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推理
张大夫对白棠的到来毫不意外。
“小人就猜到仙长会来。”张大夫一脸坦诚，“实不相瞒，小人便是当年那起案件里的仵作。”
“尸体没有问题，死亡时间在夜里亥时。有人称戌时三刻时曾见何三提着一壶酒去花颜，之后没有见他出来过。花颜里只有老板一个人，凶手只能是他了。”
“但是老板娘不是不认罪吗？”
“老板娘？”张大夫冷笑一声，“也是，叫他老板娘，他说不定更开心。”
白棠迷惑：“这话是什么意思？”
“仙长有所不知，花颜的主人是名男子，”张大夫眼里满是讽刺之色，“还是个喜欢女装的变态。”
白棠默了几秒，又问道：“花颜以前是做什么生意的？”
“卖花。一个大男人搞些花花草草的，也不怕别人嘲笑。”
“张大夫，我还是想问，”白棠仔细观察他的脸色，斟酌道，“你在检查尸体的时候真的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吗？”
“小人在工作时可是非常细心严谨的。”张大夫信誓旦旦道，“尽管何三这具尸体，小人并不愿意触碰，但小人还是强忍着心里的不适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张大夫为什么不愿意触碰这具尸体？是和何三有什么私仇吗？”
“那怎么会？何三好歹是个正常的人。”张大夫面露嫌弃之色，“小人之所以不愿意碰，是因为这具尸体被花颜的老板碰过。花颜老板有病，小人担心自己碰过尸体之后会被传染，可是反复洗了好几遍手，心里才稍微舒服一些。”
白棠重复了一遍：“尸体被花颜老板碰过？”
“除了他，凶手还能是谁？他内心阴暗无比，杀人也的确是他会做出来的事情。”
白棠离开后，在心里暗自推敲。张大夫对花颜老板偏见太重，说的东西虽有一定真实度，但绝不能全信。
他既不愿意触碰尸体，那尸体上恐怕就有真凶的线索。就算没有，那应该也能证明花颜老板无罪。
可惜，张大夫没有认真检查，花颜老板的罪名就这么被落实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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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公子房内。
孙公子平日里经营的是书铺，赚的不多，但生活上还算过得去。
他是个有些内向的人，存在感也极低，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听别人说话，偶有开口的时候，也是在别人记不起一些东西的时候提醒对方。
陈招喜友好地笑笑：“孙公子的书铺里都有些什么书？最火的是哪本？”
孙公子战战兢兢地看了一眼陈招喜身侧的祝寻欢，声音不大：“就是所有书铺都会有的那些书，爱恨情仇，城内怪谈，捉妖修仙一类的都有。最火的，应该还是刘公子写的那本《百花盛开之处的秘密》。大概是因为故事发生在百花城，由与城内最出名的花楼有关，所以百姓们都比较喜欢。”
“欸——”陈招喜吃惊道，“居然火了十年，真是厉害。”
祝寻欢在一旁附和着点头。这么一个逻辑不通破绽百出的故事居然能火十年，确实了不起。
孙公子低着头说道：“大概是因为花颜老板的秘密一直在坊间流传，有好几个版本，所以这本书的热度能够一直保持。”
他说完便一直沉默。陈招喜见他也不主动说话，于是直接问道：“孙公子，你那天晚上当真没看见何三从花颜里出来？”
孙公子声若蚊蝇：“没有……没有。”
“奇怪了，若是没看见有人从花颜出来，那何三的尸体是什么时候被移到巷口的呢？”
“也许……是从后门移走的？”
祝寻欢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花颜只有后院，后院里没有门。”
孙公子眼神闪躲：“那……可能是在小人关店之后，老板才把尸体移出来的吧？”
祝寻欢神色冷淡：“孙公子一般什么时候关店？”
孙公子见他们不再追究这个问题，松了一口气：“亥时。”
“孙公子的店铺和花颜这么近，想必和老板娘也有所来往吧？”陈招喜温声道，“孙公子不必紧张，我们只是来打听一下，在你眼里花颜的老板娘是个怎样的人。”
孙公子犹豫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花颜的主人，是个男人，不是老板娘。”
“花颜做的是卖花的声音，百花城里有需要花束的，比如送给妻子，母亲，心仪的对象；又或者想要放在家里做装饰的，都会去他那里买花。他家的花照顾得极好，价钱也很合理，老板为人爽快，花颜自然生意火爆。”
“后来有一日，大家都在说，他是个喜欢女装的变态，心里有疾病，靠近他还会被传染。于是再没人愿意去花颜买花，也没人待见他，见他都会躲着走。”
陈招喜听得满头问号——男人喜欢穿女装又怎么了？她又问孙公子：“那你也觉得他是个变态吗？”
“我……”孙公子支支吾吾，“我不知道。但是既然大家都说他是，那——”
那就应该是吧。
他后面的话没说完，陈招喜却听懂了。
怎么说呢……她有些同情那怨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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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打探完消息，在萧清钰的房间里回合。
几人交换了情报，开始了咸鱼式“随缘吧”的思考模式。
“让我来浅浅地推测一下，”勉强还算有干劲的陈招喜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道，“花颜的老板是一个喜欢女装的男人，这就是他的秘密。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别人觉得他变态，排挤他。”
“嗯……那么这个秘密是怎么被撞破的呢……”陈招喜沉思了一会，“那就假设他是在买女装的时候被发现的吧。现在有两个人，一个是杨老爷，一个是何三，他们都有可能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秘密的人。”
“杨老爷从头到尾就没说实话，”萧清钰终于动了动他的小脑瓜子，“不管是何三还是他发现的，在这个秘密上他肯定比张大夫和孙公子更了解，可他不说。”
“那他就是凶手。”陈招喜放飞脑洞了，“比如他就是那个发现秘密的人，然后传播了出去，怂恿何三去……做坏事。何三听了他的话，拎着一壶酒去花颜，这酒里指不定就被杨老爷下毒了。孙公子看着何三进去，但是没看到他出来……那是因为孙公子已经关店回家了，所以没看见。亥时是一个时间段嘛，错开很正常。最后何三因为做坏事被老板打了一段，老板把他赶出去，他喝了酒，死了。”
“张大夫因为没有仔细检查尸体所以没有查出毒素……话说中毒身亡是不是应该口吐黑血？那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中毒死的吗？但是何三被打得鼻青脸肿，被打掉两颗牙然后吐点血也很正常？”
“简而言之，真相就是杨老爷还不起钱杀了人嫁祸给了花颜老板，老板因为被排挤被冤枉所以自杀了。”陈招喜又在脑海里理了一遍逻辑，没有找到问题。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她挺起自己tan90°的胸，沾沾自喜，“就是这样，我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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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是怎么根据错误过程推断出大致的答案的？”怨鬼在房间的角落里出现，这次它幻化成了人的形状，只是由于全身通黑，眼睛和嘴巴处没有黑雾，看上去有点像恐怖漫画里的鬼。
除了陈招喜以外的三人都很淡定，只有她被忽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往祝寻欢那边靠，手抓住了他的衣角。
祝寻欢面不改色，牵起她的手，让她安心了许多。
陈招喜平复下来，细细品味了刚刚怨鬼说过的话，疑惑道：“过程全错，答案正确？”
“也不算全对吧，”怨鬼答道，“我失足摔下楼梯死的。”
“你没打人？”
“对啊，”怨鬼语气里有几分委屈，“我没打人。”
白棠尝试和怨鬼交流：“凶手真是杨老爷？”
“应该是吧，如果不是他经常来惊鸿楼，喝多酒是说漏了嘴，我还真不知道人是他打死的。”
“酒里没毒？”陈招喜表示她又不理解了，“那何三为什么要拿着酒去找你？”
“何三是个酒鬼啊！杨老爷唆使喝醉酒的他来找我麻烦，就是为了让我背上杀人这一口黑锅。”
“那……孙公子到底有没有看见何三从花颜里出来？”
“他肯定看见了，何三当时喝得烂醉如泥，来了就倒了。我给扔外面了，扔的时候孙公子正收摊关店呢，还和我对视了几眼。”怨鬼说完又补充道，“何三被我扔在外面，自己爬起来骂骂咧咧地走了，所以孙公子知道我没杀人，但他没给我作证。”
萧清钰面对如此好说话的，有问必答的怨鬼，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所以你恨他们，想要利用生死阵活祭他们的生魂为自己渡怨？”
所有人惊悚地看着那个恐怖漫画式的鬼的头歪了歪，怨鬼语气里满是疑惑：“什么生死阵？我咋不知道？”
所有人：“？？？”
陈招喜想不通了：“你昨晚为什么哭？还说王小福很幸运？”
“你们没有因为她是妖怪而欺负她，对她抱有偏见，我很羡慕。”
“那你昨晚为什么欲言又止？就是……”陈招喜艰难地描述，“你准备讲出你的故事的时候。”
“因为我感觉到了一股杀气。我有预感，说出来就会被杀死，所以我明智地闭嘴了。”
有杀气？这是什么中二发言？陈招喜消化掉刚刚接受到的大量信息，缓慢地看了怨鬼一眼，问他——
“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已经死了十年了？”
怨鬼的头也极其缓慢地歪了回来，恍然大悟道：“对啊！我已经死了。”
众人：“……”
救命这怨鬼为什么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