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秘密
百花，指美人。
百花盛开之处，指花楼。
秘密是花楼老板娘的秘密，却也是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惊鸿楼的前身叫花颜。
花颜，是指如花的容颜。而花颜里也的确美女如云。只可惜，老板娘虽有一颗爱美之心，长相却惨不忍睹，从不以面示人。
萧清钰打断道：“惨不忍睹是怎么个惨法？”
“听说，长得很像男人，眼睛总是眯成一条缝，嘴唇肥厚，声音也难听，还有小胡子……”
萧清钰有些听不下去：“那她的秘密是什么呢？”
刘公子和李公子对视一眼，眼里的嘲讽意味甚是明显：“她在夜晚，会变成男人。”
老板娘害怕被人发现这个秘密，晚上总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允许任何人进来。
这个秘密一直被她隐瞒得很好，直到某个晚上，一个喝醉酒的客人误入老板娘的房间，看见一个穿着女装的男人，瞬间酒醒，还惊叫出声，引来了一大群人围观。
有人认出这是老板娘的衣物，仔细端详他的眉眼，发现他和老板娘也长得极像，就好像是换掉了性别的她。
老板娘的秘密就这样被撞破了。
后来，这件事传遍百花城，花颜生意惨淡，老板娘怀恨在心，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杀掉了那个当场撞破她秘密的人，并将尸体抛在离花颜不远处的巷口。
死者的尸体被发现，他的好友向官府揭发了老板娘的恶行，誓要为死者报仇。
好友表示死者在案发当晚曾去找花颜老板娘道歉，却未曾想到会丢失自己的性命。
官府根据仵作对尸体的调查和一些目击者的证词，证实死者在死时确在花颜里，老板娘与死者又有私仇，是重点怀疑对象。
老板娘死不认罪，最后在花颜里自尽，花颜里的人被遣散，花颜被荒废。
几个月后，惊鸿楼的老板初到百花城，见这块地皮价钱便宜，便盘了下来重做装修，取名惊鸿楼，成为百花城最出名的花楼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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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聚在一起，萧清钰把刚刚打听到的信息又转述了一遍。
“这个故事有很多疑点，比如明明老板打听到的是个绝色美女，而故事里却说老板娘像个男人。”萧清钰的眉头蹙得愈发深，“还有老板娘的秘密，如果她夜晚真会变成男人，为何不直接身着男装现身，再随意编造一个身份即可，而偏偏要将自己关在屋里？”
白棠沉吟道：“两个故事里的老板娘自杀的原因也不一样，而且在《百花盛开之处的秘密》里，老板娘死活不肯承认自己杀了人，那她可不可能真是被冤枉的，所以才化身为怨鬼？”
陈招喜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昨晚怨鬼也说过，她从未害人，是别人容不下她。”
祝寻欢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人：“那个人好像是来找我们的。”
陈招喜闻言抬头，白棠和萧清钰一同转过头去看，是刘公子。
刘公子本来还在纠结要不要过去，见四人忽然齐刷刷地看向他，咬咬牙走了过去，坦诚道：“其实，《百花盛开之处的秘密》里的许多细节小人都没有说。”
故事里的一些人和刚刚一起吃饭的人是可以对应上的，比如死者的好友杨老爷，比如检查尸体的张大夫，比如提供死者行程的目击证人孙公子。
“碍于他们在场，所以小人不好明说。现在无意间听到仙长们在讨论此事，想来大抵是和惊鸿楼里的结界有关，便来解释了。”刘公子擦了擦额头上因为紧张冒出的汗珠，“而且，惊鸿楼的前身，并不是花楼。”
“不是花楼？”萧清钰追问道，“那是做什么的？名字还是花颜吗？”
“名字还是花颜，但绝不是烟柳之地。具体是做什么的……小人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记得，在老板娘秘密没被撞破之前，生意好像挺好的。”
“那你还知道什么其他的吗？”
刘公子左右看了一圈确定没人偷听，稍稍放心后小声道：“死者叫何三，杨老爷自称何三好友，但实际上，何三去世，他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人。”
何三没有亲人，但很有钱。杨老爷素日里经常和何三一起吃喝玩乐，还欠了何三一大笔钱。何三死后，他自然也不用还钱了。
但杨老爷在发现何三的尸体后，表现得悲痛欲绝，还当场发誓要为他找出凶手，替他报仇。
“孙公子的书铺和惊鸿楼离得很近，他在那里开店有十几年，所有去花颜的人都会经过他的店门口。当年官府派人到他店里，向他询问有无相关线索，是他说亲眼看见何三进了花颜，手上还拎着一壶酒。”
“何三尸体被发现的时候，鼻青脸肿，张大夫说他是被人活活打死的。虽说女子力气一般不如男子大，但变成男子的老板娘，自然是有那个能力的。”
陈招喜忽然插嘴问道：“所以老板娘真的会在夜里变成男子吗？”
刘公子摇了摇头：“谁知道呢？或许老板娘的秘密另有隐情，男子在白日里变成女子也未必没有可能。但何三的确撞破了她的秘密，也是因为这件事，花颜生意一落千丈，名声也越来越差。”
何三已经死了，老板娘也死了，现在经过别人的嘴再传到他们耳朵里的，还是原来的那个秘密吗？
“那照你这么说的话，”萧清钰思考的时候习惯性地用手指敲击桌面，“你和李公子，同这件事没有任何直接联系？”
“没有啊！”刘公子急忙否认，“我们一个写书的，一个说书的，和这起案件那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小人也是听旁人闲谈，才写了这本《百花盛开之处的秘密》。”
“小人与李公子一向交好，他说的许多书，包括这本，都是我写的。我俩没有参与这件事里的任何一个环节。”
刘公子分享完他的线索，便离开了。
陈招喜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一些网文，尝试找出这些小说的惯用套路，推测道：“也许杀害何三的另有其人。而且……这个人大概率就在刚刚和萧大哥坐在一起的那一堆人里面。”
刘公子，刘公子，孙公子，张大夫，杨老爷……如果真如刘公子所说，他和李公子与这起案件毫无瓜葛，那嫌疑就落在了剩下的三个人当中。如果他们又发现了刘公子或者李公子与何三的联系，那刘公子和李公子就很有可能是团伙作案……
但可能性是多种多变的，一贯的套路和规律并不能真正替代逻辑推理，他们还是需要更多线索。
仅凭刘公子的话根本不能推测出十年之事的全貌，还需要从其他人那里获取信息。几个人商量了之后，决定分头去打听消息，萧清钰去找杨老爷，白棠去找张大夫，陈招喜和祝寻欢去找孙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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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老爷表示自己和何三关系好得不能再好了。
“欠钱？是有这么一回事吧……都是十年前的老事了，小人我也记不清了。不过，如果何三真的还在人世，那钱我肯定是会还的。”杨老爷一脸信誓旦旦，“只是可惜何三死得早，小人心里也是悲痛万分，有苦说不出啊！”
话都是说给活人听的，什么如果之类的也都是可以随便说的东西。
这件事既然已经发生了，结局已经定下来了，那自然是想怎么如果就怎么如果，反正时间不可能倒流，故事也不会重来一遍，这个世界上更没有给人做如果后面那些事的机会。
萧清钰露出一个礼貌性的微笑，温声道：“杨老爷和何三的感情之深，真是让人羡慕。不知杨老爷是否还记得十几年前，花颜做的是什么生意？”
“仙长忘了吗？花颜是花楼啊。”
萧清钰斟酌着放出才收获的线索：“可是，刘公子说他记得花颜做的是其他生意……”
“刘公子到底还是太年轻了。”杨老爷打断萧清钰，“花颜表面上是卖花的，暗地里可是和惊鸿楼一样的烟柳之地……”
据杨老爷所说，百花城里很多人不敢光明正大地逛花楼，而花颜就是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只要客人假装来买花，就会被带上二楼，那里会有一群风尘女子任人挑选。
而老板娘女扮男装，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不让花颜的秘密被人发现。
“何三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那些人不敢再来，才会被老板娘记恨上。那天，何三特意去向老板娘道歉，没想到，老板娘竟唆使她的情夫，活活打死了何三！小人这辈子都不能原谅她！好在，苍天有眼，她经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和内心的煎熬，最终自杀了，何三也终于可以瞑目了……”
萧清钰保持着那个礼貌的微笑，行为举止都十分客气：“杨老爷和何三之间的关系真好，叫我好生羡慕……杨老爷，我还有事，先走了。”
他轻飘飘地转过身，心里冷笑了一声——
漏洞百出。
他回想起首饰铺里那两位女子说过的话，杨老爷总往惊鸿楼跑。
自己就是个爱逛花楼的性子，那揭开花颜的秘密，对他们来说有什么好处？
老板娘女扮男装根本没有任何意义，他也丝毫未提何三是如何撞破秘密的。
是他不知道，还是他不想说？
还是说，这个秘密，根本不是何三发现的？
简而言之，杨老爷没说实话，很有问题。
也不知道其他人那边的进度怎么样了。
萧清钰回了房间坐在桌前，又开始用手指敲击着桌面，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