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舍不得
“好慢啊，”天邪有些不耐烦了，“你说，他们怎么还没到。”
陈招喜：“谁知道呢？”
天邪：“他们真的会来救你吗？”
陈招喜：“谁知道呢？”
天邪：“……要是天亮之前他们没来，我就会杀了你哦。”
陈招喜：“啊行行行！”
她心里咒骂个不停，这狗东西是不是又想蛊惑她，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从他抱怨的第一句开始，陈招喜忽然就有了和昨晚一样的感觉，但是因为有了经验，这一次她并没有中招。
不过……她来这里多久了？怎么祝容宁还没找过来呢？话说回来，他们知道自己在这里吗？
“诶，”陈招喜问他，“你走的时候有留下什么信息吗？比如我们现在的位置之类的。”
“留了。”
“那你留对了吗？会不会说错了地址，然后他们现在去别的地方找我们了？”
天邪：“……”你这还给我整不自信了，所以我没有写错别字吧？我是写的鬼市和九逝塔吧？话说回来逝这个字走之旁里面是拆该是折？
陈招喜看他的表情不太好看，惊讶道：“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写错了吧？”
天邪沉着脸，一言不发。
陈招喜还想说些什么，发现自己被禁言了。
她愤愤地看了天邪一眼，说不过就不让人说，幼稚！
紧接着，她发现自己也动不了了。
陈招喜：“？”什么意思，还给她下定身术？
天邪注视着通往塔顶的楼梯口，声音清冷，如同千年寒冰。
“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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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寻欢率先上了塔顶，周身寒气逼人，眼里是抑制不住的杀意。陈招喜愣了一瞬，这还是第一次觉得他如此陌生。
可是……
她居然很心动！可恶，为什么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小帅！
祝寻欢手提一把剑，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流淌，他的衣服上也沾上了红色，这一刻，陈招喜大脑里不合时宜地响起了《孤勇者》这首歌……
爱你孤身闯危塔？爱你救我的模样？
脑海里的音乐还没有循环完，她又看见一抹绿色也上了塔底。
咦，不是孤身？陈招喜定睛一看，这谁？！
祝容宁身着浅绿色长裙，手执一把竹片制成的折扇，扇面点缀着血色的花与叶。祝容宁左手轻拂扇面，指尖泛着青绿色的荧光，那花瓣的鲜红迅速消退，褪成淡淡的蓝紫色。
她“啧”了一声，面上表情很是嫌弃，还骂了一句：“真是玷污了我这把扇子。”
这熟悉的语气……陈招喜恍然大悟，意识到这是恢复了原本模样的祝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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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寻欢表情冷漠，像是没有看见陈招喜：“她人呢？”
看不见她？陈招喜看着天邪不动声色地移到她面前，联系到他之前说过的不会亲手杀她的话，忽然悟了。
天邪要借祝寻欢的手杀她。反派嘛，总是喜欢让小情侣自相残杀互生间隙什么的，要是祝寻欢真把她杀了，说不定还会滋生心魔被他利用。
但是……陈招喜向下瞟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处的护岁，天邪不知道她是有防御工具的诶！
她开始有些同情天邪了，在惊鸿楼里兢兢业业打了两年的工，辛辛苦苦埋下符纸，布置好生死阵，被她一脚踏碎不说，现在又以为自己布了个天衣无缝的大局，恐怕还在心里沾沾自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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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寻欢用剑指着天邪，又重复问了一遍：“她人在哪里？”
“你来晚了，”天邪心情似乎很愉悦，“我把她丢在塔里，早被恶鬼啃食殆尽了。”
祝寻欢握着剑柄的手指收拢，紧到皮肤泛白。
“你知道吗？她死之前，一直在叫你的名字。”天邪扔出一块衣服的碎片，正是陈招喜衣服的一角。
陈招喜：“？？！”你这狗贼什么时候撕下来的？我的衣服会痛的好吗？！
剑身微微颤抖。过了片刻，祝寻欢把剑放了下来：“你骗我。”
“我既是天生恶种，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我留着她有什么用？”
“……你要我怎么做？”
天邪突然变得很疯狂：“杀了我，你就会知道她在哪里了。”
他瞬间又恢复正常，阴恻恻地笑了：“但是也有可能，你永远都找不到她了。”
祝寻欢和祝容宁都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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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邪又道：“她死的时候，我就在边上看着。其实她是可以逃脱的，毕竟我也只是把她丢在了不怎么厉害的恶鬼之中。但是我在她奋力逃出来的时候，又把她抓了回去……一遍又一遍……她说你一定会来救她，只是最后她没有等到你，放弃了挣扎，整个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恶鬼一拥而上，先是她的腿，手，然后是肚子，脖子，最后是头……”
陈招喜看着脸色苍白的祝寻欢，他目光里的情绪很是复杂，怒意和害怕尤为明显。她心里蓦地一酸，很想大声告诉他自己好好的，就在他面前。
天邪一脚踩着那块飘落在地的衣角上，狠狠地碾了碾：“现在只剩下这块碎片了。”
祝寻欢眼神彻底冷了下来，杀意倾洒而出，没有丝毫遮掩。他墨黑色的长发在身后飞舞，衣袍翻滚作响，以他为中心的地板爬上几条裂缝，白雾漂浮，寒冰正在缓慢地往外蔓延。
他完全丧失了理智，提剑的那只手又缓缓举了起来，直指天邪。
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人。
祝容宁扫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来自长辈的威压：“祝寻欢。”
她这个侄子快发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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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容宁还算冷静，天邪如此刺激他，根本不怕他杀掉自己，倒是像……
在滋生他内心的心魔。
若真是这样，那天邪最有可能做的事会是什么……
她顿开茅塞，却来不及了，一道剑意朝天邪劈了过去，根本无法阻挡。
在这短短的几秒，发生了很多事情。
天邪幻化成一团黑雾消失，刚刚在塔顶的只是他的□□。他消失之前笑得很灿烂，是计划终于成功了的那种开心，还解除了陈招喜身上的隐匿术。
祝寻欢在看到陈招喜的那一刹那恢复了内心的清明，呆滞了半息。
祝容宁把手上的竹扇扔了出去，挡在陈招喜的前面。
陈招喜是这群人里唯一一个内心毫无波澜的。反正她有护岁防身，不是很慌。
可是当她看见祝寻欢发动了闪现技能，毫不犹豫地挡在她面前，替她承受了那一道攻击时，她还是愣了片刻，眼眶倏地就潮湿了。
那剑意将竹扇斩成两截，劈在祝寻欢的身上。祝寻欢受了自己的那一击，吐了口血，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陈招喜身上的定身术和禁言术也不知何时被他解除了，她膝盖瞬间软了下去，跪在祝寻欢身旁，扑在他身上，人生第一次当着长辈（祝容宁）的面骂了句脏话——
“你他妈是个傻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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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哭了一晚上。
她不仅把以前攒着没用的眼泪哭尽了，还把后来几年的都提前预支了。
祝容宁：“……别哭了。”
陈招喜回复得断断续续：“他是不是傻……明明我手上有护岁……他干嘛还替我挡……”
祝容宁：“他当时是抱着杀死天邪的想法出手的，那道剑意连我的扇子都被劈碎了，你的护岁根本保不住你。他要不替你接下那招，你必死无疑。”
陈招喜：“所以他是要死了吗哇啊啊啊啊……”
祝容宁：“死不了！！！别哭了！！！”
……她真的好想再给陈招喜下个禁言术。
但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她选择离开。
祝容宁刚踏出房间，萧清钰和白棠就赶来了。
陈招喜哭得很大声，声音大到这俩人以为祝寻欢死了，陈招喜在给他哭丧。
白棠检查了祝寻欢的伤势，发现他其实并没什么大碍。
当时那剑意被竹扇挡了一大半攻势，又是出自祝寻欢之手，到他身上会自然削弱。这一击便只是伤到了他的肉身，并没有伤及内部的修为之类。
再加上祝寻欢本来就比其他人恢复得更快，还休息了一晚上，现在差不多也快醒了。
但是无论白棠怎么解释，陈招喜就是俩字——不信。
她觉得自己年纪轻轻就要守寡了，悲从中来，又开始哭。
……还把萧清钰和白棠哭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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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寻欢是被陈招喜哭醒的。
他还敏感地察觉到，陈招喜埋着头的那块被子都被她哭湿了。
这是哭了有多久？！祝寻欢心一惊，很感动，也很欣慰，正打算睁开眼，抬手摸摸她的头告诉她自己没什么事，让她不要哭了，忽然听见她一边哭一边说：“我就是个乌鸦嘴，我前几天还说你身患隐疾命里带劫死期将至，结果这么快就实现了……”
祝寻欢：“？？！”
他正准备抬起的手放了回去，眼睛闭得死死的，还问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陈招喜猛地抬起头，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和刚刚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那说话的人是谁？是她的幻听还是什么？
她想了想，还是如实回答了：“前几天，惊鸿楼里几个女子都来找我打听你的事，她们似乎以为我是你的妹妹，想从我这里入手了解你然后对你下手。我心里很不舒服，就骗她们说你很可怜，身患隐疾而且命里带劫，活不了多久了。她们听完果然就离开了。”
陈招喜越说越心虚，又补充了一句：“你看，她们都没有我这么爱你。”
祝寻欢：“……”行，真就理不直气也壮了呗。他给自己施了个法术，让陈招喜看不出自己在说话，“你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陈招喜不知道是谁在说话，很惊恐，但又不敢不说：“你上次让我少看些话本子，其实我很喜欢看，以前经常熬夜看来着，之后也打算背着你偷偷看。”
祝寻欢：“……”你开心就好。
“我……之前故意不吃饭，然后缠着你给我做饭……但是那是因为你做的更好吃！”
祝寻欢：“……”这个我知道。
陈招喜又接着说道：“还有更早之前……来惊鸿楼之前，我不想自己拿东西，就偷偷放你的乾坤袋里了……对了我的小零食还在里面！”
祝寻欢：“……”这个我也知道！
陈招喜开始忸忸怩怩：“你身材不错，虽然有些疤痕但是不影响美感……哦就是那天晚上我在客栈看到的。”
祝寻欢：“？？！”
“其实，我第一天晚上之所以和你搭话，是因为我见色起意了。”陈招喜越说越大胆，“一般来说遇到这种情况我都是不会管的，但主要是你长得太好看了，我有些舍不得，就把你捡回来了。”
祝寻欢：“……”
他真傻，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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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什么都说了，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刚刚这个和她对话的人，不会是祝寻欢的灵魂吧？
他不会已经死了，然后放不下她，所以灵魂就飘回来找她了？
想着想着眼泪又开始往下掉。她一边吸鼻涕一边扑在被子上哭着问：“你是不是已经死了然后灵魂回来找我？”
“不是。”
陈招喜泪眼朦胧地抬起头，见祝寻欢已经坐了起来。
她还未反应过来，一只有力的手扣住她的后脑勺，把她带到了他的怀里。
陈招喜贴着他的胸膛仰头看他，眼里满是泪花。她看见他眼里满是无可奈何的笑意，一闪一闪的，似有星辰。
祝寻欢身体前倾配合着她，他的手在她头发上胡乱揉了一通，一声叹息轻得可有可无。
“舍不得。”
——
舍不得你，所以不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