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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道不同姐妹生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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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房内,李瑛和韦昉都在。季宸先是被一阵……莫名的味道冲昏头脑。

    “这是什么味儿?”

    李瑛幽幽回答,仿佛半条命已经被夺去:“不知道,从叶声笙的箱子里散发。”

    司鸿皱眉道:“这味道,很像腐尸。”

    话正说时,门被一把推开。

    “天呐!尴了个大尬!”叶声笙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门外无人了,才合上了门,“我刚才去东边的僧舍找食材,结果一推门,正好看见居夫人在沐浴。把居夫人吓得差点溺水了。天呐!”

    对于这番话,众人各有反应——

    司鸿继续蹙眉:“疙了个…大瘩是何物?”

    季宸忙问:“有没有除豆腐和韭菜外的菜??”

    韦昉似乎发现了什么大秘辛:“居夫人,在僧舍,沐浴?”

    李瑛则淡定道:“浴桶的水顶多叫呛水,不叫溺水。”

    ……

    叶声笙率先回答了关于食物的问题——有点芹菜胡萝卜,肉就不要妄想了。

    又制止了某人的无端臆想——没有空余客房了,居夫人才住在东边僧舍。

    接下来,季宸又开了门,做贼似的左看看右看看,确定门外无人了,才合上了门,赞叹道:“胡清嘉——大衍好队友!”

    “不是——在我讲之前,叶声笙,你能把你箱子里的腐尸扔出去吗?”

    ——“附议”,“附议”,“附议”。

    叶声笙一脸无辜,打开了她似是尘封了几十年的老坛酸尸箱,拿出了一…朵花?

    一朵黑色的,密布血红斑点,足足有脸盆口大小的花。

    “这是我在山路上捡到的,我准备命名为腐尸花。”

    她一脸骄傲,四人四脸震惊。

    李瑛以手掩鼻:“哇你这箱子打开,味儿更冲了,快拿出去!”

    叶声笙奇道:“你们都不为我高兴吗?我发现了新花种,并且我初步判定它有药用价值。”

    季宸道:“它有什么价值?把濒死之人从棺材里熏出来?还是把活人熏死?”

    叶声笙委屈道:“我在山脚捡到的,它在山上室外会冻死的。”

    最终在季宸的怂恿下,李瑛用剑挑起包着花盆的布,把它连同叶声笙“请”出了门外。

    叶声笙在外搂着它的腐尸花,一跺脚一咬牙,“我找别处住去!”

    季宸舒口气,“胡清嘉——大衍好队友。”

    接着把她与胡清嘉的对话转述给了众人,并在心中给胡清嘉打了个标签:

    “缺爱,自卑又善良——典型的抑郁症种子选手”。

    韦昉则去找了曲大伯。据他所言,在这寺庙中一角,踩到一株蘑菇。

    “你们猜是何蘑菇?”韦昉登时起立,活脱脱一个说书人,拿李瑛的剑柄在桌上磕了一声:“正是风靡长安的起死回生药——鸟羽菇!”

    原来这成都路地处一片盆地,悬壶寺在高山,但山下盆地森林湿热多雨,已是菌菇肆意生长的季节。

    但无论如何鸟羽菇不会自己长腿跑路,韦昉就去找了最有可能经营这生意的曲大伯。果不其然,据曲大伯所言,鸟羽菇为成都路带来了丰厚的收益,晒干的鸟羽菇堪比黄金。

    “但我和曲大伯说这些时,曲四夫人来了,二人一来二去竟骂起来了!你们猜怎么着?这鸟羽菇原本是曲轻歌一家的事业,但曲轻歌他爹过世后,这生意就被曲大伯强占了。”

    这不是欺负孤女寡母,又是何?

    季宸听闻,思忖道:“怪不得曲四夫人对‘亲疏’,‘嫡庶’这么在意。原来不仅和胡夫人有梁子,也受过曲大伯的欺压。”

    “是啊!”韦昉又继续道:“我倒觉得这母女俩可怜。他们此次来,正是为了曲大人的遗产。”

    季宸突然道:“曲轻歌年方几何?她看着不小,难道没有配人家?”

    李瑛回道:“曲轻歌说她之前配过人家,但后来被退婚了。”

    余下三人皆惊诧——女儿家被退婚,无论在大衍何处,即使不算丑闻,也绝非轻易挂在嘴边的。这事情连在胡清嘉那里都没打听出来,曲轻歌竟自揭伤疤?

    李瑛见状摇头,解释道:“我只是与她论了插花,顺口夸赞她未来夫家有幸。她却直言被退婚一事,好像…不太在乎。”

    然而,曲轻歌怎么看,都不像是季宸李瑛这种对所谓“贞节”,女儿家的“面子”不在乎的人。

    除非,心中另有所属。

    季宸想起那胡夫人曾说“有的人连娘家都求不来”。原以为是曲四夫人娘家无人了,现在想来,竟是在暗讽曲轻歌被退婚一事。怪不得之后曲四夫人颜色大变,只接了“梨娘”的话茬。

    之后,李瑛又讲了季宸离开斋堂后的见闻。

    曲大伯又返回斋堂拿些馒头,见斋堂中平白多出一人,也问了“可是居夫人”。

    这话像是问来人,却是对着曲轻歌问的。

    这曲家上一辈嫡庶分的清,过世的曲大人和曲三弟关系近,曲大伯和胡夫人关系近。如今家中唯有曲轻歌和曲青舟小时见过居夫人。

    曲轻歌点头默认,可曲大伯却说:“轻歌小时候脑子笨,找青舟来认认。”

    韦昉忿然打断了李瑛:“这也太欺负人了,夺生意还言语侮辱?”

    李瑛冷笑道:“正是呢。不过立马现世报就来了。曲青舟从斋堂后门进来,把这难堪退给他了。”

    曲青舟站得挺拔,青衣染雪,越发衬得曲大伯佝偻委琐。

    他朝那皤然老妪行礼毕,对着曲大伯道:“谢大伯相信青舟。我幼时常受居夫人教导,对于居夫人的尊敬如同生身父母。这位,正是家父好友的遗孀居夫人。”

    “我当年年纪小,却也记事了,谁的脸都记得清清的。我记得,轻歌自然也记得。曲大伯这样谨慎,莫不是家中生意火爆,算盘打得紧。可三伯伯在世时,却也没把算盘打的如此紧,连自家的女儿也怀疑?”

    曲大伯受了晚辈顶撞,脸色煞白。

    韦昉拍手叫好:“这种趁虚而入抢夺生意动人,是该骂!但是,这是…那个狐…狸精…的话?”韦昉的底气虚了三分。他回头看看司大哥,也是丰神如玉的一张脸,觉得自己昨夜反应过大了。

    李瑛瞪了他一眼:“早说了让你不要汪汪看人低。”

    这下三人分享完毕,一齐看向司鸿。

    司鸿轻靠在门框上,手中把玩着鎏银骨扇,质朴的木色中,他淡然挑眉:“我没消息。”

    韦昉惊了,他刚刚把曲青舟划分到司大哥的阵营,现在好像要把司大哥划分到曲青舟的阵营。

    季宸:“哦,好。”

    韦昉:???又惊诧看向季宸。什么叫——哦,好?

    如果是他这样说,早一巴掌张上脸了!

    想想都委屈。

    简单分配了任务,季宸和司鸿都会武,下山探查鸟羽菇,李瑛韦昉留观寺庙众人。

    二人踏着轻功,箭步流星,不多时就到了半山腰。

    一棵上百年的歪脖子树横在路中,有几人环抱之大。山下郁郁葱葱,从山顶到山脚,是由白到青的渐变。

    司鸿踏在歪脖子树的树枝上,从身后一把揽住了季宸。

    司鸿靠在粗糙的树干上,双手揽在她的腰间,头埋在脖颈弯,几缕不安分的青丝在唇畔游离。

    他的呼吸很近又很急,汲取她身上浅淡的荼蘼花香。鼻尖轻蹭耳垂,带出沉哑的气音:“小娘子足月不曾独我一人而行,偏食髓知味,思之如狂。可嫌轻薄于娘子否?”

    季宸耳边酥痒,却不能动分毫。

    只顺着他的话娇嗔:“司小将军何时如此轻薄无礼,可是被我这人带坏了不成?”

    司鸿道:“怎生叫带坏,明明是入骨相思,小娘子惯会颠倒黑白。一点不怜取眼前人。”

    季宸指尖轻点,从他的指尖到关节,再到骨干分明的手腕,趁身后人不防备转身绕了个弯,将他一手按在玉冠上方,直视那双浅褐色的眼眸:“相公生来是好人,可若我偏要调戏相公,相公该如何?”

    于是,司鸿一手搂着杨柳腰,一手则被扣着手腕按在树干上,情动之时只能抓住一片虚空,而后自她的唇舌温软中邀赏。

    季宸很快感受到一些不平整,轻声道:“司小将军怎生秉性如此不佳?”

    司鸿早已红了耳垂,她在他的耳垂侧面落下连绵的轻吻,却感觉自己的腰肢快被扭断了。

    “将军,轻一点,疼。”

    他好似又红了几许。

    “你怎么这么像只小锦鲤,脸这么红?”

    被主人戳穿后,喜变小锦鲤的小银鱼害羞笑了,完全没了方才半分的大胆,什么“轻薄于娘子”“入骨相思”也说不出口了。

    反正不管是小银鱼还是小锦鲤,都要靠主人喂食。

    等待山间清风把小锦鲤的热吹下去,小银鱼怀抱他的主人坐在树杈上。

    季宸两腿搭在树枝上,挽着两根狗尾草,编成小兔子的形状,系到司鸿手上,巧笑嫣然。

    又问道:“不向你勤勤恳恳踏实工作的小娘子,解释一下早上的偷懒?”

    身后传来浅笑,不知是在笑什么。

    季宸拿着狗尾草去挠他的脸颊,他也不躲,任凭她又伸手挠腰窝才出声求饶。

    山腰的桃花始盛开,映着粉红的桃花,他的脸上似乎也透了三分薄粉。

    “那本良人浅说拙见,请小娘子纠察补充。”

    司鸿语气轻松道:

    “邱阁老的手书中写得明白,此次行动,是追查姑苏消失的税银。曲家人再怎么闹,也是家里的事。曲利和在朝中官居三品,不会愚昧到把贪污税银,满门抄斩的事明目张胆告诉家人。因此,曲家人大概并不知情其中勾当,最起码不知税银之事。至于有无其他交易则另当别论,毕竟居夫人的亡夫是大商人。”

    “再次,成都路在短短几年间,从穷山恶水到市井繁华,最方便快捷的方法——是朝廷开发工种,扩大百姓收入从而扩大交易额,拉动商业正向循环。而近年来,鸟羽菇的种植采摘正是如此。姑苏的税银很可能用于前期开发。”

    “并且,我还想核实一件事。”

    “最后,小娘子――”

    这些事情季宸在进入成都路后也已想到,今早与曲家人打照面后,更肯定他们没胆做抄家的勾当,只在司鸿身前不时点头回应,玩/弄那根被折得不成样子的狗尾草兔子。

    但司鸿突然一本正经起来,扶起陷在身上的季宸,迫使她直面自己。脸冷下来,似笑不笑盯着她:

    “你怎么可以,不吃蔬菜?”

    季宸一时没反应过来,眨眨眼。

    司鸿委屈道:“你怎么不吃蔬菜?上次我做的文思豆腐,你也没有吃。我还以为你不想吃我的豆腐。”

    他说得委屈,似是被谁欺负了一般。

    季宸只得道:“其实,我还挺想吃你豆腐。”

    时值宴昼。

    司鸿眨了两下眼,却笑了,如同山花烂漫:“所以最后一件事,是和我们阿宸下山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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