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爱你
惊鸿楼里的事情很快便被处理好了。
杨老爷和柳惠被送去官府，萧清钰给老板画了张新的装修布局图，帮老板改了改楼里的风水。
其他的人各回各家。
萧清钰，白棠，祝寻欢和祝容宁每个人都给陈招喜体内下了一道法诀，在她受到攻击的时候，这些法诀会保护她。
陈招喜表示自己也想学点防身术，但是她没有什么底子，而且习武本就艰难，不在一朝一夕之间，她只能作罢。
祝寻欢和祝容宁给陈招喜塞了很多防身的法宝和暗器，和一个乾坤袋。
之后祝容宁便自行离开了，走之前还很有礼貌地告知了老板一声，湘儿被她放走了，她现在也要离开。
老板莫名其妙少了个员工，还不敢发出抗议，只能在一边唯唯诺诺：“好好好，都可以。”
一行人坐着马车离开了百花城，前往东皇都。
===
陈招喜经历了这次的事，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小黏人精，牵着祝寻欢的手就没松过。
她觉得现在的祝寻欢很脆弱，一不小心就会挂掉的那种。
两个人并排坐在马车上，祝寻欢想起什么，忽然开口道：“姑母和我说，你昨晚偷偷去后院了？”
陈招喜心虚：“是……”
她模糊地解释成这就是她和萧清钰他们一起同行的原因，她在完成一次捉妖之后会进入一个地方然后解放一些东西。
祝寻欢没有多问，只是淡淡表示下次陈招喜去之前把他叫上，让他陪着比较安全。
陈招喜：呜呜呜男朋友真的好善解人意真的很尊重她！她越来越喜欢祝寻欢了怎么办！
百花城和东皇都的距离比无忧城和百花城之间的距离远得多，需要赶上十来天的路。
才走了一半，路遇大雨，他们只能临时在幻梦城停靠，稍作休养，等雨停了再走。
只是这雨一下就下了几天。大概是因为秋天到了，雨季也来了。
幻梦城以南柯铺闻名，南柯铺是卖香的，此香名为南柯香。南柯香和其他普通的香不同，可以让人在睡梦之时做一顿美梦，所以格外出名。
其实这是因为幻梦城是填梦妖的故乡，填梦妖本性单纯善良，它们可以根据人内心深处的渴望为他们编织梦境，这也是它们自己修炼的方式。
填梦妖是一种长相非常可爱的妖，它们浑身都是白色的毛，有点像狐狸，也有点像猫。
填梦妖将自己的毛发提供给南柯铺，南柯铺将这些毛发烧成灰混在香中，使用此香的人便与填梦妖有了一种联系，填梦妖可以通过这种联系进入他的梦境空间，为他编织出一个美好的梦。
不过因为填梦妖都很胆小怕生，所以都是由它们一族的族长和南柯铺的老板进行交易，普通人一般都没有见过填梦妖。
这是一个互惠互利的合作方式，填梦妖可以正常修炼，而人们也可以从中获益，实属共赢。
===
客栈里，陈招喜在剪刘海。
她也数不清自己来了多少天，只是刘海长长了些，很扎眼睛。
当代女大学生从来不会为了剪个刘海就特意去理发店，至少陈招喜不会。她自从有刘海起，刘海都是自己剪的。
……虽然手法时高时低，经常有一个手抖就剪毁的情况。
陈招喜剪得多了，到现在，不用看镜子也能凭着感觉来。她一般都是把剪刀立着剪，这样可以把刘海剪碎，也不用担心剪得不平。两边的会稍微留长点，中间的会短一些，刘海就会自然两边分开，也不会很突兀。
最容易翻车的，就是见中间的时候。把握不好位置和长度的话，就会剪出一个非常明显的缺口。
而她现在，正剪到了这个关键的位置。
就在她剪刀的刀片缓缓收拢的时候，有人忽然靠近她，问道：“你在干什么？”
陈招喜一个手抖，被剪多的碎发往下掉。
她抬头照了照镜子，额头上刘海的缺口分外显眼。她眼珠往右一转，透过镜子看见了一脸无辜的祝寻欢。
陈招喜：啊啊啊我要杀了你！！！
===
两人坐在桌前，相顾无言。
祝寻欢无数次忍不住去看陈招喜狗啃式的刘海。
好怪哦，再看一眼，真的好怪哦。
他对上陈招喜气鼓鼓的小脸，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陈招喜委屈：“都怪你！！！”
祝寻欢：“？”
陈招喜问他：“如果我一直都是这副傻样你会嫌弃我吗？”
祝寻欢：“不会。”
陈招喜很感动。
祝寻欢深情款款：“你在我心里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陈招喜：……封心锁爱了家人们。
她悲伤道：“我大抵是累了，横竖都高兴不起来，窗外的雨断断续续地下着，这悲伤没有由来，黯然地看着男朋友嫌弃的眼神，满脸都写着分手。也罢，大抵是因为不爱了吧！”
祝寻欢马上反驳：“我没有嫌弃你。”
陈招喜还是一脸不开心：“所以你只是否认了‘嫌弃’，却没有否认‘不爱了’。”
祝寻欢：“……”
什么爱不爱的太羞耻了他说不出口。
陈招喜垂下头：“不爱了就直说，我又不会强留你。”
祝寻欢：“？”越来越离谱了怎么回事？
陈招喜又对上他的眼，逼问道：“所以你到底爱不爱我？”
祝寻欢：“……爱。”
他别过脸，艰难地重复了一遍：“爱你。”
===
陈招喜老半天没说话，房间里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祝寻欢莫名心慌，又转回头，撞上她笑弯了的眼。
陈招喜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个姨母笑，眼里的星辰更盛：“我也是。”
甜蜜的情愫迅速包裹住了他的心，他完全停止了思考，只是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她的一言一行，所有的情绪，撒娇，委屈，无理取闹，在他这里全化成了一句话——
好可爱。
形容一个人好可以有很多词，可他现在只想得起可爱两个字。
包括所有和她有关的，都和她本人一样甜。
===
雨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在屋里呆到快要发霉的陈招喜吵着要上街逛逛。
祝寻欢陪她。
两个人并排走在街上，靠得很近。
陈招喜被他牵着，也不好好走路，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看到些稀奇的，就立刻分享给身侧的人。
她的话很多，祝寻欢很认真地听。
陈招喜说着说着，看到一对母女从身旁经过，想起自己的家人，惆怅道：“我想我娘了。”
她开始回忆自己幼儿园时的一件事：“我们家那边，三岁就要上学堂。”
祝寻欢诧异道：“这么早？”
“对啊，”陈招喜继续说，“我第一次去的时候，死死地抱着我娘的大腿，不让她走，还哭得很大声，夫子和我娘都拿我没办法。”
她嘿嘿地笑了：“我一直哭，然后那些乖乖坐在位置上的小孩子都哭了，整个学堂哭声一片。”
祝寻欢也笑了：“后来呢？”
“后来我娘还是把我丢那里就走了。不过之后我上学可乖了，再也没哭过。”陈招喜又想起了什么，接着道，“还有一次，大概在我四五岁的时候。这么小的孩子，肯定不能一个人回家，是要父母来接的。”
“我们放学的时候，夫子会让我们排成一列，带着我们去大门口，然后父母就会来接我们回家。”
有些父母到得早，就会直接去教室门口领人。那次幼小的陈招喜看见自己的母亲从旁边经过，没有发现她。她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叫住母亲，而是任由她往教室那边走了。
“然后我就站在学堂的大门口，和很多小孩一起等，等着等着，他们都被父母给领走了，我娘还没回来找我。”
其实可能并没有等很久，但她看见周围的人一个个都回家了，心里就开始着急。一着急，她又哭了。
“我就一直哭，夫子就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娘往教室那边了去了一直没回来！我刚说完，我娘就来了，她还纳闷怎么没在里面找到我。”
祝寻欢笑话她：“从小就是个爱哭鬼。”
“我才不是！”陈招喜瞪他一眼，“我有两年多都没哭过了！”上一次还是在高中毕业的时候。她又想起在惊鸿楼里她哭了一整晚，脸上闪过两道红晕，小声说了一句，“上次那个的不算。”
现在回想起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很蠢，还哭跑了一群人。可她当时真的怕极了，怕这个人为了保护她，就这么死在她面前……啊啊啊她居然哭了一整晚！救命这段记忆好尴尬！她的脚趾头已经开始抠了！
===
陈招喜开始转移话题：“怎么都是我说，你也讲讲你上学的故事啊！”
她说完才觉得自己问得很奇怪，这种修仙修魔的一般不都是直接拜师的吗？祝寻欢这种应该是老魔君亲自教的吧？
但是祝寻欢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好，我小时候在仙都学堂上的学……”
陈招喜打断他：“修真界也有学堂？”
“有啊，在玄天城，我们是八岁入学。我爹娘不怎么管我，有一回把我丢给姑母照顾，他们两个人自己跑出去玩了。”
这一丢就丢了一年多。老魔君和他的夫人好像都忘记了他俩还有个儿子。等到祝寻欢八岁了，祝容宁也懒得管，便把他送到仙都学堂去了。
仙都学堂是全寄宿制学校，放假机制和现代的学校差不多。半年后，学校放寒假，老魔君带着他的夫人来接祝寻欢回家。
祝寻欢出了学校，远远看见自己的爹娘，也没有像别的小孩那么热情地跑过去扑进父母的怀里，而是慢慢地走了过去，站在他们旁边。
不知道为什么，他父母始终没走，也没有和他打招呼，而是一直站在学校外，好像是在等着什么。祝寻欢也没问，就安静地站在楚欢旁边，陪他们一起等。
等到最后学校里已经没有小孩出来了，他听见自己的娘亲对老魔君说：“祝容君，你的傻儿子怎么还没出来？是不是跟别人跑了？”
祝寻欢：“？？？”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没把自己认出来的娘。
楚欢意识到身边这个小孩也在这里等很久了，她弯下腰，温柔地问他：“小弟弟，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小小的祝寻欢木着一张小脸回答她：“我就是你们家的傻儿子。”
===
“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陈招喜笑得肚子疼，“他们为什么没有把你认出来啊？”
“因为，”祝寻欢用那只空着的手比了个高度，“我娘说她记得我是这个高度。”
小孩子本来长得就快，他父母又有一年半没见过他。那个时候，年幼无知的他还相信过书上写的什么母子情深父爱如山，真到了重逢的那一刻，他才发现，全都是骗人的。
“祝寻欢，”陈招喜笑够了，很认真对他说，“我觉得，你一定是在一个很有爱的家里长大的。”
祝寻欢想起他爹娘那时诧异的神色，他娘还表示一定会痛改前非好好记住自己儿子的长相，绝不在儿子的成长过程中缺席。虽然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们在不在自己身边，回到家后也总是被老魔君逼着学这学那去讨好自己的母亲，娘亲做的饭菜真的很难吃还烧掉了厨房，但是……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我也想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