□□、甚至怀孕，也并未使她丧失生活的激情，那么什么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说：“她生前和你谈过这些？”
“我不知道算不算，”沈玉琨叹口气说：“从佘山教堂回来后，我曾在楼下撞见过她，那时候她情绪很激动，说痛苦得想要死去。”
乔治道：“然后她和谭松林就发生了激烈的冲突，嗯。可是还没有等她吞咽毒药，就被人宣判了死刑。”
说完这话，他用寻求赞同的眼光望着她，沈玉琨说：“倪律师，你发表的意见，也非得别人点头称是吗？”乔治笑道：“也不一定，可如果我喜欢的人也赞同，会给我支持和慰藉。”
听了这话，她有些苦恼：真希望他们的关系能超脱目前的局面，互相信任、毫不扭捏、不具有任何暧昧的意味，那样也许是最好的。
于是她说想去花园里闲逛，乔治犹豫片刻，伸手在门把手上紧握，似乎纠结着什么，沈玉琨打趣道：“你别忘了，关佩珊和高馥兰都是呆在房间里遇到了危险，如果我有生命危险，呆在哪里都不安全，对不对？”
乔治有些屈尊的说：“那好吧，反正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这时候已经是接近五点，外面的太阳失去了中午的威严，光线显得柔和多了，通向前厅的法式落地窗都敞开着，借助着微风好把花香和温热气息阵阵送进来。
他们走出前厅，就见前门大厅门前的人工湖面上，点缀着蓝色、紫色、粉色的睡莲，犹如纤纤玉手，一切都显得安静祥和，要不是近期发生的那些事情，倒真是度假的好地方。
沈玉琨意外的发现，即使在花园里，也能看见远处佘山的教堂，只是隔得远了，虚幻的意思更浓，有种不真切的感觉，她想，你到底见证了多少罪恶，为什么却又一直沉默呢？
乔治说：“中午你对大家宣布手头有馥兰的日记时，我还真的替你捏了把汗，有时候你看起来那么聪明，简直叫我手足无措，有时候又显得非常傻，叫人担心。”
沈玉琨慢慢走向门厅，轻声说：“不然你希望我是什么样子的呢，北平来的、又土又保守的大妞？”
乔治起初并没有跟随她的脚步过来，他迟疑地移动一下，却又不肯再朝前，仿佛还有难以启齿的话不知道如何开口，沈玉琨的脸突然变红了，脱口道：“不要对我说任何的陈词滥调。”
接下来就是一段难堪的沉默，乔治看上去就像个记不起台词的话剧演员。
就在此刻，沈玉琨忽然发现乔治双眼露出惊诧，她还没有来得及查觉周遭的险境，立即就被乔治迎面扑到在地，沈玉琨顿时仰面摔倒，同时就听见沉闷的一声“噗通”，原来是只沉甸甸装满了土的黄铜花盆砸到乔治脚上。
沈玉琨和乔治对视一眼，各自都心知肚明，这必然不是一桩偶发的事故。
随即乔治就感到了脚踝骨上痛彻心扉，他小声嘟囔道：“这次是真的受伤了啊！”
正好陈校长路过花园，连忙和沈玉琨一起帮忙把乔治抬到客厅，真没想到陈校长看上去文弱儒雅，力气之大倒不亚于那些做体力活的，以至于后来只需管家闫万喜搭把手，两人就合力又把乔治送上二楼房间。陈校长又帮乔治查看了伤情，说幸好是没有伤筋动骨，但接下来大半个月，路是没法走了，好在前几天给他用的拐杖还在。
姚富丽这时也来了，听了这句话，强忍住笑意说：“拐杖又归你了。”
乔治摆摆手道：“我伤势不重，但那只铜花盆究竟怎么回事？”姚富丽喊来管家询问，闫万喜谨慎的交叠双手，猫一样圆溜溜的眼睛转来转去，说：“顶层除了老爷太太的卧室，就只有一间储藏室，放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旧衣服、唱片什么的，也是我的过错，从来没好好整理过。”
姚富丽问不出个究竟，只能先让管家走，明天安排谭老爷的专车送他回上海。
到这些人都走了，沈玉琨才道：“”你的脚，回上海还要再找医生来看。”
他道：“看到你为我难过，我真觉得自己有福气，恨不得另一只脚也受伤。”
她垂头丧气，并没有接口。
看她兴致索然，乔治脱口道：“放弃这个案子吧，今天晚上就和我回上海，去我们家做客，所有的事情都不要再管了，不管是谭家的，还是别人的。”
看她脸颊升起红晕，并不答话，乔治接着道：“我父亲也是华商银行的董事，顺带处理银行的法务，谭老爷是银行大股东，两个人才有了交往，由我来做谭家的私人律师。如果是自己选择客户的话，我更倾向于做商业领域的法律工作，对于大家族的恩怨纠纷不感兴趣。”
“你想说什么？”她问。
乔治笑道：“我只想告诉你，倪家的儿子虽然有很多不得已，但如果是很重要的人或事需要我放弃，我会有自己的选择。”
她直直地看着他，说：“感谢你这么坦诚。之前我总是尽量不想让感情干扰理智，但是很明显，我已经失控了。”
他立即明白这话的含义，惊喜说：“这也算陈情吗？”
沈玉琨低声说：“本来这花盆是要落在我头上的，多谢你。”
她身体震动一下，乔治不由拉住她的手，沈玉琨并没有挣脱，他心中顿时漫天喜悦，小声道：“是我大意了，本来就不该同意你去花园。”沈玉琨笑道：“放心吧，魔鬼会照顾自己的同类，何况女主角从来不会死。”
“谁说的，林黛玉就死了。”乔治抗议道。
“因为她不是女主角啊，薛宝钗才是。”沈玉琨强词夺理。
乔治不屑道：“亏你还说喜欢看《红楼梦》！”
晚餐照旧老时间、老地点，谭老爷说是身体不好并没有出现，何探长也没见人影，再加上又出了乔治受伤的事儿，大家都是恹恹的，偶尔又忍不住长松口气，盼望明天的早点来临好尽快离开这地方。
乔治无意间透露了第二天要和沈玉琨一起回上海的意思，若兰立即说恭喜，梅傲生也向乔治敬酒，说：“总算有点好消息”。
趁着诸人神态松弛，沈玉琨静静道：“我已经知道谁是杀害姚馥兰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