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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下蛇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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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她的帽子和围巾已经被对方摘下来。那少年哈哈大笑,就听见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别来无恙啊,沈小姐。”

    沈玉琨被这女声吓了一跳,随即四下张望,却并不见他人,她愣了一会,脱口道:“是你,徐淑来!”

    她知道江湖上很多人为了行走方便,难免易容装饰,但亲眼看到时还是觉得震惊。她之前怎么也没想到明媚动人的徐淑来竟然是位少年。

    徐淑来笑了,他从怀里拿出那鼻烟壶道:“这是我一个老友的,他穷途末路,只好卖掉换些钱花,我知道他身上有事儿,刚才你蒙着面、一路穷追,我以为是警局的探子。”

    他又恢复了男声,但她心里的余震仍然没有平复,可固然心里有一万个问题,却也知道此刻并非叙旧时机,忙道:“为什么说是老友,难不成认识了很久?”

    徐淑来见她表情郑重,也不由收敛神情道:“说是老友,只是因为他是个老人家!你要见他的话,我这就带你去蛇街。”

    蛇街名副其实,又细又长,弯弯曲曲。

    他们才走了几步,就有一个妇人从阁楼上支开窗户笑道:“呦,玉琉璃,前儿带了个老头,今儿又带了个姑娘,敢情你是把媳妇和老丈人都凑齐了!”

    玉琉璃被她这么一喊,抬头嬉笑道:“还差个倒夜壶的婆子,你顾大嫂就行。”

    那顾大嫂唾道:“坏小子,行你妈!”

    他们走了一会,来到一个破破的院落前面,但见一个疤脸男煞有介事的背着杆□□走来走去,沈玉琨被他这阵势吓了一跳。

    玉琉璃解释道:“他这枪不是为了开火,是为了装饰。”

    疤脸男不服,瞪眼道:“小子,不信我给你一枪,看看是不是能开火?”

    玉琉璃听罢,上去拦住他的腰,把那□□口朝天一抬,随即扣动扳机,只听见“圪垯”一声,随即才听见他笑说:“狗屎,你试试?还没把□□摆正,老子就一刀结果了你。”

    这玉琉璃年纪不大,长得又俊美,说话却那么粗野,和女装时的徐淑来判若两人。

    沈玉琨这时已经自顾走进院子,却见房门都落着锁,她收住脚步警觉道:“人呢?”玉琉璃并不急于说话,只见他朝月洞门的门框上一靠,懒懒道:“这里只有你和我,不方便请你屋里坐,就院子里把话给说敞亮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沈玉琨觉得接下来他虽然不会有什么好事儿,但也不会有什么阴招,因为他的那双眼睛清澈明亮,比他扮女装时更多一份坦荡无邪。

    见对方不语,玉琉璃这才笑眯眯道:“那老头是我五天前街上捡到的,特能吃,一顿饭能吃一个猪肘子,快把我吃穷了。我腿伤还没好,不能出去赚钱,就问他北平有什么熟人借点钱花,他说没有,后来才捧出来这个鼻烟壶,让人拿去卖!前阵我倒了大霉,丢了好多货,你也是知道的,今天既然你来了,顺便就把那老头的帐先结了吧。”

    沈玉琨明白,不管是徐淑来还是玉琉璃,都是行走江湖的人,绝对不肯在银钱上吃亏,她皱皱眉,道:“你要多少!”

    玉琉璃咧嘴道:“看在咱们是熟人的份上,500块如何?”

    沈玉琨道:“没问题!”

    玉琉璃没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他迟疑道:“我看你身上也不像揣着500现大洋的样子,你怎么给我啊?”

    沈玉琨挠挠头说:“我没有现钱在身上,要不回头给你开支票送过来?”

    玉琉璃摇头道:“别介,我只要现大洋!否则半个人影你也别想见到。”

    沈玉琨为之气结,提议说:“要不,把耳朵上的坠子给你!”

    玉琉璃一拍腿:“成交!”

    沈玉琨失去了这耳坠,原先还有几分惋惜。可看玉琉璃的表情陶醉如斯,倒令她觉得很有趣。只见他小心翼翼的用块手帕擦拭,一会在日光下细细打量红宝石的成色,一会又啧啧称叹。宛如对待一个娇贵的新生儿。

    她不由想起火车上初遇他的那句话:我是美,最忠诚的捍卫者。

    沈玉琨心里一动,想起了沈荻华,想问他几句,又怕节外生枝,便高声道:“我要见的人呢?”

    玉琉璃打个响指,疤脸男没多久就带人进来。

    沈玉琨原以为会见到一个满面憔悴,满腹抱怨的张先生。哪知道他简直称得上红光满面,一看到她,先是做出吃惊的表情朝后紧退几步,继而又冲上前,张开双手,嘻嘻笑道:“丫头,还是咱们爷俩个有缘,快来拜师!”

    沈玉琨没声好气道:“呔,你这老头,爹爹派俺来捉你了!”

    张培基双手一背,头摇的拨浪鼓般,说:“我哪也不去,就随着这个小哥,他去哪里,我也去哪里,谁叫他做的冰糖肘子特别好吃!”

    疤脸男听了这话立即跳脚道:“老头,还好意思说?玉琉璃前天就做了一只肘子,转脸就被你吃光了,我一口都没吃上!”

    沈玉琨没去理会旁人,和张培基在院子里找个角落絮絮而谈,闲聊间,说起被捕那天,张培基捧着肚子乐不可支,他连比带划说:“拘捕我可是二三十人编了队,开了三辆吉普来的!警察从炒豆胡同大门进入,每进一道门就留两个人把守。越过两层院子,进入中院,正房和两厢房顶上早有人持枪守候。看这个阵势,知道的是拘捕张培基,不知道的以为是准备捉拿燕子李三呢!”

    玉琉璃在边上听了这话只是一味苦笑。

    天知道老先生已经把这故事说了多少遍了。

    沈玉琨愁道:“你藏在蛇街也并非长久之计。”

    说话间,就听见远处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夹杂着一个男孩的警示声:“有人闯进来了!”

    玉琉璃立即警觉地从地上站了起来,额头的青筋顿时凸起,脸上现出肃杀之气,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

    沈玉琨有点慌,她还没有想好把张先生藏在哪里,就是担心万一败露,必定连累父亲。

    她问:“这是发现了张先生吗?”

    玉琉璃冷冷道:“恐怕是来找我麻烦的!”

    只听见疤脸一声怒喝,原来从外面扑进来一个黑衣汉子,大家还没看清楚怎么回事,玉琉璃已经出手一把扭住那人的右手到后背,那黑衣人疼得龇牙咧嘴。

    沈玉琨这才明白,先前如果不是玉琉璃腿上有伤,以他的身手,自己真的很难追到。

    那黑衣人扫眼院子里的几个人说:“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后面还有大队人马,你们死活是出不了这条街!”

    玉琉璃冷笑道:“屁点本事,牛吹得倒挺大。”

    言罢他就朝疤脸使个眼色,对方从地上捡起门栓朝黑衣人后脑勺一打,那人立即晕倒。

    疤脸说:“从后门走,我驾马车送你们到城郊!”

    几个人随即便跟着疤脸穿门户,七绕八拐来到一条小街,果然,路边停着个破旧不堪的马车,布蓬都烂了,一匹有气无力的灰马正在啃路边的野草。

    沈玉琨拉着张先生的手对玉琉璃迟疑道:“那些人既然不是找我们的,就不用一道走了吧?”

    疤脸此刻已经爬上马车,冷笑道:“整条蛇街都看到你和玉琉璃亲热,你不走,小心他们把你抓去!”沈玉琨立起眉毛道:“什么亲热?你再胡说,小心我剁了你舌头!”

    玉琉璃不耐烦吼道:“全都给我上车,谁再啰嗦一句,小心我剁了他舌头!”

    疤脸男转头朝沈玉琨使个鬼脸,马车终于颠簸起来。

    沈玉琨问玉琉璃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前阵在天津那事,也是针对你的吧?”玉琉璃沉默不语,显然正在盘算。半响才道:“你说的没错,可我也不知道得罪了谁。”

    疤脸扭头说:“前阵你去天津,抬脚刚走,就有几个人鬼鬼祟祟来蛇街打听,我以为就是买卖没谈拢来找茬的,可看阵仗倒不像。你还是赶紧回白鹭山,不然你在明、他们在暗,你腿上又有伤,够呛。”

    张培基听了,连声道:“好呀,反正去哪里都是躲,不如去一个好玩的地方,白鹭山听起来倒是很美!”

    沈玉琨忧虑道:“可我父母会担心。还是前面把我放下来。”

    疤脸男道:“我劝你不要冒险,刚才那黑衣人已经看到过你相貌,万一去你家找茬,玉琉璃再想救他的美娇娘,也来不及呀,嘻嘻。”

    沈玉琨听了正想骂他,就见玉琉璃正色道:“老八,你不要总拿沈小姐开玩笑,她是好人家的女儿。”

    疤脸男听了,喃喃几句,便不再说话。反而是沈玉琨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张培基开口道:“等到出城找个镇子,打一个电话给家里就好了。”

    玉琉璃道:“白鹭山那个地方可是没有电话。”

    说完他就在那里哈哈大笑,沈玉琨只能狠狠瞪他一眼。

    果然,何止电话,他们出城后这一路,最早还能见到炊烟,渐渐的,人烟稀薄,连道路也愈发模糊,有时是一段平整的大路,有时就是坑洼不平的泥土路,到最后竟然连路都没了。疤脸这才和他们告别,独自驾车离去。

    沈玉琨远眺四周,但见眼前一片火烧过的丛林,林中一条歪七扭八的道路,只容一人独行,两旁有很多被火烧黑的树木,叶子都烧光了,树身已死,仍然朝天矗立不倒,烧过的地方满目荒凉,与周围的已经发出嫩芽的树林,形成对照,越发显得悲惨凄凉。

    天色渐渐晦暗,连个落脚的房檐都不见。

    玉琉璃指着前方,懒懒道:“这两边既然光秃秃,就很难有埋伏,穿过这片烧焦的丛林,就到了。”

    沈玉琨疑道:“从这条路穿过去就到了白鹭山?”

    玉琉璃把褡裢从前胸甩到后背,看也不看她一眼,说:“哪有那么快!我要先办点私事,你愿意来呢,就跟着我,虽然会有点危险,也不至于丧命。”

    沈玉琨没声好气道:“你夹带私货!”

    玉琉璃已经走上小路,头也不回说:“顺路嘛,怕就别来。”

    见沈玉琨还要说话,张培基冲她摆摆手,示意跟在玉琉璃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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