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真好
诺大的书铺里,陈招喜走了一圈又一圈,每看到一本书名她比较感兴趣的,翻开一看,又索然无味地放下它。最后只选出了两三本,便要离开了。
祝寻欢替她去结账:“怎么不多买几本?”
“感觉内容都一样,没什么新鲜的。”陈招喜和他走到门口,想到什么,噗嗤地笑,“以后我也去写一本。名字……就叫《我和魔君的九十九次爱》。”
祝寻欢有一瞬间的晃神:“我们之间发生的事?”
“对啊,”陈招喜蛮横道,“不愿意?”
“愿意,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祝寻欢一脸严肃,“就是需要换个名字。”
“……什么名字?”
“应该叫《魔君的饭桶夫人》。”
陈招喜:“???我不是饭桶好吗?我只是吃的有‘亿’点点多而已?”她立刻驳回这个书名,又重新说了一个,“我决定了,就叫《魔君每天都在惹我生气》。”
祝寻欢:“《夫人总是生气怎么办?魔君呕心沥血总结出的道歉方法,不看后悔》。”
陈招喜:“哈哈哈哈救命你怎么这么会,你就是传说中的标题党啊哈哈哈哈……”
祝寻欢:标题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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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滴雨砸在陈招喜的手上。
她抬起头:“下雨了。”
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急。
陈招喜的脑子里又冒出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你想不想试试……就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男女主在雨里一起奔跑,很浪漫的那种?”
祝寻欢停住了正准备从乾坤袋里拿出伞的手:“那就试试。”虽然他并不是很懂刚刚她说了什么。
下一秒,陈招喜拉着他在雨里狂奔。
祝寻欢:“?”
真·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地拍。
陈招喜在惊鸿楼里能一脚踩坏那块地板,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原因——
她的小腿肌肉,很发达,这是她以前踢足球踢出来的成果。另外陈招喜还校运会上拿过100米和200米的奖项。
但是她的800米非常拉垮。大学体测中,身高158的她跳远可以跳193,800米却要跑五分钟。
所以两分钟后,陈招喜跑不动了,随便在路边一个可以遮雨的地方停了下来,弯着腰大口喘气。
浪不浪漫她不知道,累是真的累。
祝寻欢任由她胡闹,闹完了还要给她收拾烂摊子。陈招喜还在喘气,他一只手暗暗操纵着,不动声色地将陈招喜的头发和衣服烘干。
处理好这一切,忽然有人在他们背后说道:“两位施主,要不要进来避避雨?”
两人转过身,看见大门里面,院子中央,站着一位撑着伞的僧人。
原来陈招喜误打误撞,停在了一个寺庙的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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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开始了?”
陈招喜晃了晃装着竹签的签筒,一根竹签被摇了出来。
第二十二签。
她把竹签递给旁边的僧人,他接过签,在一面墙上的抽屉之中找出写着二十二的那个,拉开它,拿出一张写着签文的纸片,又递给陈招喜。
最上面是两行写的是“诚心诚意,有求必应”,接着是大大的“大吉”两个字。再往下,是字稍微小一些的签文:
人生如梦真亦假,岁月如梭不等人。大梦终醒,不若及时行乐,遇良人,知真心,转瞬即逝亦无悔,天长地久终有时。
陈招喜粗略地扫读完签文,便举着签对祝寻欢笑道:“是大吉!上上签呢!”
祝寻欢见她眉眼弯弯,也在笑:“这签上说了什么?”
“说你是我的良人。”陈招喜仔细看了两眼,对他道,“你去跟师父拿香,我们要好好拜一拜佛。”她又补充了句,“我不想动了,在这儿等你。”
旁边的僧人立刻要为他带路。祝寻欢看了她一眼,跟着僧人去领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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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望着面前的一尊大佛,听到背后传来的脚步声。她转过身,站在门口的,正是刚刚在院中撑伞,邀请他们进来的那位。
他收起伞,随意立在门旁,随口吟了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陈招喜默然。过了许久,她才回道:“这个世界没有李白,也没有《秋风词》。你不是这里的人。”
寂静在寺庙里荡开,淅淅沥沥的雨声忽然止住,院中那些水坑里的波纹也停止了扩散,无数细雨顿在空中,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熟悉的,苍老的声音响起——
“你知道你们终有分开的一日,这又是何苦?”
陈招喜内心从来没有这么平静过:“天道,你看,我和他之间有缘分吗?”
“有缘分又如何?你们不是一个世界的……”
“有缘分,就够了。”陈招喜打断他,“我这个人怪得很,什么都想要抓在自己手里,包括现在。”
“以前就有人问我,会不会谈一场没有结果的恋爱。”
天道眼里藏着悲悯:“你怎么回答的?”
“大概是不会?”陈招喜垂下眼眸,“不过,真到了这一天,我才知道我是会的。”
“什么勇不勇敢,自不自私的问题,我想了无数遍。什么以后怎么办,未来会怎样,分开的时候要怎么和他解释,怎样和他道别,应该哭还是笑,我也在脑子里模拟了无数遍。”
她再抬起眼帘时,眼中的泪花闪烁,语气却是轻快的:“想得我脑子快要爆炸了。我的脑子容量本来就不大,他来了,占据了我思想里的一大部分,头脑里能留给旁的空间就更小了,什么都想不出结果来了。最后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陈招喜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窝处,“在这一段时间里,在我停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我的每一次心动,都有他。”
“感情是真挚而又热烈的,回忆是鲜活而又深刻的,我的心,是实实在在为他跳动过的。只是知道这一点,就够了。日后回想起来,也够了。”
“你说我目光短浅也罢,鼠目寸光也罢,恋爱脑什么的,我都认了。我就是这样的人。命中注定会到来的分离的某一天之类的,也都无关紧要了,我只是想清楚了一件事——”
“什么命中注定,都是骗人的。什么未来什么以后的,也没必要再想了。我只要现在,只要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要把他,变成我的命中注定。”
一时无言。
许是氛围安静地有些过了,雨又稀稀落落地下了起来,只是比刚刚的势头小了些,许是快停了。
“我一直都觉得有些奇怪。”陈招喜心想既然天道在这儿,不如把心中那些疑惑都提一嘴,“为什么在传送的时候,要把我传送在那个地方,那个时间点。”
“就算地点能勉强说得通,时间点真的很奇怪。白天不是更好吗?提前一晚上根本没有意义吧?”
她心里不是没有想法,只是这些都是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连不成一条具体的线。她只能一字一字地推敲斟酌着,把自己那些未能得到证实的猜测表达得尽量清楚:
“这里是一个小世界,但是会在未来的某一天被反派,也就是天邪毁灭。”
“于是你安排了救世主,萧大哥和白姐姐,去拯救这个世界。”
“但是你发现自己计算失误了,因为仅凭萧大哥和白姐姐两人,根本无法阻止天邪灭世。所以,你需要一个人帮助他们。”
陈招喜没有那么单纯,知道这个人绝对不可能是自己:“这个人是魔君祝寻欢。乱葬岗那晚,是祝寻欢和萧大哥他们最接近的一次。而我,我只是一个,让他们有交集的工具人罢了。”
她说完,自嘲地笑笑:“但是你没想到我和他之间会产生这么深的感情,对吧?所以现在是来劝诫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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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道沉默片刻,淡淡道:“在我之上,是天命。宿命,因果,还有你说的缘分,都归祂管。”
“我们执掌的是宇宙之中的三千世界,防止任何一个世界的崩溃。论地位,祂算是我的上司。而我也只是听从了天命的安排,把你从原来的世界拉进了这里。”
“那现在是天命要你来劝诫我,还是你自己要来劝诫我?”陈招喜问祂。
天道:“……是我自己。”
“我知道了,”陈招喜举了举手里的签纸,“替我谢谢天命,顺便问问祂,我既然帮你们做了事,那要些报酬是不是也不算过分?”
天道:“?”你和天命天道讨价还价?
他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道:“回去的时候记得去南柯铺看看。”
陈招喜:“???”去那干嘛?体验一次地方特产?
她随口应了下来,门外传来脚步声。是祝寻欢拿着香回来了。
眨眼间,天道凭空消失。只是那把伞还倚靠在门上,告诉陈招喜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不是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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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双手执香,跪拜在地,内心盛满小心翼翼的希冀: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她插上香,又跪在佛前。
陈招喜什么都明白,她说得过天道,却渡不了自己。
从一开始,她就是清醒而又决绝地,把自己的每一条后路都给堵得死死的。
越是清醒,越是绝望。
签文说得很明白,她在这里的一切,不过一场梦。
梦都是要醒的。
天命是在暗示她趁着梦境还未结束,及时行乐,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即使停留在这里的时间不过是转瞬即逝,她也不会留下任何遗憾。
至于后面的那句天长地久……她也不是三岁小孩,这签是寺庙里的,既能给她,自然也是会给别人的,没道理为了她特意定制出一张签纸来。
陈招喜抬头仰望佛祖,内心平静。她双手合十,在心里虔诚地祈求着——
“佛啊,我不问今生,但求来世。”
“若是我与他之间的缘分不足以支撑到我们重逢相见的那一刻。”
“那就请让他忘了我,另遇佳人,重配良缘。”
“我只愿他平安喜乐,万事胜意。”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的话……”
她顿了顿。
“如果真的有下辈子,要是不能和他再续前缘,那我就来做他的女儿。”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不管以什么身份,她都愿意。
只要能陪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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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拜完佛,走出寺庙。
雨已经停了。远边的天被撕开一个口子,乌云散去,露出一片浅浅的蓝白,让人看了心情都变得愉悦起来。
拿完香便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祝寻欢忽然问她:“你在害怕什么吗?”
陈招喜盯着远边的那片天:“祝寻欢,你能一直像今天这样陪着我吗?”
祝寻欢牵起她的手:“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会一直陪着你。”
陈招喜钻进他的怀里,把他抱得紧紧的。
这个人,在她身旁,是有温度,有思想的,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不是一片云,也不是一滴雨,不是任何随时都有可能离开她的东西。
祝寻欢扣住她的后脑勺,揉了揉她的头发,似在安抚:“为什么哭?”
——因为我不想离开你。
少女在他怀里无声地流泪。过了良久,才传来她闷闷的声音:
“祝寻欢,你真好。”
——
你真好,能不能一辈子都陪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