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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011/突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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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衣琴圣沈欢,一手琴中剑冠绝天下,三岁学琴于琴剑造诣无双,为当时大家。

    那些事,我也是听来的,师傅师娘从未开口说过。

    二十多年前,江湖上有一地名为荡庐,是天下逸士能人汇聚之地,其中有七人名声最盛,被称作“荡庐七友”,留下诸多逸事,却又都渐渐消散于时间中,“落照枫”苏灼,“素衣琴圣”沈欢,“鬼推磨”崔颂、“山川笔”游子舒……

    我看向宇文盼,显然那位大郢武帝宇文展,便是山川笔了。

    宇文盼有些激动:“前辈竟是素衣琴圣,父亲留下的手帖之中,记载最多的便是您与“落照枫”,想不到竟真能得见。”

    “子舒倒还留着记述的习惯,”师傅轻笑,“游姑娘,不论是我或是阿灼都受子舒照顾诸多,若日后有何事相托,尽可知会于我。”

    师傅走向宇文盼,从怀中掏出一枚骨哨,那是一件奇物,可以吹响后循着微妙感应找到师傅,我亦有一枚,但我的那枚却是子哨,师傅交出去的却是母哨,显然是真心要帮宇文盼了。

    我默了默,走上前夺过那枚母哨,背身却将自己颈中的子哨摘下,交到了宇文盼手中。

    宇文盼疑惑地握住那枚子哨,我看着宇文盼却是对师傅说话:“师傅忘了么,师娘的哨子也是子哨,这母哨就由我来保存罢,我会替师傅帮助眷言的。”

    听到那声“眷言”,宇文盼眼中突地染上了笑意,我却略过了它转身看向师傅:“师傅,停云也不曾有过母哨。”

    师傅微微怔神,拧了眉,我知怕是又戳了她的心,可我答应了师娘要照看师傅,自然要说到做到。

    师傅默默看了我许久,终究是没再坚持,只向宇文盼说道:“如今我住在西渺山听山苑,游姑娘亦可来寻我,若将来有所求,也可吹响这哨子知会云儿,我自当勉力而为。”

    宇文盼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师傅,握紧了哨子放在胸口之上,笑道:“前辈盛情,晚辈实难相却,但前辈放心,晚辈一向自负,这哨子怕是不会有用武之地,只当前辈送的一份礼物,定会好生收藏的。”

    最后的那句放心,分明是对着我说的,宇文盼眼中坚定,倒像是在对我许诺。

    又闲话几句,宇文盼与苏敬鳞说天色已晚,夜里不好走路,想留我们在驿馆暂住一晚,镇儿还未在外留宿过,闻言颇为雀跃,我忧惧于师傅身体本想答应,师傅却摇头拒绝了。

    “本就是强行出来寻你,若苑主发现我们都不在,岂不是让她更加担心。”

    苑主虽对镇儿管的松,却也看得紧,不论什么时候回去那顿骂是躲不掉的,但师傅既已决定,我便也从命,出门打点了行车便准备回去,苏敬鳞却表示要同行做护卫。

    我疑惑看他:“你这是瞧不起我?”

    苏敬鳞瞥我一眼,没答话,显然他是瞧不起我。可宇文盼在这儿,他做我们的护卫是什么道理,正想跟宇文盼说一说,却见宇文盼不见外地上了马车,进了师傅的车厢。

    “眷言也想与沈前辈谈一谈父亲,前辈可能应允?”

    师傅没有拒绝,我额上青筋跳了两跳,苏敬鳞却跳上了马车前室,做起了车夫,我也无法再拒绝。

    高空悬月,皎皎如水,我们驱车驾马一路往西渺山行去。

    两旁鳞次栉比的房屋渐渐消失,车辆钻入山林之中,马车踢踏声在夜色中更显寂静,车厢中偶有浅笑低语,却也听不分明,我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虚挥着手中的缰绳,苏敬鳞在一旁人聚精会神地驾车,目光审视着周边的林子,还真将自己当作护卫了。

    “在想什么?”

    愣了愣,手中挥舞的缰绳也停了下来,想不到开口询问的居然是苏敬鳞。

    “没什么,”我回道,“发个呆罢了。”

    “你倒惬意。”他说道。

    我道:“那是自然,比不得你堂堂苏大将军,既要做长公主的护卫,还要当我师傅的保镖。”

    “你知道她是长公主。”他冷不丁问了一句,却分明没有询问的语气。

    我心头一惊,复又坦然,他们的关系料想总比与我要亲近,便回道:“知道,但你若不问我便不知道。”

    他默然片刻,又道:“你如今还是时常飞鸽传书鲤儿么?”

    “是啊,闲来无事,”我双手绕后抱住了头,靠在了车厢门上,“可惜她不回信。”

    “日后还是少做此事。”

    “为何?”

    “你可知世间有一术,名为良工,可追踪飞鸟信,知其行踪?”

    我略有错愕:“我那鸽子被人盯上了?”

    他沉默不语,我知那是默认:“是谁?”

    苏敬鳞目视前方,语气却渐渐严肃起来:“不论是谁,还请你日后莫要再做此事,于你,于她,皆百害而无一利。”

    我心头突然一紧,难不成我的每一封信,都被良弓所监控着,可我藏的小心,与苏钦鲤的相识也并没有几人知晓,为何要监控着我的书信?

    拧眉思虑更甚,心中隐隐不安起来,我坐起身来望向苏敬鳞:“长公主与你为什么要来襄州?”

    苏敬鳞突地白了我一眼:“蠢。”

    又被他噎出了一口气,这人说话虽难听,倒也表明了监控我书信的并不是宇文盼。

    我看了看苏敬鳞,他面上颜色如旧,再望向林中幽深暗处。

    “苏敬鳞,我当真一点也不想掺和你们这些朝廷上的事情,”我叹一声,“可说不准如今已经陷入其中了,是不是?”

    他未再回我,只“驾”了一声,催促着马匹更向听山苑驰去……

    苏敬鳞与宇文盼只将我们送到了苑门口便离去,也并未久留,倒是宇文盼临走时凑到我的耳边说了一句:“周姑娘那声眷言叫的,可真是亲密。”

    我突地红了耳朵,好在她也没有再往下说,便退后上了马车,隐在了山幕之中。

    当天晚上挨了苑主好一顿训,罚了我和镇儿两日不许吃饭,师傅面上歉意,被苑主一瞪,只好躲进屋里。

    那天夜里她们大概是聊得不错,隔天遇见镇儿,嘴里全是宇文盼的事,滔滔不绝地非要说给我听,说到她父亲是如何如何,又说我是如何在宇文盼酒中下药种种诸如此类事情,唯一便是隐去了身份,如今镇儿还觉得宇文盼是哪家的大小姐,我也没去解释。

    末了镇儿看着我很是羡慕的模样:“真好,停云姐姐有这般多的朋友,不像镇儿,潋姨都不让我出去,还是你来了我才能去城里走走。”

    我笑道:“也不算什么朋友。”

    她“咦”了一声,道:“可我见那个大小姐,很是在意你呀。”

    我愣了愣:“怎么会,她或许只是觉得好玩。”

    镇儿摇头:“才不是,停云姐姐最迟钝了,别人心里啊肯定是看重你的,倘若不看重又怎么会问起你送的花,还问你送花什么意思。”

    我哑然失笑,只觉得镇儿将这事情看得太过深沉,宇文盼断不会这么想。

    镇儿又问:“对了停云姐姐,你送的是什么花呀?”

    我道:“随手折的一枝紫花楹。”

    镇儿忍不住嘟嘴,像是妒忌:“停云姐姐倒是会讨人欢心,那大小姐看起来也是钟意紫色的很。”

    被她话语逗乐,我强作解释:“我只是见她那时心情不佳,所以献花一朵,希望下次见面她能对我手下留情罢了。”

    “哦——手下留情?”镇儿道,“可我认得停云姐姐这么久,停云姐姐来去如风,也没见你送我什么花呀?”

    我一愣,镇儿今日怕真的不愿放过我了,想了想,逗她道:“那等我偷偷把苑主的那些花都摘了,攒成一大束送给镇儿好不好?”

    记得当初与镇儿不小心踏入苑主所种的花圃之中,苑主追着我们好一顿跑,口中叫骂着,一副恨不得要撕了我们,把我和镇儿都吓得不轻。

    镇儿显然也记得这事情,笑得咯咯作响:“那停云姐姐的手怕是要被潋姨折了。”

    我也笑:“可不是,苑主跟我那个师娘,全然是一个脾性。”

    又过了几日,苑里回乡探望媳妇的厨娘也回来了,正好天气越发热了起来,我想请她教我做酸梅汤,好为师傅解暑,厨娘话挺多,还将回来时遇见的事也同我说了。

    “诶呦!真是作孽哦,听说那个州牧大人在全城搜捕散布流言的幕后主使嘞,说抓到就要砍头拉,闹得这襄州城人心惶惶,大家都不敢上街啦!”

    我心头一紧,一把捉住了厨娘的手,把她吓了一大跳:“做,做什么啦周姑娘!”

    “你可知那个州牧搜捕的幕后主谋是什么人?”

    厨娘将我的手甩开:“诶呦这我哪里晓得嘛,但是我听说啊,是个年轻的姑娘,是苏将军带着一起来的,那个苏将军也真是的,自己说去剿匪,没几天他带来的这个人就成主谋啦,谁知道真假呦,说不准是那个州牧大人抓不到人就给人姑娘家按罪名啦!”

    我虚抬着手,怔愣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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