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鬼市
陈招喜还没高兴多久，又听见祝容宁问她：
“对了，你大晚上的去后院做什么？”
陈招喜心跳漏了一拍，她还没想好狡辩的借口，门那边忽然传来了敲门声，两人不约而同地朝门的方向看去。
祝容宁起身去开门，是王大才。她倚靠在门框上，慵懒道：“怎么了？”
“老板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很急的事。”
祝容宁往屋里看了一眼，对上陈招喜的目光，又收回了视线：“现在？什么事？”
“这我就不知道了，”王大才面露难色，“我也只是来传话的……”
祝容宁随口敷衍道：“行我知道了，我等会去。”
王大才不肯离开，执意道：“老板说马上去。”
祝容宁无奈：“好吧。”她把门一带，就往外走，心里还咒骂着，天一亮老娘就不干了。
王大才停在门口，看着祝容宁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面色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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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惊鸿楼工作两年有余，才能让别人如此信任他。
十年前他特地伪装成高人指点老板，把惊鸿楼的装修形成了一个天然的生死阵；又劝说老板年年举办花酒会，把酒埋在后院，特意去激发怨鬼的仇恨。
结果两年前他带着王小福来看，发现怨鬼还是一点怨恨都没有，他只能埋下符纸，又等了两年。
没想到，他费尽心机，苦心经营，却被陈招喜一脚踏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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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才伸手推开门，进了房间。
陈招喜本来乖巧地等着祝容宁回来，听见门被推开的声音，兴奋地抬起头——
然后看见了分外阴沉的王大才。
王大才看见她，绽放出一个笑容：“陈小姐，原来你在这里啊。”
陈招喜心里拔凉拔凉的，什么意思？她好像，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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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容宁走到楼梯口，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老板是有什么事不能等到明天早上再说，非得大半夜的还让王大才替他传话叫她过去？
王大才……她转头一看，才意识到王大才没有跟着出来。
不对劲！祝容宁赶紧往回走，有些懊恼。
这王大才在这里工作两年，还带着一个妹妹，平日里看上去纯良无害，很容易被人忽视。
没想到是个胆子大的。
她推开门，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黑雾漂浮着，在她进来的时候，形成了“鬼市”两个字。
随后黑雾又散作一团，重新组合了一遍，浮现“九逝塔”这三个字。
祝容宁冷笑一声——
居然敢动她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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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被王大才，现在应该叫天邪，带到了一座塔的塔顶上。
这塔极高，共有九层，每一层关着几只恶鬼，想要登上塔顶，必须得打败这些恶鬼，踩着它们的尸体上去。
天邪是这座塔的主人，里面的恶鬼都是他找来的。
陈招喜被他直接带上塔顶的天台，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坐在塔顶吹风，顺便欣赏一下塔底的夜市。
鬼市熙熙攘攘，各种街头小贩都在热情地吆喝着，来来往往的都是鬼。
真·百鬼夜行。
她原来还有乌鸦嘴这个潜质。
“你在想什么？”天邪见陈招喜愣愣的，不由得问了一句。
陈招喜随口回了一句：“我在想下面会不会有人混在鬼里面，比鬼还高兴。”
天邪笑了一声：“当然有。比鬼还凶狠的人，这些年，我见多了。”
“其实鬼也不一定都是凶狠的，”陈招喜摇摇头，“比如惊鸿楼里的那只。”
天邪不说话了。
“欸，我浅问一下，”陈招喜的嘴停不下来，她要一直说话才能安心，“昨晚你是不是对我做了什么，让我们互相怀疑那种的？”
天邪眼神飘忽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口答道：“是啊，不过只有你中招了。”
陈招喜：“……”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有些预言家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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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容宁敲了敲祝寻欢的门。
等了几息，房间里没有传出什么动静，于是她又用力拍了几下。
祝寻欢的声音不掺杂任何情绪，像是没有感情的机器人在说话：“夜深了，有什么事等天亮再说吧。”
等到天亮你未来的夫人就没了！祝容宁最后一点理智被燃烧殆尽，她一脚踹开木门，对上祝寻欢满是震惊的眼睛：“你还没把我认出来？！”
祝寻欢冷眼瞧了她几眼，祝容宁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解除变身术，又变回了自己原本的模样。
祝寻欢看见是她，起身微微行了个礼：“姑母，怎么了？”
他对祝容宁的出现一点也不感到惊讶，毕竟他这个姑母平日里来无影去无踪，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好几十年都见不到她的身影，而他也只是在小时候见得多了些，长大后就很少见了。
“陈招喜被天邪绑架了，在鬼市，九逝塔。”
祝寻欢瞬间沉下了脸色：“天邪？”
“王大才。王小福没有在自己的房间里，应该是被他带走了。”
夜色从窗户流淌进房内，祝寻欢眼尾发红，嘴角扬起一抹诡异而又惊悚的弧度，围绕在他周围的空气骤然下降了几个温度。
饶是祝容宁，也被他排山倒海般的气场震慑住了。她知道，自己这个平日里性情冷淡，对任何事情都漠不关心的侄子，生气了。
但是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抢走了他们的人，换谁谁不生气？她也很生气。
祝容宁深呼一口气，强压住心里的怒火：“走吧。”
救人，拆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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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邪问陈招喜：“你知道吗，这座塔为什么叫九逝塔。”
陈招喜心说我知道个屁。
天邪见她没有反应，又自问自答道：“因为闯这座塔的人，大都九死一生。”
九逝塔建在鬼市之中，鬼市只在中元节的夜晚出现。
因为刚刚被祝容宁抓过一次，所以这次陈招喜很淡定。
她咸鱼了，真的咸鱼了，为什么这些反派放着男女主不抓，偏偏就要抓她。之前在钱府也是，妖怪一个劲地逮着她攻击，她不理解，她一点都不能理解啊！
陈招喜觉得自己就这么躺平了，有点不给反派面子，于是她礼貌性地问了一下：“你这是要杀掉我吗？”
天邪笑得很阴森：“我当然不会亲手杀你。”
陈招喜：“……”哇哦，居然还是借刀杀人，你好棒棒哦。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陈招喜觉得既然来都来了，而且说不定之后就没有和反派面对面交流的机会了，那她要不努力努力打探一点他那边的消息什么的？万一以后会用上呢？
不行！不能有这个想法！陈招喜马上打断了自己的胡思乱想，她好歹也是有些预言家在身上的人，做任何有关未来预言的时候都要慎重，万一不好的事情成真了怎么办？她可不想在未来的某一天被迫面对天邪。
但是……她已经想到那个方面去了……陈招喜在心里一边抓狂纠结，一边大骂自己傻逼，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所以最后她决定，还是向天邪套套话吧。
……打工人真的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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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那啥，你把我抓过来了，那王小福……”
天邪乜了她一眼：“当然被我带走了。”
陈招喜找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话题：“所以你以前真的有个妹妹？你以前也是个凡人吗？”
天邪点了点头，又狐疑道：“你问这么多干什么？”
“额，看看能不能和你交朋友？”陈招喜决定尝试救赎文女主路线，“那你之前在花酒会上讲的东西都是真的吗？”
天邪漫不经心，敷衍道：“谁知道呢？”
“那你是真心把王小福当成你的妹妹，还是把她看作王二福的替身？”
“谁知道呢？”
“可是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王二福和王小福是不一样的。”
“谁知道呢？”
“你是不是傻的？”
“谁知道呢？”
陈招喜：“……”她放弃了，她觉得她不适合去治愈别人，她才需要被救赎的那一个。
天邪才反应过来自己被骂了，认真看了她一眼，忽然开口：“王小福的原身是七色玲珑花。”
陈招喜马上接上他的话茬：“嗯嗯嗯，然后呢？”
天邪：“忽然不想说了。”
陈招喜：“不，你想说。”
天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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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玲珑花是王二福无意间种植出来的。
谁也不知道那颗种子是怎么到了王大才的手里，又被王大才送给了自己的妹妹，被王二福埋在土里，和所有普通的种子一起，被浇水，被悉心照顾着。
在王二福死之前，这花只有根茎叶，不似别的花开得灿烂。他们以为这就是一株小草，也不甚在意。
王二福死的那个瞬间，它忽然开花了，有七片花瓣，每片花瓣颜色各不相同，而且还发着微弱的光。
王大才还未从妹妹的死带给他的伤心中脱离出来，就看着这花的光芒忽然放大，紧接着，花不见了，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懵懂的，身上穿着单薄七色纱裙的小女孩，看见他，便叫他“哥哥”。
王小福是王二福培育出来的花，在它被埋在土里的时候，就一直无声地观察着他们的生活。在王二福死之后，继承了她的意志，代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王大才的另一个妹妹，王小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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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听完后很欣慰：“所以，你心里还是把王小福和王二福当作两个人的，对不对？”
天邪没有直接回答：“后来我才知道，在七色玲珑花的人形长大之后，它体内会形成一颗妖丹，这颗妖丹会让使用者修为大增。”
陈招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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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段冗长的沉默。
简直令人窒息。
陈招喜倒是在这一段时间思考了很多。
比如，她在哪里看到过，答非所问，其实已经是给出答案了。
所以……
答案是什么？！天邪究竟是把她当妹妹看，还是当修炼材料看？
她想起天邪在花酒会上说过的那些话，父亲是一个喝醉了酒就会家暴的男人，如果这是真的话，那天邪真的会沾酒吗？
陈招喜鸡皮疙瘩起来了，这简直细思极恐。他的父亲真的是不小心跌进河里溺死的吗？还是……
在花酒会上，他的那番话，那些行为，究竟是故意说给他们听，演给他们看的，还是说他在关于妹妹的那部分，掺杂了几分真心？
比起这些，陈招喜更奇怪的另有其事——
天邪主动把这些话说给她听了，还说得很详细。
陈招喜不蠢，知道那些‘反派莫名其妙爱上女主然后吐露真心’的剧情是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也不可能因为她问了，他就说这么多，这么详细，毕竟反派也不是搞慈善的。
要么就是这些东西对他而言并不重要，王小福不是扳倒他的切入点。要么就是这些都是他现编的，全是骗她的。要么就是——
天邪知道她今晚必死无疑。
只有死人才能永远保守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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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想了想，还是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就愿意说了？”
天邪微笑：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