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找破绽
果然,这天晚上他回到天津时,一见到沈玉琨就喜不自胜道:“得嘞,我都搞清楚了,《醉归图》和《溪山图》的赝品,都是孙秘书找他做的。”
他见沈玉琨沉默不语,笑道:“一点不意外,是不是?”
沈玉琨点点头,说:“孙秘书近期来天津也很频繁,就我知道的,每个月至少两次,他说有亲戚在这里,其实也无非是个远房姨母,何况每次来他都住客栈,从来不去姨母那里,所谓探亲无非是个幌子。”
剩下的话,她便没有说尽,《溪山图》的赝品在姚芹斋手里,可见孙秘书就是牵线搭桥的人。姚老先生在很多事上都脱不了干系。
她的心沉甸甸,不知道这件事再彻查下去会有怎样的结局,她最不愿看到的,就是青凤受到牵扯,也不愿意姚少商和陆荻华的婚事受到影响。
沈玉琨她又抬头看眼玉琉璃,当然,她也不想他的希望落空,哪怕她根本不知道他的希望是什么。
她就是这样的人,凡是她的朋友,她都愿意他们好好的,不要被牵扯到任何不愉快的事件里去。
玉琉璃显然心事重重,他道:“明天下午我去趟姚府。”
没想到他要这样明目张胆的过去,沈玉琨忙道:“我知道你们有仇。”
玉琉璃笑了,说:“我明天过去只是去做一笔交易,把新娘首饰送过去。顺便打听些消息,你放心,我和白水晶不一样。”
尽管知道他会变装,第二天午间,沈玉琨又一次看到了徐淑来,竟然还是觉得震撼。玉琉璃先是进自己屋捣鼓很久,连白水晶都不许进去,等到他再次出来,整个人从说话到走路的仪态全都变了。
就见“她”掀起裙子,把高跟鞋使劲甩到客厅一头,轻声道:“美吗?”
同时“她”又缓慢转动身子,以便让别人从各个角度观察自己,但“她”本人并不去看谁,只是打量着自己的衣服,好像在试图寻找破绽。
沈玉琨盯着他看了很久,觉得女装的徐淑来自有一种摄魂夺魄的妩媚,是连白水晶都比不过的。玉琉璃见她一直不说话,道:“喂,看你那挑剔的眼神儿。”
沈玉琨忙道:“美得很啊,都能赶得上陆荻华了。”
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妥。白水晶则道:“我不喜欢那个大小姐,虽然称得上绝色美貌,但面相太凶。”
玉琉璃听了,默默无语的踱起了步子,仿佛想掩饰内心的激动,很久他才拾起高跟鞋,回到自己房间。
沈玉琨有点疑惑,不知道所谓面相很凶是从哪里看出来的,白水晶却道:“沈小姐你看,说了几句他的心上人,就不高兴了!”
沈玉琨被这句话吓了一跳,白水晶“哼”了一声道:“这事儿瞒不过我!但是我想想,索性也就不劝他了,玉琉璃能拐走陆小姐岂不是更好?让姚芹斋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不也是报仇吗?好过我把他千刀万剐!”
说完她就开门离去,只剩沈玉琨一个人。
沈玉琨下午出去办点事,回来后想喊白水晶吃晚饭,却见她睡得很香,还打着轻微的呼噜。等她晚饭罢回到客栈,白水晶仍旧在酣睡,仍然不见玉琉璃回来。
她有点不安,想要给姚家打个电话,思虑再三还是收了手。
这天晚上沈玉琨又做了有关故宫的噩梦,只是这次那个穿白衣服的八旗纸人,转过脸后,竟然不再是浓墨重彩的面孔,而是白水晶!
她记得很清楚,那是白水晶,不是玉琉璃,虽然他们姐弟长得有点相像,沈玉琨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笃定。
她在惴惴不安中根本无法入睡,翻来覆去的一直到天明,才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朦胧间,就听见门上传来笃笃的声音,她一个激灵,小跑着过去开了门,门外赫然就是女装的玉琉璃,沈玉琨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玉琉璃喃喃道:“白水晶给我下了药,冒充我去了姚府。我在她屋里睡了整宿!”
原来先前的预感并不是空穴来风,沈玉琨在慌乱中致电姚府,青凤可能刚起床,尚在迷糊之中,她打着哈欠问:“怎么了?”
沈玉琨解释说:“不好意思这么早打扰,我想问问,昨天下午徐淑来有没有到你们这里送结婚首饰?”
青凤听到徐淑来的名字,明显受到了震动,她道:“这小娘子还在操持旧买卖啊?我以为上次出了事儿,她就不会再出来。我姨夫下午回来的比较早,说约了人家里谈事情,但是对方爽约,我猜他指的就是这事儿,可见徐淑来并没有见到他。”
沈玉琨听了,舒了口气,道:“好,以后这事儿我再和你解释。”
谁知没多久,青凤又打了电话过来,她道:“我又问了门房,他们倒是说,昨天下午确实有位徐小姐来,可是她在门口呆了几分钟就立刻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玉琉璃在边上听了他们对话,焦虑道:“我有种预感,姐姐出事儿了。”
沈玉琨强笑道:“你姐姐肯定是去找姚芹斋报仇的,那么她走,肯定也是因为姚芹斋。刚才青凤说昨天下午,姚老爷从办公室绕道去了望海楼,后来才回家。有没有可能,白水晶从门房那里知道姚老爷在望海楼,觉得那里下手更方便,这才又离开姚府?”
既如此,两个人便火速赶往望海楼,经青凤协调,他们找到了望海楼的工头,那人道:“姚老爷相信青凤小姐,从不来看这里的工程。昨天我记得他去码头和仓库转了转,就走了。”
沈玉琨道:“那么昨天下午,谁在这里呢?”
工头一边拾掇手里的东西,一边道:“姚少爷和他未婚妻,他们还吵架了,吵的很凶!”
沈玉琨难以置信,说:“少爷那么好的脾气,怎么会发脾气?”
一个年岁不大的工人边上插嘴道:“会!少爷还砸了东西。”
沈玉琨想再问,工头便朝那工人瞪了一眼,说:“你的泥瓦活儿都做好了?”
沈玉琨等那工头走远了,拉住那泥瓦匠道:“青凤小姐在这里有没有办公室?”
泥瓦匠道:“青凤和姚少爷在顶楼各有一间办公室,也是临时休息的地儿。”
沈玉琨没想到姚少商在这里也有办公室,她拿出两块银洋递到那泥瓦匠手里,说:“你带我和朋友上去看看,我是青凤小姐的好朋友,工头不会难为你。”
这是沈玉琨第二次进到望海楼里面,因为正在内部装修中,里面更显阴森、破败,地上有拆下来的木板、碎石块、油漆桶,哪怕是大白天,背光的地方也根本看不清路,而且每层楼仅有一盏灯。
泥瓦匠带他们来到二楼,望着黑黢黢的楼道,说:“听说这里以前都是洋和尚洋尼姑,专门把小孩子骗来再吃掉。”
沈玉琨根本不信这些传闻,她笑道:“别怕,有我呢。”
“你?你连我都打不过!”那泥瓦匠笑道。
沈玉琨低头仔细看走廊,地上都是灰,有脚印,还有推拉重物的痕迹,应该是工人们运输建筑材料时留下来的印记。
她问泥瓦匠道:“你说陆小姐和少爷吵架?”
泥瓦匠使劲点头道:“我真真切切听见他们吵架,还有噗通一声,好像什么重物倒了。”
玉琉璃原本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忍不住道:“吵什么呢?”
泥瓦匠看他一眼,道:“没听清,好像少爷说得多,陆小姐在哭,我不敢久呆,就赶紧拿着东西下楼了。”
沈玉琨迟疑道:“陆小姐开口不多,那你怎么确定就是她呢?”
泥瓦匠立即道:“我亲眼见她上楼的啊,她那么漂亮,她一来,我们全体工人都不干活了。”
说完这话,他又瞧了眼玉琉璃,道:“你这个女娃娃虽然也漂亮,但还是没有陆小姐好看。”
沈玉琨却立即抓住机会问道:“那你昨天下午有没有见到一个长得和这位女士很像的人?”
那泥瓦匠想了想,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哎呀,除了陆小姐,其余的俺们都不看。”
那泥瓦匠大概是怕工头喊他,不一会就借故溜了。
沈玉琨就和玉琉璃一层层,一间间的搜寻,看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们着重搜查了姚少商的那间办公室,屋子收拾的很干净,一张办公桌,几把椅子,一个书柜里尽是建筑类的画册,地上的瓷砖应该是有点年份的,全是几何图案,市面上非常少见。虽然是办公室,屋顶却是一支小型的水晶枝形吊灯,估计是古董货。
沈玉琨忍不住打开,顿时觉得宝光灿烂,天花板上都是枝型的影子。
玉琉璃连忙把灯关上,责备道:“小心被楼下的工人发现,咱们可是偷偷摸摸来的。”
灯一关,屋里顿时黯淡不少,好像从现代文明回到了原始时代。
他们刚想走开,就听见玉琉璃“咦”了一声,沈玉琨顺着他的眼光,就见桌子底下有个发着微弱绿色光芒的物件。不等她开口,玉琉璃迅速把那东西捡了出来,沈玉琨看得分明:那是一枚萤石戒指,是白鹭山子弟下墓倒斗时随身携带的物件!
这个发现她的心情愈发沉重起来:白水晶肯定应该是来过望海楼,而且凶多吉少。但她还是强笑道:“你别黑着脸,姐姐也许是早就脱险了。”
玉琉璃摇头道:“那为什么不回去找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