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人心
陈招喜一觉睡到正中午，正好撞上饭点。
这很符合她没早课时的大学生活的作息规律。当她从自己房间里醒来，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在学校里。
她迷糊地洗漱完，无数关于昨晚的片段在她脑海浮现，瞬间给她吓清醒了。
什么鬼？她都做了些什么？她这么会撩人的吗？而且撩完就睡了？
以前有人告诉她，人在夜晚容易被情绪左右，暂时丧失理智。
现在她亲自证明了这件事。
所以她是要装作一切都没发生过，还是……
这算是互相告白了吗？这是已经开始交往了吗？她要去求证吗？
求证的话怎么问出口啊？这也太羞耻了吧？！
啊！她也不知道怎么办了，还是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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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出了门，先去敲了敲对面的门。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的心砰砰直跳。
门很快就开了，陈招喜鼓足勇气问他：“去吃饭吗？”
祝寻欢没拒绝，和往常一样，出了门就往外走。
陈招喜愣了一瞬，为什么他待自己和以前一样？
他是把昨天晚上的事情都忘了吗？还是说，他根本不在意？
所以在意的只有她自己？她还像个傻子一样想那么多？
失望和难受一齐涌了上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对祝寻欢是有期待的。
祝寻欢走了几步发现她没跟上，回头一看，陈招喜还立在门口，低垂着头，心情很是低落。
这是怎么了？他内心缓慢打出一个问号，自己做错什么了吗？
他走到陈招喜面前，低头问她：“怎么不走了？”
“祝寻欢，”陈招喜吸了一下鼻子，“你是不是忘记昨晚的事了？”
“为什么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若无其事地对我？”她一股脑地把自己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所以在意的只有我是吗？”
陈招喜往前靠近，逼得祝寻欢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头狠狠地盯着他：“你是不是不想对我负责？”
祝寻欢下意识否认：“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刚刚对我那么冷淡？”
“我们以前不也是这样的吗？”
“以前是以前！”陈招喜急了，直男脑袋是不开窍的吗？
“现在……”陈招喜声音又小了下去，算了，她就当他浪漫过敏吧。难道这个时候还需要她给他科普那些小情侣之间会做的事吗？
而且！现在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发生了质的飞跃？
祝寻欢看她撅着小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不知为何觉得她很可爱。他宠溺地笑笑，伸出一只手：“来。”
陈招喜惊喜了看了他一眼，把自己的手放上去。
祝寻欢牵着她往楼下走，自然地把手交叉的方式换成十指相扣。
陈招喜心里美滋滋的，牵！手！了！虽然感觉自己刚才有点主动有点不太矜持……
可是他牵我手了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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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的大厅里出现了两个不常来吃饭的人。
白棠坐在“女生堆”里，和一群花楼女子言笑晏晏。
“按照我刚刚说的法子熬出来的粥，可以排毒美肤，还不会长胖。”
周围的女子皆是惊叹，有人怀疑道：“真的吗？”
立刻有女子反驳她：“仙长骗你又有什么好处？你要是不信别试就成了。”
白棠一脸高深莫测：“我宗门内，也有不少女弟子，即便已经辟谷了，还在用此法养颜。”
闻言，这群女子喜上眉梢，匆忙道谢。白棠神色不变，慢慢引出自己想要问的话题：“听闻惊鸿楼是十年前开的，那惊鸿楼之前，这块地儿是用来开的什么店？”
“好像……也是花楼吧？”一个看着比较活泼的女子回答道，“十年前，奴家们都五六岁，最大的也就十岁左右，早就记不太清楚了。”
记不清了？白棠又换了个询问方式：“各位妹妹们来惊鸿楼多久了？”
有回答三年的，五年的，可就是没有十年的。还有人说道：“咱楼里最早的那一批，都陆陆续续去给有钱人家做了小妾或者外室，现在楼里的都是近几年来的吧。”
“可不是嘛，”有女子附和她，“女子容貌最好的时候就那几年，不在漂亮的时候为自己寻个好归处，难道要等人老珠黄的时候被赶出去吗？”
白棠适时插上一嘴：“所以十年前的那些女子，一个都没留在楼里吗？”
“洛雪应该也是十年前的，不过她被卖的时候年龄还小，这几年倒是长开变好看了，可惜……”
有人点到为止，有人刻意压低音量：“真看不出柳惠竟是那种人……看着柔柔弱弱，竟是个敢杀人的……”
昨晚的故事不胫而走，人多的地方往往谣言四起，八卦横飞。现下也不知道关于柳惠的那部分被传成了什么样子，柳惠平日里闭门不出，到饭点也不会下楼，一心等着出去之后去官府自首。
出乎意料的是，她的饭菜都是流月和王小福给送过去的，素日里和她要好的姐姐妹妹，受到她诸多帮助的人，此时一个个都做缩头乌龟，急忙和她撇清了关系，还背地里对她嗤之以鼻，视如敝屣。
所以说，人心真是最难揣测的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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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清钰坐在“男生堆”里，和那些被困在惊鸿楼里的客人们把酒言欢。
几杯酒下肚，萧清钰便开始与人称兄道弟，自来熟地揽着邻座的肩膀，熟练道：“大家平日里都做些什么活？”
法医张大夫率先发言：“我是个仵作。”
萧清钰马上捧场：“昨天的事，多亏张大夫给了我们很多提示和帮助，我们才能这么快查清真相。”
张大夫喝了一杯：“应该的。”
备胎刘公子紧接其后：“鄙人不才，靠写书为生。”
立刻有人开始夸他学富五车，满腹经纶。刘公子连连摇头：“这年头书难写啊，总是不知道写些什么的好，写到一半就写不下去了，真叫人心烦。”
说书的李公子笑道：“刘公子说笑了，我在茶馆里说书时，若是刘公子给我的故事，那茶馆必定座无虚席啊。”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刘公子否认道，“我也就从现实中找些灵感写写故事罢了。都是李公子厉害，把书说得有意思，听的人自然多。”
“你俩适可而止啊，都厉害，都厉害行了吧？”一个壮汉打断他俩的商业互吹，他就是陈招喜一行人初到百花楼时，在首饰铺听说过的家暴男杨老爷，“你俩合作的最出名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百花盛开之处的秘密》？”一旁的孙公子小声道。他面有菜色，整个人看上去弱不禁风，有些营养不良。
杨老爷有些激动：“对对对！就是那本！这本敢问百花城谁人不知？”
刘公子压低音量：“实不相瞒，这本是我根据一起真实案件写出来的。”他转向萧清钰，一脸神神秘秘，“萧仙长应该不知道吧？这起案件，就发生在十年前的此地。”
萧清钰一直有意无意敲着桌面的手指终于停了下来，他漫不经心道：“噢？是发生什么事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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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这些女子开始谈论柳惠之后，白棠便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不再说话。
周围的讨论声一直未止，有人逐渐将话题从柳惠引到湘儿身上。
“我记得，湘儿和柳惠是一同被卖过来的吧？”
白棠抬眼打量了湘儿一眼，湘儿身形微怔，眼神游离不定，不知在想什么。
那人没等到湘儿的回答，又唤了她两遍，她这才回过神来，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怎么了？”
“你在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她的人笑着调侃道，“你当初是和柳惠一起进楼的吧？”
“嗯，”湘儿埋头吃饭，有意让人看不清她的脸，“或许是罢。太久远了，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湘儿，你最近是不是瞒着我们减肥？”又有女子插了一嘴，笑道，“你最近饭量小了不少，还有几次晚饭没来，我可都记得清清楚楚。”
“是呀，你最近这是怎么了？”
“我没事。”湘儿含糊其辞，“最近天气转凉，我有些没胃口，就吃得少了些，让姐妹们担心了。”
白棠似无意道：“湘儿妹妹，你这真的太瘦了，实在需要多吃一些。”
湘儿无精打采的，怏怏道：“多谢仙长关心，奴家身体不适，先行一步。”
她微微施了个礼，便往楼梯口走去，与刚好下楼的陈招喜和祝寻欢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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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招喜和祝寻欢正牵着小手。
如果是古代女子，此刻一定害羞地把小手缩了回来，迅速和自己身侧的男子留出一段距离，脸上还会挂着可疑的红晕。
然而，陈招喜不是。
作为21世纪新时代的女性，她恨不得当场合照一张发个朋友圈昭告天下，这个男人是她的了，所有觊觎他的女人男人都滚远些，不要不识好歹。
可惜她带来的小布包里没有手机。
于是陈招喜在惋惜的同时又炫耀般地把两人十指相握的手暴露得更加明显，同时还骄傲地和湘儿打了个招呼：“嘿！”
祝寻欢任由她胡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湘儿扫了他们一眼，没露出任何惊讶或者做作的表情，只是长吁一口气：“唉。”
陈招喜：“？？？你没事吧？”
她差点把“没事就吃点溜溜梅吧”这句话说了出来，但她及时收了回去。
就当是谢谢湘儿在她踩碎地板的那晚，在衣服裂开的时候闭口不言的善意吧。
湘儿不再理会她，侧身从两人身边经过。
白棠看见两人，笑着招了招手。陈招喜眼睛一亮，松开紧握着的手，朝白棠跑了过去。
两只手分开的那个瞬间，祝寻欢身形一滞，手指微微蜷缩，似是想要抓住什么，随后才慢慢地朝她们那边过去。
少女手指遗留的温度还在他心尖上停留，握在一起时的触感仍在他脑海里荡漾。
祝寻欢心神不宁，晃了晃神——
这才松开多久，他就开始眷恋手指交叉相握时的温热了？